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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矜夫人忍不住掩面低泣,血泪透过指缝留下一道道红痕,“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安月氏神感受到它写的字以后,忽然沉默了,平稳柔和地应了一声:“好。”

    “你们陪着我,千年也不算长。”

    祂居然因为孩子依恋母亲吃醋了。

    “至今为止的你仍守良知。她助的是现在的你。”羲                                                景来到谢行止身旁,难得的淡淡出声。

    矜夫人下意识朝着谢行止的视线望去,发现残念们聚集在她身后,试图以他们仅存之力替她减缓她的削弱。

    她本以为矜夫人会就此停下,却不曾想她竟是狠狠迎面而上,阴气没有半分迟疑地割向谢行止白皙的脖颈。

    矜夫人只得继续看下去,发现光点没有淡去,而是涌入了百鬼卷中。

    同时,耳边响起急切又亲昵的剑鸣,催促着谢行止再度将它召回。她镇定地安抚它的情绪,这才令[铭]没有立即挣脱束缚。

    祂身后的阴影有了生命般再度波动起来,小黑影也就是林朝夕乖巧地点了点头。

    “只是你太过自信,觉着在安月镇踪迹无处遁形,我二人定在你眼线下使不出花招。”

    “放在万年前我未被折损之时,你没有机会和我消磨时间。”更不要说令她使出咒术。

    听完,她依旧是那样柔和,笑着注视着谢行止,语气像是教训着少不更事犯了错的晚辈:“此次是我棋差一招。”

    林朝夕呆住,原本乖顺的一团黑影此时炸了毛,显然有些急切地想要解释,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指尖一触百鬼卷,分出其中一片,其绘卷上的安月众生栩栩如生,只是全都或阖目养神,或陷入沉睡。

    谢行止轻声道:“你明明知道它对你的损伤多大,你已经快到极限了。”

    铭在谢行止出声的一瞬便挣断铁链,向着她疾驰而来。她伸手握住窄长银剑,喃喃:“许久不见了,铭。”

    居民得以留存后,矜夫人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她幻化回了一身锦衣宽袍,自嘲地笑笑,道:“我没有上神想得那般良善。这数十年不动手,也不过是不愿他们看到罢了。”

    安月氏神皱了皱脸,忽而没由头地来了一句:“你就这么喜欢她。”

    “但是,它很重要,你不能带走它。把剑放回来。”

    “待功德圆满,他们补全残魂,通向忘川的奈何桥便会出现,届时你便可带着安月镇众人一同再入轮回。”

    谢行止平静地注视着被镇住的矜夫人,她垂着头,柔和安然的姿态被一种森冷阴沉取代:“把剑给我。”

    矜夫人躲闪的身形虚幻,她的身形飞快,几乎只有一抹血色在闪动,鬼气不时狠狠袭向谢行止,却被更密的剑芒逼回。

    因为无措而保持着毛茸茸的体型,它滚来滚去,想要贴近祂但是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安月一镇,都是残念吧。”谢行止手执着剑,缓声道,“他们明明已是残念,却因你的执着用铭来圆这个虚妄,何苦如此呢。”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只要你守着安月镇,负责昭明界入口的安全。他们日后会在此片百鬼卷中休养残念,直至为他们收集满功德为止。但这一过程可能会久至千年。”

    “该把我的东西归还于我了。”她看向在祠堂中被看破面目的矜夫人。

    《大道三千,吾道上上签》

    而为了不让这孩子魂飞魄散,祂吃掉了它。从此安月氏神就变成了林朝夕的模样,祂们一体共生,同生共死。

    这才是谢行止助她的原因,算是于她良知以悲悯。

    数十年前的那场灾祸后,安月镇只剩残念,又何来念力供他为生。

    走过千里深邃的天穹,她又推开了这扇朱红雕花的木门。

    谢行止手持的剑势一滞,厉呵:“镇!”

    谢行止则召出了诛邪令握在手中,示于矜夫人眼前,沉声:“九霄清道者向你保证,听吾一言,他们不会有事。”

    “我答应你的,让她活下去,附赠让镇上其他人都活下去的愿望也实现了。”

    “停下!我这一切就是希望你们能留下啊!”矜夫人崩溃地大喊,被灼伤一般猛地松开了铭。

    这孩子给祂的神力,被用来保住了她最爱的母亲。

    安月镇的居民们对她而言,就同家人一般。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和忍受,不过是不希望他们消散去罢了。

    安月镇居民们心疼而愧疚地看向矜夫人,这么多年,他们一直不知情地生活在她给他们用自我溃散为代价的安逸中。

    作为氏神,祂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情绪?

