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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妄卿抽出一本书,“第八章第六条你是怎么理解的?”

    他道:“小徒弟心挺狠。”

    虽然觉得这件事透着古怪,但岁菱凛良心好受许多,也不去深究了。

    若这么说能断了她出去的念头,也挺好的,夜妄卿懒懒应了一声。

    爽约毕竟不好,第二天早上,药修课一结束,岁菱凛就去找慕容焰,郑重致歉。

    夜妄卿勾唇:“那小徒弟又一直盯着外面做什么?”

    岁菱凛支起胳膊,赶紧坐直,书页翻得哗啦啦响,口中不断喃喃:“宗规太有意思了,字字珠玑,用词深刻,举一反三,文采斐然……”

    她破罐破摔道:“两百金一眼,师尊你要给我两千金。”

    笔搭在砚台上,夜妄卿低头,检视纸面墨迹干透与否,随即他走向书架边,视线寻找某本古籍,“看完了?”

    他指了指册本右下角,“倘若你要做金系灵剑,后山剑冢就能找到基础材料。”

    “不走啊。为什么要走?”岁菱凛奇怪道,“我和师兄都不会走啊。”

    总之干什么都行,宗规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再说了。”夜妄卿笑,“不看紧一点,什么时候被别人拐跑了,我都不知道。”

    慕容焰遗憾道:“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法子能谢谢你。”

    他若有所思,“我记得是两千遍?”

    “我小徒弟长得好看,多看几眼怎么了?”

    岁菱凛小声:“师尊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慕容焰借来岁菱凛要的《炼剑术》,也把他的心得本一并交予。

    岁菱凛:“……”

    “一码归一码。”她理直气壮,“师尊,看都看了,别耍赖——”

    岁菱凛追问道:“为什么啊,发生什么事了?”

    “……”

    夜妄卿与宗主议事结束,穿过幽幽长廊,在雨打芭蕉声中,小心护着手里的三本书,是特意借来的历版宗规,足够让岁菱凛头疼一阵子了。

    夜妄卿低垂眼睫:“怎么了?”

    漆金、炼石、灵灰,这都什么玩意儿。

    青岫并未发觉不对劲,撑起伞说道:“我看她还列了个单子,要漆金、炼石什么的。”

    夜妄卿低眼,少女茫然地看着他,好似觉得他在讲十分离奇,也绝不可能会发生的事。

    慕容焰十分讶异:“嗯?我下午就遇见夜尊主,他与我说过了,你晚上有事,无法赴约。”

    “我是看书看累了,看看风景换换心情。”被过分漂亮的人一直盯着,岁菱凛生出莫名的心理压力。她竖起书挡住脸,“再说了,外面好看啊,我又不好看。”

    岁菱凛眼睛一亮。

    -

    这话听起来像是濒死之人的自嘲,岁菱凛问:“为什么会没有时间?”

    岁菱凛“啊?”了一声,扯了扯嘴角,“第……第八章……六条?”

    岁菱凛:“……”

    “……”

    他只是不想让她今晚离开这里。

    岁菱凛:?

    青岫的伞檐撞上师尊的,才发觉师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远方,毫无瑕疵的冷白侧脸上没有一丝一毫情绪,仿佛美丽却没有生命的冰雕,又或者是像被抽                                                尽了挣扎

    摆置书本,推进椅子,岁菱凛自然走到门口,“师尊,若没有其他事,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提笔的手一紧,夜妄卿不易察觉地僵硬一瞬,这才发现自己无意中说了句什么话。

    “……”

    夜妄卿递来一个黑长木匣,岁菱凛狐疑着接过,沉重的盖子打开后,第一眼就让她大为震撼,险些被亮瞎眼,里面赫然是一排排沉甸甸的金子。

    烛光晃荡一下,墙上两人影子摇曳,房间回荡她磕磕绊绊的自言自语。

    他还记得她喜欢吃荔枝蜜,想来是真心把她当妹妹的。

    烈红变为焦红再到暗红,到最后桌上的灵烛燃火,代替自然光线照亮一方。

    岁菱凛想了想:“慕容,有件事,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帮个忙。”

    夜妄卿:“没给多,差不多是这个价。”

    宗规书本向后倾斜,白皙指节稍稍用力,便把遮挡脸的书籍挪开,岁菱凛被迫对视上夜妄卿戏谑眼神。

    青岫把书本收入袋里,“好像是去剑冢了。”

    片刻后,书本合上,她站了起来,“好,太好!宗规里面果然是有大智慧的。”

    岁菱凛悄悄抬眼,师尊仍一声不吭地看着她,没有丝毫要掩饰的意思。

    “好像是有。”青岫笑笑:“也不知怎么的,她开始对剑修有兴趣。”

    “……”

    这下惊讶的成了岁菱凛,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他分明是让她晚上来寻他。

    夜妄卿正专心清点十二凶险秘境里摘出的古符文,这东西繁琐费心,不集中精力辨析很容易理解错意思。突然,自娱自乐的小徒弟坐到他身边来,脸枕在胳膊上,自下而上地盯着他看。

    岁菱凛低头翻看,眉头越皱越深。

    更别提底下密密麻麻的小字注释,不同系的剑需要不同的基本材料。

    两人聊天,慕容焰提及昨天是想请她吃荔枝蜜,昨日是七宗离开的最后一天,会做荔枝蜜的厨子也跟着回去了,所以才着急约她。

    下午,两人在剑阁外约见。

    “嗯?”

