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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祝仪生性豁达,在这种事情上想得开,不行是好事,生得弄出佳丽三千来争宠,她厌恶雌竞,自然不想在这种事情上给自己添堵。

    她不想让谢年舟死。

    “保护贵人!”

    她分不清。

    谢年舟如果真的不行的话,那她可真是太满意了。

    身后谢年舟的呼吸轻到祝仪感觉不到,祝仪颤着手停下了马,“不行,红姐,箭上有毒,他撑不住。”

并未称帝,虽在紫宸殿理政,但并未歇在紫宸殿,长秋宫离紫宸殿并不远,变成了谢年舟的休息之地,处理完一天的政务,谢年舟便回长秋宫找祝仪,端的是白日理政晚上与祝仪在一起的态度。

    夜风微凉,星河灿烂。

    “贵人!”

    “是我大意了。”

    保密工作做得好,一路上顺风顺水,很快便走了一半路,算一算时间,再过上三五日日便能抵达邺城,哪曾想,一行人抵达邺城,变故便出在晚上——

    祝仪心头一颤,手却很稳。

    这种情况下林予红顾不上道谢,飞奔上马与两人迅速离开。

    长到她近乎绝望。

    祝仪的马术并不差,与林予红谢年舟一同逃命时丝毫不拖两人的后腿,三匹马并肩而行,一时间分不出谁更快,然而这时,她忽而听到身后风声呼啸,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是利箭划破长空而来,羽箭来得太快,她根本躲闪不及,只看到幽冷寒光直冲自己而来,越来越近,眨眼间便逼到自己面前。

    谢年舟轻轻摇头,“阿姐,我大概要死了。”

    “别说话,你不会死。”

    温热的液体透过衣料浸在祝仪后背。

    喧闹冷风无声而止。

    身旁另一人转了下他的羽箭,目标换成祝仪,“杀祝仪。”

    然而再怎么稳的手,在削箭头时还是会牵动伤口,血流如注,染红大片的衣服,而原本陷入昏迷的谢年舟,此时也因剧痛醒了过来。

    祝仪闭了闭眼。

    ——“阿姐的眼睛这么漂亮,为什么不能只看我一人呢?”

    她有很多人,阿爹阿娘,阿兄表兄,珍珠琥珀,甚至李盛林景明待她都不错,可是谢年舟只有她一个。

    祝仪轻轻一叹。

    风声很轻。

    她不知道是谢年舟冒死救自己的震惊,还是劫后余生的惊喜,她攥着马缰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大片的雾气在她眼底聚集,她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只感觉到谢年舟趴在她肩头,粘稠的血迹在她背后摊开,谢年舟的呼吸一下比一下轻。

    为了掩人耳目,祝仪让战马跟着林予红一道走,自己半拖半拉把谢年舟藏身在官道旁的树林中,走长途的人随身带的有应急包,里面装的有伤药纱布烈酒与匕首,她打开应急包,把匕首放在自己随手就能拿到的地方,抬手去拆谢年舟的衣服。

    谢年舟凤目轻眯,持剑将祝仪护在身后。

    这可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可惜谢年舟连她手指都不曾碰,更不会给她机会让她去检验自己究竟行还是不行,等谢年舟把洛京的事情处理完,俩人踏上回邺城的归途时,祝仪依旧不知道谢年舟行还是不行。

    祝仪闭了闭眼,片刻后,她又睁开眼,轻笑着看着瞳仁涣散眼白微微有些发蓝的谢年舟。

    发黑的血液喷涌而出。

    二十出头的年龄,正是血气方刚无处宣泄,两人夜夜在一起,在祝仪看来,总是免不了亲近和贴贴的,但谢年舟堪称忍者神龟,愣是连她指头都不曾碰过,让她一度怀疑谢年舟这人就是不行。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

    六棱箭配剧毒,没人扛得住的。

    祝仪从谢年舟玉带上解下最初她送谢年舟的那只锦囊,抬手递给林予红,“我留下照顾他。”

    她侧目去看谢年舟,谢年舟的瞳孔已经有些发散,那是弥留之际的特征,谢年舟撑不过去了。

    祝仪出身武将世家,风餐露宿之际更是佩剑不离身,听到林予红的声音,下意识便抽了剑。

    谢年舟的想法显然与祝仪一致,清理完围在祝仪身边的人,便一跃上马对祝仪伸出手,“阿姐,走。”

    “红姐,你拿着这个东西去邺城调兵,让我阿兄来接我。”

    下一刻,有人将她揽在怀中,她眼前一花,听到一声闷哼。

    战马速度飞快,很快消失在茫茫官道,但刺客之中也有用箭好手,转身取箭,箭指谢年舟。

    “祝四,小心!”

