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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没……没人了。”那衙役答得结结巴巴,不敢看他。

    阳光打在素琴之上,仿佛镀了层金色的光晕,陆离微仰着头,嘴角挂着好看的弧度,衬着袅袅不绝的琴音与炉烟,一眼望去,倒真像个清雅狷狂的谪仙了。

    约莫察觉到血腥气,姜云才堪堪松口,退了两步,看着陆离胸前清晰可见的牙印,拍拍手,笑的得逞:“好了,来日也不怕你跑了!”

    姜云有些飘飘然,又想着这小子一向狡诈,沉了眸子:“你不会又有什么花样吧?”顿了顿,突然又笑了,一脸轻佻道:“话说,这把我若赢了,你就是小爷的压寨相公了吧?”

    偏头想了想,姜云又微微颔首道:“倘若哪日我把你休了,以后自去成亲,你娘子问起其中缘由时,可记得要坦诚相待呀!”

    一时间,除了自在寝殿打坐练功的长者,偌大的青云县衙走的只剩下陆离一人,他啜了口酒,摇头笑了笑。

    “你说什么?庄子里就他一人?”姜云刚做完早课,抬手擦了擦汗,转过头一脸费解。

    “你倒是悠闲!”姜云见他如是说,从檐上一跃而下,径直坐到了对面。

    “不曾!托您的福,午饭都还未吃呢。”姜云说的气呼呼,卷起袖子,自倒了杯酒。

    一行人策马奔走,挥剑抵挡,手忙脚乱中,又听见对面人声若奔雷:“小小县衙,怎得添丁又赠马?姜寨主多谢了!”

    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

    她瞧了瞧月色,又道:“小相公,今天小爷就不陪你了,且等我拿到了银票,明日再来分说。”

    姜云却只觉太阳穴突突的疼,心中暗道:“那姓秦的不知去了何处?”

    到了青云县这第二场,姜云是无论如何也要把面子挣回来的,因而早早就派人埋伏到了李庄,开始着手打探消息。

    “那就让小爷来做个记号吧。”姜云笑的奸诈,忽地一把扯开陆离外袍,张嘴往他胸前狠狠咬了去!

    清点了下人数,姜云恨恨的道:“姓陆的那小子,以为我们吃了大亏,必会修养几日。可我们偏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那自不会。用银票换黄金,又能堵住县衙的嘴,大当家当真好谋略。”陆离点点头,一脸赞叹。

    “什么?”叶子楚听的匪夷,忙不迭地拨了数人,眼看着第三个衙役又战战兢兢的来了,不禁怒斥:“你又想说什么?”

    几个年纪小些的女匪见得,已自先吸了口气,小声的议论起来。

    “十箱黄金,是最后一场比试了。若输了这场,大家都要沦为朝廷刍狗,但若赢了,论秤分金银、异样穿绸缎的好日子可就开始了!”

    用完早膳,她将寨子里一干人等都召集起来,分成了三拨,一拨人跟着她去攻李庄,一拨人跟着宋宁埋伏途中以便接应,剩下的一波留守寨子。

    一波接一波的禀告让叶子楚头皮发麻,也不知是第几个衙役进来汇报完,他摆摆手,对方却还是站着没动,不由得怒从心头起:“你还杵在那儿干嘛?”

    奶奶的!长了副月朗风清的模样,怎得行事这般不堪?

    楼上陆离见着她皱眉沉思的样子,笑了笑也不再说话,轻拨琴弦,弹起了首不知名的小曲。

    一时间也看不清多少人,姜云还未搭话,十几个性急的已先策马攻了去,行至一半,却都跌入了些大大小小的草坑。

    姜云怎么也想不通,陆离是如何知道自己怕蛇的?况且比试之前也未曾明说不能用暗器,真真儿是吃了个哑巴亏。

    姜云到李庄的时候约莫是辰时,这一路走来,确实鲜有人烟,空荡静谧的街道,颇显出几分诡异。

    这林子是她幼时常和宋宁来玩的,哪里有坎有陡、有坑有坡,都再熟悉不过了。

    说罢

    叶子楚愣了下,怒容满面、拍桌而起:“老子自己去!”

    叶子楚正摆了一桌筵席要给陆离庆功,忽听得人来报:“大人,西边的山林起火了!”慌忙安排好人手去抢火,还未坐定,另一随从又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禀告大人,张员外家遭了盗匪!被洗劫一空了!”

    ……

    姜云回过神来,陆离正看着她,笑的一脸玩味,心里不禁憋了口气,松开他些:“确是比我弟弟差远了。”

    “你们青云县衙好歹为官,不会赖着人家钱铺十箱黄金不给吧?”姜云反唇相讥,淡淡道。

    酒后,姜云将人马分散为十数波,暗暗嘱咐妥当,须臾间,青云县衙便开始热闹起来了。

    他今日穿了件浅灰的锦袍,头上束着根银簪,墨发倾泻而下,丝丝缕缕散在余肩,衬得肤质白如古玉。

    那林子甚大,棵棵松木形同叶茂,姜云在林中绕了几圈,果不其然,那秦姓长者就有些分不清方向了。

    叶子楚听的头有点大了,扶额摆手,示意他自带人去。

    不一会儿,稳扎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姜云侧头看向陆离,正要好好讥讽一番,却不想两人距离靠得太近,嘴唇竟扫到了他的耳轮!

