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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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少爷这是在做什么，烤火？”

    难明的语气。

    温玉浓驱使着降玄，缓慢行进在山林当中，走一段路，还要下来捏着剑柄四处看看，好似在查探着什么。

    腰带上绣着金丝银线的繁丽纹饰，在火光下愈发的熠熠生辉。

    “江公子，你……可洗一下。”

    “我还当你，是想跑呢。”温玉浓脸上浸着笑意，眼底却幽深一片，乌黑的眼眸从江藏生的脚踝，顺移到他的脸上，“我看你这双腿生得不错，砍了倒是怪可惜的。”

    他伸出一双脚，衣袍滑了下来，他也顾不得什么了，眼睛紧盯着脚踝处，那被他放在火上烧的腰带。

    江藏生似是睡熟了，身体止不住往下滑，又被温玉浓用手箍住，他的身体单薄得很，人就好似那名贵的瓷器，要万分的小心，才不会弄碎。

    江藏生昨夜受了凉，又饥肠辘辘，加上一夜未眠，晨时还只觉浑身无力，愈到后面，头也逐渐变得有些昏沉。

    昏昏沉沉的江藏生，连睁眼的力气都奉欠，也就没觉察到他的动作。

    他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了下来。

    温玉浓内心的怪异之感再次袭来，他沉思片刻，将一颗野果用手指揉碎了，放在江藏生的唇边。

    过了好一会儿，他脚腕处的皮肤都被那火灼得有些疼了，那腰带依旧安然无恙，颜色反倒鲜亮了几分。

    江藏生从前锦衣玉食，脚掌自然也是柔嫩金贵，连个茧子都没有，削瘦白皙，脚趾泛着淡淡的粉。

    不想温玉浓过来，却是将他手上捆着的发带解开了。

    江藏生愣了一下，立时警觉地回过头，见原本睡在裘皮上的温玉浓，不知何时起了身。衣袍散乱，墨发也披散着，有几缕蜿蜒在他敞开的胸膛，昨夜有些泛白的唇瓣，此时已然有了几分颜色。

    他的手腕被勒出了红痕，又麻又疼，一时竟使不出什么力，他揉捏着手腕，温玉浓又去解他脚踝处绑着的腰带。

    声音带了些责备的意味。

    良久，“降玄，去找些吃的来。”

    他脸上的肌肤被火烤得绯红，汗湿的发丝贴在颊边，身上还穿着温玉浓的外袍，那衣裳因为他的动作滑落到了肩膀下面，一双交叠着的腿也露了出来，白玉一般。

    甘甜的汁液渗了进去，江藏生下意识伸出舌尖去舔，他的唇舌都柔软得很，红色的汁液浸了开，口脂似的，覆在了他的唇瓣上。

    那东西藏头露尾，也不敢正面对上他们，温玉浓除了四处找，一时竟也拿它没什么办法。

    温玉浓自觉倒不是关心江藏生，他还要好好报复这人，别等没走出山林，给病死了，他这满腔愤恨到时候也无处发泄。

    温玉浓没有回头，沉沉唤了句：“降玄?”

    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然停了，他也隐约生出了些困意。

    江藏生听着外面声势浩大的雨声，心里思量着，也不知姜云敛几人会不会来寻他。

    江藏生醒来后，因为生着病，更加受不住那兔肉的腥膻味儿，吃了没几口，就伏在温玉浓怀里吐了。

    半晌，“真是娇气。”

    温玉浓是巫门修士，降玄是妖，两人几日不吃不喝都不成问题，故而身上也没备下什么吃食，却都忽略了江藏生是个凡人，脆弱得很。此次发病，就有那饥饿的缘故。

    若是从前，江藏生定然不会穿别人的鞋，温玉浓扔给他的这双鞋，白色缎面的，用银线绣了云纹，瞧着干净得很，现在这样的处境，他也不敢再嫌弃什么了。

    有降玄在，原本不到一个时辰就能下山，他们也不知被什么东西困住了，往四面走，无论怎样都会绕回来。

    温玉浓顿了顿，用手轻轻一推，身上的人就要倒下去，又被他顺势接住。

    江藏生却不知这些，之前他与姜云敛几人一道，途中的邪祟多避着他们，他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也就遇上了银弯与降玄两只妖，便也以为这个世界的妖精鬼怪不是那么的多。

    昨夜虽下了雨，这处山野却是林荫遮蔽，还能自深林间拾到些能点着的木柴，降玄架了篝                                                火，在一旁烤野兔，没加什么佐料。

