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午夜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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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去端了那个狗肉档吧！”顾今朝这样说。

    从前城寨里便有不少狗肉档，但后来在几个话事大佬和传教士的推动下，也渐渐销声匿迹了。

    周嘉和也爬上了货箱，一只比熊瑟瑟发抖，但是还是往他怀里蹿了蹿。

    她跳下车踩上货箱，蹲在狗狗们旁边，周嘉和紧跟其后。

    老板悻悻去拿了，做这种违法勾当，事事都要小心，现在还不知惹了什么人，只能盼着这两个煞星赶紧离开，他好转移阵地。

    货箱里的狗狗不时叫几下，叫得人心里痒痒。

    她只压低了声音回答：“谈不上喜欢，只是刚好路过，趁火打劫罢了。品相好的宠物狗，应该能卖不少钱。”

    顾今朝鼻子忍不住酸了酸。这么多年摸爬滚打过去了，她有时候还是忍不住怀念那个繁荣昌盛的旧世界。

    城寨里的烂仔青年周嘉和居然会有报给阿Sir的想法，真是令人惊叹，顾今朝想。

    顾今朝这些年早已养成了孤狼心态，末世生存艰难，对人尚且没有搭救之心，更何况其他动物？

    不过，我也可以向你的世界迈出一步，试试用你的办法来解决问题，感情用事、头破血流，也许也十分快意。

    “我们去报给附近的阿Sir吧！”周嘉和这样说。

    顾今朝冷静地看着前面的一辆大货车，在一家点着微弱灯光的破旧小店门口卸货。

    她的耳朵极为敏锐，摇下车窗，听见了微弱的叫声。

    法律立了便总有人违背，在午夜香江，仍旧有一些挂羊头卖狗肉的暗档开始蠢蠢欲动。

    这几只狗狗都是很漂亮很好的品种，她还记得末世初期，还有一些养狗的主人为了保护它们四处与别人争战。

    周嘉和还是忍不住说。

    自从立法禁止食猫狗，狗肉档的生意反倒兴隆，饕餮食客们都知道物以稀为贵，因此价格也是日益水涨船高。

    她从前没有这么深的感触，在1990年与这样多年未见的小傻瓜宠物狗再见面，瞬间就明白了宠物狗带来的意义。

    她也喜欢过宠物狗，这些美丽的小废物们，离开主人就几乎没有任何生存能力，吃点不好的狗粮就会拉肚子，它们需要人的供养与照顾……

    周嘉和紧随其后追上去，他也抄起了一根钢筋，虽然不明就里，但若是一会打起来，他一定会挡在妹妹仔前面，为她征战杀伐。

    顾今朝很快挑选了五只品相好的品种狗，随后将它们挨个用绳子套起来，对狗肉档老板伸手：“给我一些狗粮。”

    妹妹仔突然停了车，周嘉和随着她的目光向窗外望去。

    走得近了，他才听到那些叫声是什么。

    周嘉和想。

    周嘉和笑意盈盈，竟伸出手来，轻轻捏住顾今朝的手腕，将她的手挪到小狗脑袋上。

    不过，我也可以向着你的世界迈出一步，努力用你的办法来解决问题，当一个光明磊落、遵纪守法的男人。

    一个马仔都穿着这样昂贵的鞋子，这位短发的大姐头又该是何许人也？司机和狗肉档老板已经互相传递了好几个眼色，达成一致，认为这女仔保不齐就是哪个帮派的话事人。定然不是好惹的，让几只狗，平息平息怒火倒也算了。

    周嘉和发现宝了一样，声音都柔弱了好几度：

    香江的报纸经常有些寻狗启事，某年某月某日，某某溜宠物狗时忘记牵绳子，一回头的功夫，狗便丢了，从此后再也找不到。

    城寨里当然也有不少人养狗，不过养的大多是用来看家护院的大狼狗，用一根坚硬绳子栓在门口，冲着过往路人凶神恶煞地叫。

    也有人偷偷摸摸养狗是为了宰了吃。

    相信你爱它，对它好，无保留地爱着你。

    周嘉和向来害怕被那些档口门口的狗咬，路过也是躲着走。头一回，他忍不住探出手来，摸了摸毛茸茸的比熊狗头。

    乖乖的妹妹仔却想如古惑仔一样横冲直撞，行侠仗义，真是可爱，周嘉和想。

    货车司机顺着狗肉档老板的眼色望过去，只见路口停着一辆卡车，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瞧不出深浅来。又望见周嘉和脚上踏的一双短靴，价值不菲，心中疑惑。