    姜云忍不住瞧了他一眼,毫无瑕疵的肌肤,眸子低垂看不清神情,鼻梁高挺,此时映着月色,轮廓有些勾人。

    青云县的李庄是青云峰山脚下数十里处的一个庄子。

    又转了几合,姜云一个倒退转身,跃入了个坑坡之下。她横肘将陆离怼在坡边,身子微微倾靠,伏在他耳边,听那长者动静。

    宋宁将酒递至众人,大家一饮而尽,砸碎酒杯纷纷道:“愿随大当家持鞭坠蹬!”

    “我姜云自在惯了,这种劫富济贫的日子过得舒坦。在场诸位,如果是与我一心要共赢此局的,就请满饮这杯!喝完了,我们一起去干票大的!”

    那人被他吼得一顿:“大——大人,吴庄发生了械斗,伤了数十人。”

    “哦?那倒是陆某的不是了。大当家可得当心身子,青云寨众兄弟可都指着你呢!”陆离朝她轻轻击盏,说的很是诚恳。

    “你先下去吧。”姜云皱了眉,这小贼,又在耍什么花样?

    姜云轻功尚好,陆离被她拖着倒也未反抗,秦姓长者在身后紧追不舍,不一会,就被姜云引到了一片松木林。

    陆离手头仅有一把琴,琴台边搁着个香炉,再无余物。

    姜云一杯饮完,那长者听到声响也已到了,她一把扯过陆离手腕,带着他凌墙跃出:“跟小爷走一趟吧!”

    姜云慌忙喝退,使人去救,两面崖上却已换上了弓箭手,一时间百箭齐发、靠近不得。

    红旗黑字,随风飘展,当真是说不出的刺目!

    分配匀停后,大家便各行其职。

    “青云寨倾巢而动,应该所剩无几,不知令弟是打算一人带着十箱黄金回山寨吗?”陆离被她讥讽,倒也不恼,笑着跳转了话题。

    饶是陆离再机警,也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出,胸前的疼痛让他闷哼出声。

    放下酒杯时,突然高声道:“大当家既已来了,何不一起用个便饭?”

    听琴音,似是异域小调,缥缈悠扬,陆离抬手之间,神色极为静宁安详。

    看着陆离飞快泛起红晕的右耳,姜云闭眼,暗暗懊恼。

    地势平坦,四面无倚仗,是个易取之地;且周边集市往来繁华,添丁进财覆手而已,所以姜云当初一眼就相中了。

    “大当家可曾用过晚膳?”陆离看着她,眼角带笑,毫无惧色。

    整个院子空空荡荡的,看上去也只他一人而已。

    “是,小的不放心,还特意多留了会儿,确实只有那陆先生一人在楼上弹琴。今天李庄的市集也没开,人少得很。”出去打探的喽啰点了点头。

    只见他们人头攒动,齐声呼喝着:“区区病体,何退侠女五十骑?大当家客气了。”

    姜云气的有些发笑,微微挑眉:“姓陆的,你别得意,等我赢了这把,拿你回去下酒正好!”

    她踌躇难定,生怕陆离又已在什么地方使好了绊子,只待她去。

    密密麻麻的利箭如同雨点一般,姜云见势不妙,指着众人道:“先撤!”

    第一场比功夫,输的实在难看。

    快行到山脊处时,两边山崖上突然扯起了两面大旗,一时鼓声雷动!

    陆离愣了几秒,后仿似恍然:“哦,银票。是个好法子。”

    姜云不禁瞧的有些痴了,忽听陆离轻声道:“姿色浅薄,让大当家见笑了。”

    姜云看了看院子两边静悄悄的厢房,又看了看他那张笑的人畜无害的脸,迟疑了。

    姜云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一字一句都发着狠劲儿。

    姜云喝了口酒,将碗掷在地上,目光炯炯的看着在场所有人。

    与宋宁一行会合后,浩浩荡荡五十人拔足回寨,姜云面色难看,一路上都无人说话。

    清风迎面拂过时,陆离身上传来些幽暗的檀香,舒人心脾。

    正想着,便听楼上陆离朗声道:“陆某这一曲‘潇湘水云’,不知姜大当家可还满意?且请到院中一叙。”

    李庄并不很大,三进三出的院子,姜云一行站在门口,只见四丈宽的院门大敞着,外院二楼亭上,陆离正在抚琴,一眼便瞧的清清楚楚。

    山谷回音袅袅不绝,姜云气得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她回去闭门躺了半日,到傍晚时分才堪堪起床,却没吃饭,将寨中诸人召集了起来。

    说到这儿,姜云突然笑了,有些得意:“陆离,你别以为世上就你一个聪明人。我,不要黄金。”

    陆离未置可否,勾了唇,淡淡瞧着她。

    上次那蛇,委实给姜云留下了阴影。

    眼看一曲已近尾声,站在门外的姜云终还是咬咬牙,调转了马头:“回程。”

    看着陆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姜云才感觉白日屈辱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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