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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光影照在练剑台上,兵器架从左至右摆成一条直线,占满三分之二面积,少说也有三百把。

    事实上,岁菱凛小心谨慎试探夜妄卿底线,发现他对这惩罚这事儿并不上心,看起来更像是要给宗门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于是灵活机动地开启摸鱼模式。

    尽头竖立的兵刃闪过一道光泽,映着忙碌的小小身影。

    青岫以为得不到回答。

    美滋滋回房就寝,经过青岫房间,岁菱凛脚下一顿。

    岁菱凛自信满满溜出长忆殿,去宗门膳堂饱餐一顿才回来。

    第三天见没人监工,快快乐乐地跑出去玩了。

    光线洒落,岁菱凛挺直腰杆,神情严肃,一改软趴趴柔弱形象。

    夜妄卿睨他一眼,“今日练习都做完了?”

    不止一处伤痕。

    岁菱凛看不见的修复灵线缠绕在手腕,如会跳舞般轻盈流动。

    她看着他,“也请师尊再重新考虑一下。”

    “……”

    茶室安静,连一根针掉落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阴阳怪气的话不怎么顺耳,却让夜妄卿认真思考,岁菱凛的背叛,是否因他关注不够。

    青岫走到一半又返回来,低声询问。

    众人互相看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见不可思议。

    -

    小石墩边,岁菱凛盘腿坐在地上,腿上搭着兵器,从小水盆里拿出抹布,拧干,擦拭银色长戟。

    手腕一圈圈深红勒痕,指腹斑驳划伤,夜妄卿拧眉:“青岫就在边上,看着你被人欺负?”

    背光,面容模糊不清,声音倒是坚定。

    “和师兄没关系!”

    兵刃剑气锋利,岁菱凛刚上完药的掌心又被割伤,她轻车熟路掏出小药瓶,往掌心倒药,不一会儿浅色粉末融入细微伤口,灵力渗透进去,带走疼痛感。

    “是徒弟心不静,好奇藏宝阁如何,才偷了钥匙,师兄是无意沾上踪迹。一切因徒弟学艺不精,不小心掉出丹药,才导致爆炸。”

    “无可奉告。”青岫比一个委婉赶客手势,“师尊稍后会再向宗主禀明。请回吧。”

    “师尊,外面那些人已离开了。”

    葱白指尖捏着袖摆,关节处因用力而稍稍发白。

    《师尊宠我千百遍》

    一道极细的灵力光线引起他的注意。

    眼神澄澈,坚定不屈,颇有一种一副舍我其谁的气势。

    -

    黄昏光影渐弱,远处漂浮来低矮浮云,大地颜色逐渐暗淡,岁菱凛艰难竖起兵器,努力踮脚,擦拭足有她两倍高的方天画戟,更衬得身材娇小,风一吹就要被兵器压散了。

    师尊也随他,不强求全面发展。但一年前,忽然执意让他学血誓符箓,一种晦涩难懂,通常极端条件下所用的保命符箓。这类符箓难记复杂,因而他每天都得做功课。

    日落伴着夜幕渐散去霞光,青岫紧张看着师尊,视线落在他平静侧脸,连微抬眼睫的轻微弧度都不肯放过,生怕错漏一丝一毫的细节。

    岁菱凛认罚后走到门口,竹影簌簌响动,斑驳影子落在少女肩头,照着瘦弱却平直的肩膀。

    一把方天画戟重重砸在地上,硬是给地面砸出一道长渠。

    夜妄卿静静看了她一会,缓缓开口道,“你与青岫一同进入藏宝阁,他去找东西,你在外面接应。”

    岁菱凛重音:“师尊误会了。”

    第二天擦了两把!

    青岫走到夜妄卿身后,汇报情况。

    “师尊……您还是要把小师妹逐出师门么。”

    她一抬头,师尊不见了。

    殿门缓缓打开,一伙人打起精神,捧着镣铐麻绳上前要抓人,却见出来一道清俊身影,是青岫。

    夜妄卿平静无波的眼底泛起涟漪。

    岁菱凛这一擦,整整三天就这么过去了。

    刚疗愈的掌心通红,她一声不吭,仿佛感知不到痛觉。

    “……”

    宗主让夜尊主自行处理,已是给了天大面子。

    语气冷静,冰冷而毫无起伏,似乎永远也不会因为谁心软,而轻易改变决定。

    夜妄卿忽然意识到,岁菱凛是小姑娘,还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随后到惩戒院长面前,岁菱凛也咬死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借口她只是好奇经过后山往下看了一眼,也不知怎么的就突破结界进入。

    ……

    夜妄卿敏锐程度不是她三言两语能糊弄的,全身而退估计不可能了。

    青岫匆匆道:“我现在去。”

    惩戒修士问道:“没查清?”