    顾今朝不是来救援的，狗狗那么多，她虽喜欢这种动物，但是不可能将它们全都救下来。

    顾今朝拎着钢筋便来了，惊得货车司机一激灵，肉档的老板也凶神恶煞地抄起一块板砖，都是做这种生意的，哪个是善茬？

    早在几十年前，香江就已立法禁止屠宰、食用猫狗，因此狗肉档和其食客是非法存在，若是被阿Sir逮住了要坐牢的。

    一只毛发沾满了泥点的萨摩耶，仍然咧开嘴笑着往她身上亲昵地蹭了蹭。狗狗的脸上没有一丝被欺辱的害怕和恐惧，它                                                好像永远不知道什么是坏，只以为每个人都是天使。

    五只狗被放进了卡车的货箱里，二人上了车子，顾今朝生怕老板琢磨出不对味儿来后悔，一脚油轰出去，车子轰隆隆开走了。

    柔弱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看小比熊努力的争宠的模样，顾今朝忍不住捏了捏狗头。

    它们是这样无条件的相信你……

    在各种病毒和天灾肆虐的时候，很多宠物被就地扑杀，尽管主人哭天撼地，也无济于事。

    周嘉和也冷着脸，当久了大佬的马仔，怎么装腔作势、狐假虎威耍威风，总也学得几分，他嚣张地虚张声势道：“我们可不是来砸场子的，就是我家话事大佬看上狗了，想拿走几只，你们就当封口费交一交咯！”

    两个人抬头相望，对视的瞬间，声音同时响起：

    顾今朝没有说话，默默将车子开到一处街道入口，还是停了下来。

    车子熄了火，顾今朝跳下车子，从后座抄了根废弃钢筋，直奔小店门口而去。

    周嘉和刚才又惊险又威风，此刻才定下神来，望着顾今朝的侧脸，笑着问道：“妹妹仔，你喜欢狗仔呀？”

    城寨里没什么人将狗当作宠物养，多的是养了看门咬人，或偷偷宰了吃肉的，周嘉和也不认识宠物狗该是什么模样，倒也不知道宠物狗身价几何。

    狗肉档老板不想惊动旁人，生怕有阿Sir来查封他的档口，于是便示好般放下板砖，点了支烟道：“大家和气生财嘛，你若是喜欢宠物狗，那就挑三五只去吧。反正长得越好看的，肉也越难吃。”

    他们惯常懂得察言观色，再一瞧周嘉和的袖口，还隐约绣着某个帮派徽章，几乎吓破胆。尽管那只是周嘉和为城寨里某个管控水井的帮派干苦力活儿时发的一件旧衣。

    她在内心对自己再次强调，末世生活多年，早就练就了铜墙铁壁般的心，对柔弱宠物狗的同情心应当很微弱。冷酷地趁火打劫，找各种机会赚点钞票才是正经事。

    她开门见山谈判：“撞见好事，我要带走几只品相好的，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然闹起来肯定惊动阿Sir。”

    顾今朝想。

    顾今朝不为所动，这等小狗，还诱惑不到她的。

    人和人之间为了生存，充满了尔虞我诈和互相算计的时候，只有这些生物一如既往地对世界报以微笑。

    顾今朝记得这种宠物狗，萨摩耶这种生物被称作微笑天使，毛色洁白，永远露着一幅天使般的笑容，仿佛这世上永远阳光快乐，没有烦恼。

    卖狗肉这些揾钱的勾当见不得光，小本生意，有一日赚一日的钞票，他们可不想惹上任何人。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惹到这等刀尖舔血的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比如眼前这个狗肉暗档，正在卸货，一货车的狗，大多数是偷来的。

    总之，周嘉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小点洁白的小狗，毛发蓬松，满脸露着笑意，扑上来只为了与人亲近，却不咬人。

    狗狗们好像都很知人事，知道这个人不会伤害它，便毫无保留地亲近。

    《被香江大佬捡走后[九零]》

    但是，货车后面，雨棚布下罩着的货物，会动。

    这些美丽又柔弱的生物，早就在某一年彻彻底底消失在世界上。

    随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妹妹仔，你也摸一摸狗仔的脑袋！好软，好得意……”

    主人往往伤心到以泪洗面，而殊不知被视作家庭一员的宠物狗，已经被狗贩子拉走，一车又一车地卖到这类狗肉暗档里，做成了香喷喷的肉，供有此癖好的食客们享用。

    人类这东西，一沾上这种柔弱小生物，就很难走出来了。

    是狗叫声，呜咽着。

    周嘉和混不吝地拎着钢筋看着场子，司机拉下车上的棚布，让顾今朝挑选。

    再后来……人都活不下去了，狗就更别说了。人失去了家园，城市一座座衰败，流浪的生物很难得到食物和水，外面的环境也逐渐恶劣，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小狗很是兴奋，立马努力将脑袋抬得高高的，努力蹭到了这个女人类的手，摇头晃脑蹭了几下。

    “妹妹仔，可不可以停一下车子。我想去看看那几只狗仔。”

    松松软软，像一坨柔弱的棉花糖，还带着小狗的微软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