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初识青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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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阶梯，仿佛将楼上楼下割裂为两个世界，上方死寂，下方嬉笑。

    见状，谢行止有些无奈地解了结界，抱着少年，踩着白色羽翼汇聚而成的云团，一路跟了上去。

    说来好笑，昭明因不便于视，不盛行此道，倒是狐族将奢靡乐事捡起来。

    在上楼时偶遇下楼递送酒水的侍者，她们见到老鸨也是寡言地颔首，而后继续路程。

    青鸢这才扭头看向那个刺客，看清那人面貌，有些微讶。

    远处熙熙攘攘的狐族拥堵在一处，她见状便走上前去。

    酒楼亭榭，舞妓歌姬，端的皆是一副人间做派。

    不喜热闹，奈何无处可去。

    只是不知，是杀害还是祸害了。

    谢行止沿街逛着琳琅满目的摊位，听着摊位叫唤着，这才记起自己是没有银钱的。

    不过，她想待到少年醒来一切便会明了。

    谢行止若有所思地轻扣桌面，没有就寝，反是念了段诀，唤出分身，自己则是隐于空气，悄然从窗外翻出。

    谢行止目光随侍者而去，见她们脚一踏上平底，寡淡的神情迅速切换，换上笑颜如花的模样，招揽着客人多喝酒水。

    老鸨的手扑空有些尴尬，但很快收敛神色复又热络笑道：“那位姑娘是你救了青鸢罢，见你打扮不似本地妖族，不若一同回去？我酒楼别的没有，休息的地方还是不少的。”

    可谁知此时一阵人群骚动，不知谁大喊一声：“青鸢姑娘危险！”

    看起来是被打得狠了。谢行止敛眉平静地这般想着，以巫力护住少年心脉，顺手将少年隐去身形抱起，打算去寻个地方安置。

    小黑狗“嗷嗷”两声，尾巴摇的更欢了，沿着地面细细嗅了片刻，而后扭头望着谢行止，示意她跟上，便蹿了出去。

    待无声落地，她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摊开手心，里面赫然一缕青丝——是谢行止当时借着制服少年的空当借机割下的。

    狐族纵然是美人无数，那女子好似繁星中一轮凉月。

    老鸨神色微异，目光中蕴含着不赞同的意味，但青鸢竟是平静着面容，装若无事地忽视了老鸨。

    小黑狗见他们二人到了，又围着谢行止欢快地叫了几声，便消散在原地。

    此刻青鸢姑娘才似是回过神来，面色有些苍白，纤细的手微微颤抖，朝谢行止行礼道谢：“小女青鸢，多谢恩人，不知恩人是何名讳？”

    也不知是才子佳人的话本看得多了，还是看似安逸没有战乱的生活，让他们贪恋起来。

    进了望鹊楼，内里的风光较之外围更甚，老鸨同周边的客人打过招呼后，便上了楼，而谢行止和青鸢紧随其后。

    钱财确实很必要。她微微蹙眉，觉着还是寻着少年家中来的更可行些。

    她暂时单手抱着少年，腾出只手推开木屋，屋内很整洁却也陈设甚少，放眼望去可以称上家徒四壁。

    看来暂时没有人看守。谢行止巫力沿着门缝而入，化成细丝导入锁孔，不一会，只听得“咔哒”一声轻响，她轻声推门而入。

    谢行止不由得目光顺着前方望去，一个人蒙面手中持着刀便朝着青鸢心口刺去。

    简陋的房内除了一人倒在地上其余空无一物，石板上有着暗沉锈红的血迹漫延，哪怕门开了透出微光入房那人也仿若不觉。

    “恩人请。”原先在一旁缄默的青鸢终是发声，领着谢行止向酒楼去。走近门前谢行止才望见那酒楼上方的招牌，上面龙飞凤舞几个大字：望鹊楼。

    他们一路西行，经过了主干道后拐进几个街角，又是一个胡同，待到追上小黑狗，面前已是一间简陋的木屋。

    待老鸨离去，青鸢拉开轻掩着的房门，柔声道别：“今日恩人便好好休憩，若是暂时无处可去，多留几日也无妨。”