    他不像岁菱凛那般艺高人胆大,一直对夜妄卿充满敬畏,早在第一时间就全盘托出。本以为他没事,岁菱凛也能逃罚,不想她还是担罚。

    像是……有人在哭。

    “……”

    一人往他身后看,“犯人呢?”

    青岫摇摇头。

    一个激灵回神,岁菱凛连忙道,“我自己去的,师兄不知道,师兄只是刚好从外面经过。”

    “查清了还不出来?”他问:“不是你师妹干的?”

    谁曾想,夜尊主那是一点面子也不肯给宗主啊……

    “……”

    ……

    “……”

    岁菱凛甩                                                了甩掌心,师尊在看,她得好好表现一下勤劳的一面!

    她虽药修天赋极强,但命中馈赠往往暗中标价,与天赋一同悄然而至的,还有妒忌与仇恨。

    奈何身体力量不足,使劲半天才拖到水盆边,拿着抹布往上面抹水。

    -



    青岫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解释第几遍了,“师尊,真……真的要罚么?小师妹她本可以跑的,是不想拖我下水,才没跑的。”

    半晌,夜妄卿慢条斯理道:“宗门清点藏宝阁数量,发现少了一把房间钥匙,事后用追踪符寻迹到青岫身上。”

    藏宝阁外,青岫躲在人群里还在找她,谁知一抬头,就见八十守卫团团围住,把人带走。

    他让岁菱凛自己提惩戒法子,本以为她又会扯罚抄云云,没想到这会儿倒是规规矩矩选了上难度的,擦拭长忆殿内所有兵器。

    他原只有一个徒弟,青岫虽也是遇事闷声不说的性子,但大大小小的事也会自行解决,做得也很漂亮,所以他一直很放心地关注他修行方面困惑。

    哐当!

    那是用药太多,致使伤口反复愈合的灵力痕迹。

    门扉轻轻敲响,岁菱凛小声问:“师兄?师兄你没事吧?”

    放下方天画戟,她用力伸了一个懒腰。

    话说到最后,林知寒还不忘暗搓搓指责,“倚我看啊,是不是某些人成日云游,疏于教导,才让好好一个苗子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不要赶走我。”

    第一天擦了七把!

    岁菱凛尴尬冲师尊笑笑,手忙脚乱把兵器抬起。

    他是器修,擅弓箭,不喜符箓。

    其实,岁菱凛被罚还真不单纯因为藏宝阁的事。

    怕夜妄卿深究,她一鼓作气道:“徒弟愿意接受任何惩戒,定不会再犯。”

    什么时候师尊在长忆殿了,她就过来擦一擦。

    她坚持道:“从头到尾,都只是我个人行为,伤口是不小心蹭到的,这一整件事,师兄不知晓,与师兄无任何关系。”

    这个时辰了,师尊不会再来查岗。

    “……”

    她好像听见了奇怪声音。

    不摸鱼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青岫在心底叹一口气。

    岁菱凛扬起脸,“是我偷的。”

    不交出人,不直接说明,这行为背后的包庇私了之意,再明显不过。

    “等她有更适合的师尊吧。”夜妄卿淡淡开口。

    夜妄卿刚到宗主面前,林知寒就蹿出来手舞足蹈。

    -

    她走进光晕里,突然脚下一顿,似是犹豫一瞬,才转过身来。

    巨大震动声立刻招来大批守卫团团围住,另外两人跑得快,留下飞不起来的岁菱凛就地伏法。

    夜妄卿恍若没有听见问话,好看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依旧闲适慵懒地倚着廊柱,像一尊刻出来的美丽雕像。

    长忆殿外,里里外外围着三排修士,阵容可谓壮观,各个英姿飒爽,皆是来自惩戒院的精英,守在此地已近一个时辰。

    沉重殿门缓缓敞开,少女纤细手腕痕迹明显,因用力推门而变得更加深红。

    平日里怕是受了岁菱凛太多委屈,倒豆子似的细数她种种罪过。

    是否有这么一种可能,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一些事,才让岁菱凛变了。

    “我一定不会给师尊添麻烦的。”

    青岫:“查清了。”

    对面青瓦屋檐下,夜妄卿单肩倚柱,懒懒看着眼前景象。

    一炷香后,岁菱凛小憩惊醒,天色彻底灰暗,檐下灯笼亮着光。

    “嗯。”

    如何冥顽不灵,浪费天资,四处搞爆破都不是一天两天了,全然不把宗规放眼里。

    “这……”

    夜妄卿惦记林知寒的话,时不时过来练剑台,默不作声地观察岁菱凛。

    夜妄卿散漫应一声。

    远远看过去,众多兵器环绕,衬得岁菱凛小小一个,委委屈屈,活脱脱一个小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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