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床角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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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今朝点了点头。

    “你放心穿，我买的。”

    “阿和要是想来也可以的啦，工钱一天五十蚊，很丰厚哦。”

    鹏仔是个识时务的，见这处拥挤街道一时半会跑不脱，顾今朝的自行车前面，还挂着那柄已经清洗干净的菜刀。

    虽然老了一点，但是能开着跑。

    周嘉和抓住咯吱作响的车门，跳上副驾座。

    顾今朝低头看，周嘉和的脚上拖鞋也已经被踩得残破，衣裳沾着灰土，他也只能找出一身洗得发白破旧的衣服再穿上。

    鹏仔心想这女仔是不是傻的，追问道：“没问题哦靓女，你要负责把垃圾运干净，你想卖废铁就去吧，只是厂子不给你付搬运的工钱了哦。”

    今日的他迷茫又害怕，不知道自己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样。

    《被香江大佬捡走后[九零]》

    鹏仔忙从皮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票子来，招招手堆着笑道：“阿和，来，工钱付给你双份，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一夜恍然。

    只是它的价格非常昂贵。

    这里的街道极窄，车身堪堪贴着路两旁交错的建筑物，全凭顾今朝驾驶技术高超，险险擦过。

    卡车的座椅布条已经破损斑驳，他坐上去，视线一下子高了不少。

    他只是没见过世界，不知道外面广阔的天空里，究竟还能有什么可能性。

    周嘉和忍不住问：“妹妹仔，你要我躺着，你独自去哪里？我会……担心你。”

    周嘉和面色明亮飞扬，大笑道：“妹妹仔，没想到你还会修理汽车，你好犀利好得意哦！”

    这种鞋子他只在城寨里那些叱咤风云的话事大佬们脚上见过，往往他们还会在手腕间戴上一只昂贵的劳力士手表。

    大年初一的傍晚，城寨中冷清，但也已有人为了生计奔忙。

    路过大井街时，顾今朝停下了自行车。

    他脸上满满的骄傲。

    卡车停在城寨外面路口，与其他车子一起隐匿在其中，不容易暴露给别的烂仔们看见。

    城寨里没有太多的规矩，连加盖房子也随随便便，但唯独一条铁律神圣不可侵犯，那便是——任何人加盖的房子，高度都不得超过启德机场。

    鹏仔深觉自己捡了大便宜，要知道运送一辆废弃卡车出去，至少需要五个马仔苦苦干一天，二百多蚊工钱呢！现在这痴线女仔不要工钱就免费帮他运走，废铁又值不了几个钱，真是白白做事。

    脖子上缠着绷带的鹏仔，正在指挥底下的人手忙碌搬运着什么东西，一抬头看见顾今朝冷厉的目光，几乎再次吓尿。

    顾今朝环顾卡车一周，然后打开驾驶座车门，跳上去尝试拨弄了几下，车子嗡嗡作响，但明显无法使用。

    “我的头发卖了很好的价钱，刚好能买这双鞋。”

    顾今朝将鞋子轻轻放在他脚下，站起身来，摇摇头，想了想，认真地回答：“文明世界，不偷不抢。”

    即将废弃的卡车厂内，东西堆得乱七八糟，到处是废弃零件、钢铁、机油痕迹。

    但她的模样却变了许                                                多。

    袋子中，是一只崭新又洁白的盒子，盒子在她手指间打开，盖子滑落，里面是一双崭新的、泛着皮革气息的深棕色短筒马靴。

    顾今朝十分谨慎，按经验，在末世那些年一旦有人得到卡车这等工具，会引起无数红眼病，包括但不限于砸碎车玻璃、砸坏发动机、偷轮胎等等操作。

    周嘉和腿脚的伤也已经凝结成疤，但有的伤痕很深，是被锐器刺入形成的，昨日那帮烂仔下手很重，手边有什么家伙什就都招呼了上来。

    顾今朝伸手捏住菜刀，气势逼人站在鹏仔面前，不容置喙道：“给我留一辆完整的。”

    周嘉和几乎震惊地看着这双鞋子，这种东西一般会放在亮晶晶的玻璃橱窗里供人观赏，怎会出现在一穷二白的妹妹仔手里？

    “啪”，她拉开了昏黄的灯泡。

    漫长的日落初初开始，伴着夕阳，顾今朝骑着车带着周嘉和，再次穿过一个个弯弯绕绕的街巷。

    大井街的路较为宽敞，顾今朝摇下手摇车玻璃，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嘉和，喊道：“从左边上来。”

    发动机故障而已，在末世，这种稀缺的交通工具也是硬通货，而且很容易被抢。

    她跳下来，伸手一用力便打开车前的引擎盖，露出油黑发亮的发动机。

    一头美丽的长发消失不见，变成了一头及耳边长的短发。

    她刚才只是尝试发动了一下，这辆车的发动机故障很简单，基本功能完好，没有任何问题。

    她已经修炼了一身本领，无数次从废弃的框架中组装，修好一辆车子，就算破破烂烂也能开，直到彻底报废。

    顾今朝淡淡说：“明天一大早，陪我去一趟大井街，在那些烂仔去之前。”