    谢行止不疾不徐地出声:“那日,想必你贸然动手,是因为我们二人分歧罢。”

    谢行止伸手,咒印化作咒力暂时护住了矜夫人,看向矜夫人身后:“或许我不懂,但是他们懂。”

    谢行止执起铭,站在一旁道:“你愿意再忍受更大的枯寂和痛苦,那么或许还有办法。”

    矜夫人看着没了踪影的两人,无声温柔地抚摸着竹简上的纹路,她站在祠堂中,仰头望着门外的回廊,仿佛忆起了以往镇上的时光。

    林朝夕依偎在安月氏神身边,虽然那团黑影没有表情,但就是可以感受到它的喜悦。

    空中浮现的金色的咒纹像是藤蔓一般缠上阴气摧枯拉朽地搅碎,并沿着阴气的方向缠满矜夫人的红衣。

    矜夫人恭敬地鞠躬,而后伸手接过那一片竹简:“这便够了。多谢上神。”

    祂本就坦然地打算走向消散,却被这孩子的念力绊住了脚步。那时镇子被屠尽,那李缃矜本也该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这孩子却用自己的魂魄护住她,死死吊着她最后一口气。

    谢行止轻车熟路地寻着咒力波动往里走去,而后一抬头,一把铮亮无鞘的窄长银剑被三指宽的漆黑铁链层层钳制,立于头顶,锐利剑意仿佛可以劈开世间万物。

    “若是你妄害无辜,那便不是当今场景了。”矜夫人身为怨魂,数十年没有残害误入安月镇者。

    安月氏神知道被它看穿了心思,面上挂不住染上了薄红,恼羞成怒:“你别哄我,我不介意。”

    谢行止探出虚实向错的剑影,一个极其刁钻的空隙间逼近矜夫人的心脏。

    况且,谢行止二人若是迟来一步,她为了继续撑下去,被贪欲继续侵蚀,怕是终会违背良知。

    “我只是……”祂有些别扭地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低声嘟囔了一下,“啧,我居然……”

    谢行止走近矜夫人,将铭递给她,她一愣,不管不顾地伸手去抓,身上的阴气被尖锐的剑气狠狠刺伤,消散大半也不肯放手。

    这是一开始便许诺的交易。闻言林朝夕坦然地晃动黑影表示答应,而后专注地看着矜夫人的身影。

    矜夫人微微抬头,望着谢行止惨笑一声:“你根本不懂。”

    矜夫人抬眼看向谢行止,好似抓住最后的稻草:“我愿意,求求你。”

    安月氏神摸了摸林朝夕,虽然是小女孩的样貌面上却是老成的平和:“那么,交易达成。最后这段时间,你就陪着我在这祠堂一同消散罢。”

    “娘亲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让她活下去。”



    也就是这时,祂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念力:“救救她,救救娘亲。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林朝夕看着安月氏神的举止,忽而明白了什么,炸毛的体型又恢复了温顺的模样,它咻地一下窜进祂的怀里,而后蹭了蹭祂。

    自然,最后消散时,它也要陪祂步入死亡。

    她有所感地轻念出声:“[铭]。”

    谢行止伸手划下繁复晦涩的道道符文,红色的纹路在空气中蔓延开,在残念的周身围绕,残念们朝着矜夫人最后温柔微笑后消散成一片光点。

    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一切虚假和痛苦,他们不希望她在困在记忆中了。

    谢行止转身,望着站在门口看不清神情的矜夫人道:“矜夫人,身为厉鬼,拿着铭对你折损极大。”

    谢行止忽视了旁边临羲景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的意思分明是说:谁允许她将百鬼卷拆开的?

    祂看着林朝夕不争气的模样,嗤笑了一下:“算了,我没生气。”

    矜夫人的眼瞳血色迅速蔓延,刚要发作,却被身旁忽而出现的淡青长袍的俊秀少年拦下。羲景蹙眉带着压迫看着她,“静。”

    谢行止当时第三件事并没有说错,祂已经几近耗费全力,油尽灯枯了。祂说到底是安月镇的氏神,依靠安月镇上居民的信念为生。

    不过机缘巧合。

    残念们围住她,林长生抱住她,一旁的林新景则是轻轻开口:“阿矜,已经够了。你太累了。”

    话毕的一瞬她就出现在了谢行止身后,谢行止迅疾地向后持剑挥出,二式·骊月——半月弧形的剑光划向矜夫人,在她多过后又剑变幻为游龙般紧逼而上。

    少女的长发在月色下泛出点凌冽的寒光,她刚踏入漆黑的祠堂内,便闻到了浓重的香火味。谢行止念了个咒,一簇火焰于空中燃起。

    矜夫人倒也不慌,眼中被鲜血弥漫:“识破了我,你很厉害。”原先的锦衣宽袍显现出原先的一袭红衣,那是鲜血染红又历经岁月的暗红。

    至此,之后都已入局。

    而后两人就消失了身形。

    “倘若你细细感受,就会发现我们间细微的咒力波动。”

    林朝夕没有戳穿祂的嘴硬,反而是在祂手心一笔一划写下了几个字。

    祠堂的安月氏神隐在昏暗处,看着矜夫人的侧影,有些无奈地叹气:“你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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