    原先打算暂居少年家中的谢行止默然片刻，决定还是多唠叨几日望鹊楼，不与他争那张床。

    谢行止将一切收入眼底，不动声色地思考：“这青鸢，瞧着在此处应是有些地位。”这般想着，走入房中，房内摆设一应俱全，倒也不算轻慢。

    临羲景回到尧和前自己还能再熟悉一下此地。谢行止踏出此地合上房门，忽而回想起自己身无长物，约莫是无地可去。

    狐族是最像妖族中最像人类的，不论是生活习性，还是相貌。

    那少年还想再骂，可那酒楼的老鸨已带着几个人闻讯赶来，其中一个壮汉拿着块毛巾塞进了他的嘴。

    《大道三千，吾道上上签》

    “青鸢，你受惊了，今晚便回去罢。”那老鸨见青鸢仍站在原地，便亲昵地上前想要搀她，却被她不动声色地躲开。

    “姑娘你如若勉强便算……欸？”老鸨客套的话断在了喉咙里，她有些目瞪口呆，像是没料到谢行止的回答。

    谢行止揉了下眉心，第一次发现没了临羲景这个经济来源后，自己居然要谋取生计了。

    谢行止这才了然眼前这位姑娘的用意，假借留房堵住老鸨的刁难，却又不多待打扰自己休息。

    只不过他原先白净的脸庞变得青紫还染上血污，原先生机的模样变得此刻死气沉沉。

    谢行止在一众哟呵喝彩中嫌有些吵闹，便没打算多待，当下准备转身离去。

    谢行止蹙眉，只得一个闪身冲向青鸢，手中瞬间蓄起巫力，扬手挡下那人的刀，又一个顷刻，抬手往那人手腕一个猛击，打落刀后伸腿踹向那人膝盖，两下制住那人。

    谢行止淡漠着神情应道：“好，劳烦了。”

    看样子伤的不轻，仅余下一口气。

    偷盗一事自己做不出来，那便只有露宿街头了罢。

    虽然施巫力可以构建小结界，但未免磕碜。

    谢行止伫立看那女子舞姿，灵巧伶俐，步子轻点。觉着，那女子身底应是不错。

    她烟波浩渺，流动似山间清泉，手中一颗绣球灵动跃起。

    青鸢一时间不知是否被吓傻了，竟站在原处没有动作，注视着那人朝她而来。

    “谢行止。”谢行止按着那人，扯下那人蒙面的布料，抬首问道，“不知姑娘可认识此人？”

    她蹲下让小黑狗嗅少年的气息，而后对它道：“寻下他的住所。”

    老鸨有些面上搁置不住，不太自然地轻瞪一眼，却不再逼迫下去。

    走上二楼，谢行止随着老鸨走向一处房间，一旁的青鸢指着房间对门的那处微笑道：“那便是我的住所，若是恩人有事相求，便来支会一声，青鸢定尽力而为。”

    那人被扯下蒙面露出的脸意外的很是稚嫩，年纪尚小的少年模样，他凶狠的眼神瞪着青鸢：“你这时候装什么？你害了我一家，你……”

    毕竟，当时少年喊出的那句“你害了我一家”她尚且记忆犹新。

    还真应了那句俗话：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几人沉默着踏上楼梯，无人开口，唯有“哒，哒，哒”脚踩在木质楼梯发出的声响在身旁回彻，与楼下的嬉笑觥筹交错形成鲜明对比，有一种恍然人世相隔之感。

    “呜呜呜呜！”那少年被壮汉拖走，蹬着双腿想要挣扎，可是却挣不开束缚。

    台下原本有些慌乱的妖群似被调节了气氛，一下大声哄笑起来：谁不知道那酒楼是什么地方，“休息”的地方自然应当多。

    但不愧是见识多广的老鸨，她很快收拾好错愕，拾起面上假笑：“那好，姑娘你便随我来。”

    她挥手于四周布上结界，哪怕突生变故也有时间防备，布置完一切后，谢行止走上前去，半蹲下身子伸手翻过那人身子，果不其然是那个少年的面容。

    大晚上的，定是没有地方寻银钱了。

    她得礼温和同青鸢开口：“姑娘贵安。”，得来青鸢回眸抿唇一笑：“恩人折煞青鸢了，青鸢可担不起贵一字。”

    那熙攘处是一方高台，上面一女子身姿曼妙绰约，水蓝色的眼眸淡漠清透，轻扭腰肢又是风华绝代。

    那少年纵然已是昏迷到失去意识，却在她伸手触碰时无意识地蜷缩起身子护着腹部。

    手指在空中划出一个简单的符纹，巫力灌注青丝其中，化形成为一只小而漆黑的飞鸟，追寻着它扑扇着的翅膀，谢行止走入几个拐角后，来到一个昏暗的小巷。                                                那里的尽头，有一个房间，凝神听去，可以听到有一个人时断时续的呼吸。

    见她走入房中，青鸢没有离开，反是一并走进，温和却冷静开口：“您便先行离去罢，夜深了。”这话，显然是对着老鸨而言。

    谢行止神色微顿，随即面不改色地收回目光，踏上二楼平地。

    她将少年轻缓地放在床上，再将那床洗的发白的被褥给他细细盖好，做好这些后，她有些沉默：咒力只能暂时护住他心脉，却不是治病救人的药物，不论是灵丹还是寻常药物，很不巧，她都没有。

    屋内不过一张木床一床被褥，一张木桌一条板凳，就连窗户也是上了年头。糊窗户的白纸已是泛黄，但可以看出破漏出又被拿浆糊细细补好。

    而后掩上房门，看不见身形。

    此时谢行止走在街道，看着酒楼笙歌一片，灯火通明，竟是有些恍惚觉着，是在七千年前的昭明。

    谢行止轻叹口气，伸出纤长手指将身旁的巫力所化的飞鸟一点，飞鸟掉落在地变成了一只拇指大的黑狗，围着谢行止脚边绕着圈圈摇尾巴撒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