    尽量不让别人看见，这辆车现在属于他们了。

    今日新伤加上旧伤，伤痕累累。

    “我们先回去，晚上再出来开，防止被其他人看见。”

    他也恍惚地在想，每日从城寨上方飞过的那些飞机里，坐的究竟是怎样一些人？他们为什么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在八万英里的高空上方俯视大地，是不是，在那些人的眼中，他这样的城寨青年也许就像一只蝼蚁，渺小且微不足道。

    随后，一脚油门，老旧的卡车重新注入活力，从废旧工厂大门内冲了出去，沿着大井街往外开出。

    回到老屋，顾今朝嘱咐周嘉和好好躺着养伤，自顾自又要出门去。

    回到老屋中，顾今朝再次拿出医疗用品，仔细给周嘉和上药。

    他挣扎着身子爬起来，裤兜里紧紧捏住昨日要回来的皱巴巴工钱。虽然经济紧张，但有些东西，也必须尽快买来。

    除了这双鞋，顾今朝还加了一点

    周嘉和一瘸一拐地往阿龙的士多走去，腿脚的伤今日反倒又疼又痒，走起路来只能也只能忍着踩着刀尖一般的疼痛。

    这下，不光是周嘉和，连看大门的光头佬都惊呆了，嘴里骂骂咧咧道：“我丢雷老母啊，这女仔了不得哦。”

    今日妹妹仔仍然觉得冷，周嘉和将她裹在被子里抱在怀中，背上火辣辣地疼。

    妹妹仔离开后，周嘉和也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她手中拎着一个纸袋，明显是弥敦道的商户才会有的昂贵的购物袋。

    轻车熟路地修理也花了不少时间，随后她问光头佬要了一桶柴油倒进加油口，随后再次跳上驾驶座。

    她出去的时候其实只想去街上看看，现在有哪些符合条件的鞋子，大约什么价钱。

    顾今朝将车子熄了火，拔下车钥匙，将这辆车暂时停在这里。

    她看到周嘉和大冬天穿着一双人字拖，他好似只有这么一双残破又简陋的鞋子，行动不便，遇到危险也很容易受伤。

    每一日浑浑噩噩做个九龙城寨烂仔，与今日打他那些人并无分别，他好像也并不想要这种生活。

    刚好，走进店里，她发现这么一双完美的鞋子。皮质坚硬，不容易划伤，同时后跟又柔软不会磨脚，鞋底支撑强硬，有弹性，高强度走路和打架都没有问题。

    五千五百港币，价值不菲，女士竟然也轻松买下来了，只因为喜欢她这一头乌黑透亮的长发。

    卡车上已经有斑驳的破旧痕迹，轮胎上布满泥污，玻璃也脏污不堪。

    顾今朝回过头盯着他的人字拖看了几眼，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说：“天黑之前，我会回来。”

    恰好，有一位拎着皮包的女士进店，一眼就看中了她的长发。

    周嘉和点点头，打包票道：“那我们早点起来，他们一般快中午才会做事，白日都歇息的。”

    顾今朝一眼就看见了那辆完整的，还没被大卸八块当废铁运走的小型卡车。

    回到城寨后，周嘉和满怀心事，心中波澜涌动。

    这是一辆老式手动挡卡车，顾今朝踩住离合器，简单测试了几下，这破铜烂铁居然缓慢动了起来，就像一尊沉睡了许久的钢铁怪兽。

    大早，顾今朝迅速起床，自行车叮铃一响，她再次带着周嘉和直奔大井街。

    周嘉和震惊地看着妹妹仔冷静地检查这个奇怪的油污机器，从旁边拎过来扳手和各种说不上名字的工具，细细鼓捣了好一会儿。

    有钱不拿是痴线，周嘉和跳下车去拿了钱，随后警惕地挡在妹妹仔身前。

    鹏仔搓搓手，堆着笑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哎呀呀，我们接点苦力活儿，赚赚钞票嘛。这里的卡车厂要搬迁，有些废旧卡车要拆开运走扔垃圾嘛，我们赚个卖废铁的中间费啦。”

    顾今朝也很开心，没想到很快就能得到这么好的物资。

    看门的光头佬昨日见过这两人，知道是来干活的，不耐烦地摆摆手：“我丢，要死的扑街懒鬼们，拖延这么多天，快去搬东西。”

    顾今朝左手熟练地换挡，离合与油门配合相得益彰，手上飞速抡着方向盘，令周嘉和眼花缭乱。

    他忐忑地问：“妹妹仔，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这鞋子，你是偷来，还是抢来的？”

    天上的究竟是何等高贵的人，注定一辈子将城寨里的所有居民踩在脚底板。

    直到提着东西回来，周嘉和痛得满头大汗，倒头睡去，醒来时，刚刚黄昏日暮。

    不长的路，却走得如此漫长。

    顾今朝伸手指着忙着搬运的马仔们，面无表情地问鹏仔：“他们在做什么？”

    发动机引擎轰鸣，变速箱机械声响起。

    天黑之前，妹妹仔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