    他昨夜光脚走了一路，脚底嵌了砂石，还有些干掉的血痂，像是山涧中的碎石子划出来的伤口，看着可怜得很。

    温玉浓垂着眼，抬起他的手腕摸了摸，那手腕也柔腻得很，不堪一握。

    温玉浓向来有些洁癖在身上，连昨夜那绑了江藏生脚腕的腰带，都嫌弃地换了一条，可此刻竟是罕见地没有将怀里的人扔出去，只默默挪了个位置。

    巫门在妖鬼界都是凶名昭昭的存在，因一手驱妖驭鬼的秘术，得罪了不少妖精鬼怪。那暗中的东西，想来也是认识他的，不然也不会做出这等行径。

    他清洗了脚底的砂石跟血痂，顿时舒适了不少，温玉浓只比他高了半个头，这鞋却大了不少，他身上又没什么力气，因而走路都有些不太方便。

    昨夜下了场暴雨，那地上烧过的草木灰却没有被雨水冲刷过，仍是干燥的，明显是今日遗

    江藏生嫌弃得很，不愿靠在上面，可他的手脚都被绑住了，若是躺下来，姿势不舒服不说，还会挨着温玉浓，他更不愿了，就只能瘫坐在裘皮上。

    江藏生脖子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见他嘴里说着这样的话，又皮笑肉不笑地走来，以为他是要对自己做些什么，就害怕地往后缩去。

    耗了这些时辰，身上携着的水也用尽了，加上江藏生如今害了病，温玉浓只得往昨日的山涧处靠。

    加之这儿离醴洲不远，柳芸儿又曾告诉她，醴洲方圆百里都太平得很，他就未曾往那方面想，只当是温玉浓这位公子哥迷了路，在原地打转。

    面前的男子忽然睁开了眼，一双浅棕色的瞳眸，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又抬起，望向他的身后。

    那巨兽化作的男子守在篝火旁，时不时往火中添一把柴。

    “穿上，别又伤了脚走不动路。”温玉浓淡声说完，背过身去，站在了洞口。

    山洞的岩壁冰冷潮湿，还附着了苔藓。

    指尖触碰到的地方，柔软得很，有些发麻的感觉，涟漪似的，轻轻荡了开。

    那丹药慢慢在嘴里化了开，白色的药液自唇角溢出来些，终是将人给呛醒了。

    他覆手在江藏生的脸上，烫得很，就将人从降玄背上抱了下来，让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自身上取出个瓷瓶，倒出来一粒白色的药丸，往他嘴里喂。

    他低下头去，见江藏生头靠着他的肩膀，抬起的脸，两靥生着病态的嫣红，乌鸦鸦的睫羽低垂着。

    夜深之时，外面果然下了场暴雨，白日还煦色韶光的山林，此时透出些许的寒意。

    降玄骨骼收缩，顷刻又化为了人形，身影如风，往山林中去了。

    降玄见状，也知公子是心软了，他看江藏生抱着鞋没有动作，摸了摸身上，将水囊也递了过去。

    江藏生咳了几下，微微睁开眼来，那药清苦，他的眼里都是浮动着的水色，显得眼波也柔软。

    今日的行程明显慢了不少。

    他居高临下，轻轻地笑了，笑容透着股说不出的邪性。

    不过一刻，降玄便猎得只野兔回来了，身上还带了些野果。

    他将人扶起，让江藏生靠在自己的胸口，那发烫的脸颊向着他的胸膛，炽热的气息，直往他衣襟里钻，那感觉怪异得很。

    恍惚间抬头，发现那坐在篝火旁的男子，靠着石壁，不知何时闭上了眼，似是熟睡了。

    温玉浓也不在意，走了一段路，忽地感受到怀里柔软的躯体，靠着他不再动弹了。

    他浑身没什么力气，只能轻手轻脚缓慢挪蹭着，到篝火旁时，已是气喘吁吁。

    反观温玉浓，似乎睡梦正酣，方才吃了些药丸，倒在一旁一点没了动静，外边雨水倾盆，他却连呼吸起伏都微弱得很。

    他没什么力气说话，见温玉浓无甚表情，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一双眼睛就又缓缓地合上了。

    他趴在降玄的背上，头昏昏沉沉的，又时不时睁开眼来，想看看温玉浓究竟要将他带去哪里，途中却注意到地面有篝火的痕迹。

    此时就恍若那无骨的柳枝，不住地往身后的温玉浓怀里倒。

    江藏生怀里被扔了双鞋。

    江藏生抬眼看看他，“多谢。”

    降玄退了开，温玉浓却未再多斥责什么。

    天色渐亮，日头也慢慢升了起来。

    他又将剩下的野果，如法炮制，全都喂给了江藏生。

    江藏生疼得蹙眉，额间沁了些汗，腿都有些哆嗦了，他不信邪，又想再试试。

    他出门也没带什么丹药，喂给江藏生的药丸，也只有些护心安神的功效。

    江藏生望着那烧得正旺的篝火，心中顿时有了几分主意。

    温玉浓抽出手，看看湿透了的指尖，神色奇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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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玉浓托起他的脚踝，就看见了那脚底的伤，他掀唇下意识想叫降玄清理，又反应过来，自己遭受的罪痛何尝不是这点伤的数倍。他蹙着眉冷哼一声，就不再管了。

    温玉浓低头看着他的脸，靡颜腻理，腮晕潮红，那感觉很是新奇。

    江藏生见温玉浓不妙的神情，怯怯地缩回了脚，被逮个现行，他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有力的借口。

    他抬眼，见温玉浓正垂眸盯着他，支着身子想要起身，手臂颤抖着，又无力地瘫倒了回去。

    这样的姿势，加上夜里滴食未进，他根本无法入睡。

    “有……有点冷。”发出的声音却有些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