    字都认识,连起来就不知道意思如何。

    “多陪陪为师不好么。”夜妄卿笑一下,提笔沾墨,“以后恐怕也没那么多时间了。”

    她紧张问道:“师尊,你盯着我做什么。”

    横竖紧凑的六排六列,岁菱凛比划黑长木匣的高度,有她胳膊那么长,顿时被金钱的力量狠狠震撼住,半天才挤出一句,“师尊,你给多了。”

    到了殿外,见是青岫在等他,还有些意外,“岁菱凛呢?”

    “其实是长夜漫漫,师尊想要我陪你吧?”

    青岫连忙接过师尊手上的书,“小师妹回来取了两个乾坤袋,急急忙忙就出去了。”

    夜妄卿:“哪里不一样?”

    对视三秒,岁菱凛老老实实坐了回来。

    他慢条斯理道:“要看一晚上,说不定小徒弟还收少了。”

    “是吗?”夜妄卿不以为意。

    月上枝头,距离约定时间过去许久,岁菱凛也死了溜出去的心,她开始看宗规,看两页就犯困,犯困又不能睡,只能强打起精神,摸摸砚台,看看窗棂,擦擦桌子,观赏一下通景画,拉伸一下身体,做一套完整的雏鹰起飞。

    岁菱凛下意识想躲起来,可书握在夜妄卿掌心里,无论如何都不让她藏,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岁菱凛硬生生被搞得耳根发红,“师尊你好过分。”

    啪嗒啪嗒,雨势忽然落大,风吹来也有些萧瑟。

    青瓦屋檐下,夜妄卿撑起伞,“去哪里了?”

    “只许你盯着外面,不能我盯着你?”

    《师尊宠我千百遍》

    岁菱凛用力把书贴回脸上,就露出一双水灵灵大眼睛,“师尊你么给,要么”就别看了。

    夜妄卿脚下一顿。

    见她苦恼,慕容焰说道:“材料我可以同你一起寻找。”

    “……”夜妄卿笑一下:“还有灵灰?”

    岁菱凛:“……”

    她眼含热泪,“师尊,我都想明白了,以前是我冥顽不灵,不服管训,彻头彻尾的错误。”

    岁菱凛重音:“嗯。”

    岁菱凛一噎,“那不一样……”

    傍晚时分,淅淅沥沥的雨落了下来,四处潮湿黏腻。

    “……”

    但很快,这份不自然被他轻松掩盖,“以后总要出宗门历练,你和青岫都不走了?”

    黄昏光影一点点褪去,绮丽色彩透过窗棂落在书案。

    -

    岁菱凛枕着胳膊,书页快速翻动,风吹拂额前发丝。

    岁菱凛眨了眨眼,“啊?”

    她逐渐也摸出一个规律,师尊好像也不是特别在意她读不读宗规,不然也不会在她把一列祥云金丝装饰摆成“六”形状的时候,只淡淡扫一眼,虽然对她的审美颇有微词,但也什么都没说,随她折腾。

    结合他安全感负值的事,一下子,岁菱凛大彻大悟。

    夜妄卿收回视线,如蝶翼纤长眼睫低垂,遮挡住眼眸里的复杂情绪。

    书房清幽,装饰有一组紫藤通景画,铺满天顶,延伸梁柱。

    “只要师尊不赶人,我们都会一直留在这里。”她帮他研墨,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所以还担心什么长夜漫漫,一人一烛一影,孤盏守黎明……”

    “够了么。”

    空气凝固一瞬,静得只剩下书页翻动声音,夜妄卿轻抬眼眸,面露疑惑,却也不催促,耐心等她回答。

    他轻笑一声,“上次说好的罚抄,写完了?”

    岁菱凛深呼吸,拍开他拿书的手,“师尊,是一定要看吗?”

    “对,就是这个价。”

    也不知道慕容会等到什么时候,浑身受伤的小瘸子,不至于傻得真就不见不散吧。

    她长吁短叹,心里愧疚,突然,察觉一道视线落在脸上,抬眼一看,只见夜妄卿懒懒支着脸颊,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

    长条古朴书案上摆置纸墨笔砚,夜妄卿提笔写字,岁菱凛正襟危坐,认真翻看书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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