    准天子出行无论在什么朝代都是一件大事,谢年舟不想声张,且他的仇家太多,若是大张旗鼓去邺城,总免不了仇家来寻仇,为了掩人耳目,他与祝仪回邺城的事情仅有几个心腹知晓,俩人扮做普通人,混在林家的商队里,林家与邺城有生意往来,有一队商队从洛京出发去邺城再正常不过。

    她不知道谢年舟会不会死,更不知道谢年舟死后自己会有什么反应,她僵着手,拽着马缰,只想让战马快一点,再快一点。

    林予红一人支撑林家数年,自然是有些武功在身上的,一听情况不对,便抽出了腰间佩剑冲众人大喊。

    用箭之人微颔首,手指松开,羽箭呼啸而去。

    祝仪呼吸一窒。

    祝仪静了一瞬。

    身侧响起林予红的惊呼声。

    电石火光间,她想了很多,与谢年舟的初次相见,谢年舟在她的镜水山庄醒来,乱葬岗之上的鬼火配着烛光,大婚之际的盔甲染血,最后是梦境之中的缠绵。

    谢年舟垂眸看了眼自己伤势,轻轻笑了起来,“这些人......倒是明白人,知道我舍不得阿姐。”

    羽箭上的毒烈得很,谢年舟仍在昏迷,祝仪扒了他的衣服,从背后射中的羽箭在胸前探出一截小小的羽箭头,祝仪出身武将世家,自然认得这种羽箭,这箭是特制的六棱箭,箭头上有倒勾,能让中箭之人失血过多,且非常不好处理,硬拔是□□的,还会牵动伤口让人直接毙命。

    谢年舟的声音很低。

    林予红看了眼陷入昏迷的谢年舟,长眉蹙了一下,又很快舒展开来,她攥了下锦囊,向祝仪道:“你自己小心。”

    哒哒的马蹄声仍在继续。

    射箭之人的目的很明确——要谢年舟死。

    片刻后,她打开酒壶,扬脖饮了一口酒,第二口她没咽,直接喷在匕首上,匕首用烈酒消了毒,她拿着匕首去削六棱箭的箭头。

    这是谢年舟病态偏执的来源,她是谢年舟的全部,谢年舟却只是她的其中之一。

    谢年舟想要的,是她的唯一,她一直都知道,但也一直不曾给。

    面前的男人已没了声音,只余长长的睫毛随着夜风无声而颤。

    或许是吊桥效应?

    谢年舟选了前者。

    祝仪削去一道棱角,双手已被鲜血染红。

    林予红的声音明显带了慌乱。

    “走,别停。”

    虽然全家都是名将,但祝仪深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见事不好,便冲林予红大喊,“去邺城!”

    马背上有弓箭,谢年舟拈弓搭箭,箭如流星解决纠缠着林予红的刺客,抬脚一勾,从不曾受惊逃跑的战马里勾到马缰,丢向林予红。

    毫不犹豫。

    祝仪心跳静了一瞬。

    祝仪握着谢年舟的手,翻身上了另一匹马。

    谢年舟抬手攥住祝仪手腕,“阿姐,我若死了,你会不会原谅我?”

    这条官道格外长。

    祝仪俯身,吻上那抹因失血过多而过分苍白的唇,铁锈味的血色迅速在她口腔蔓延,她闭目抬手,摸到谢年舟的后背,手指攥住羽箭,重重往外一扯。

    祝仪心跳静了下来。

    祝仪眼皮跳了跳。

    祝仪颔首。

    来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在他们最容易放松警惕的事情蜂拥而至,谢年舟与林予红带的皆是精锐,贵精不在多,但来人也非泛泛之辈,且数量上极占优势,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祝仪便见自己这边的人死伤过半,而抽剑与刺客们战成一团的林予红,此时身上也挂了彩。

    羽箭是淬了毒的,闪着的幽冷蓝光明显不同于正常的箭头,目标是她而非是谢年舟,打的是若目标是谢年舟,以谢年舟的身手绝对躲得掉,可若目标是她,谢年舟只能二选一,自己死,或者她死。

    “谢年舟,你撑着点,我帮你把箭□□。”

    “谢年舟,我不会原谅一个死人。”

    “快撤!”

    又或许是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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