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记忆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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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铁棍低下头，摸着脑袋，“实在记不清了。”

    小铁棍面露不忍，“素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呢，奴才瞧秋兴姐姐要先倒下了。”

    “荣晏，你长大了，学会撒谎了。”惠嫔伸出手，长长的甲套触碰小铁棍的下巴，一刹那紧紧捏住，目中射出寒光，“本宫最不喜被人欺骗，下不为例！”

    “这便好，”太皇太后点一点头，褶皱眼皮往上一展，眼眸中射出一点精光，“我那孙儿，统共去瞧了她几趟呐？”

    小铁棍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奴才才不去，奴才只伺候主儿一人。”

    惠嫔还告诉她说：“皇上亲自给你喂药，虽然你救驾有功，但皇上做到这份上也没话说，你改天去拜访他一次，叫他知道你已痊愈。”

    惠嫔悠悠道：“我亲眼见着，你怪他做什么。”

    她搔一搔后脑勺，决定听惠嫔的，去见康熙。

    太后道：“你们这群废物，宫里头大方养着你们，就是要你们把皇上伺候妥帖，关键时候派上用场，结果一个个胆小怕事，还不如一个宫女！”

    小铁棍十分惋惜，“不用了，今天的账结了就行。”

    他晃着身子随处打量，做出心不在焉的样子来，心里却是割肉般地疼，以前她没钱，跑一次一两银子就掏得很艰难，现在她有钱了，正可以大宰特宰，可是惠嫔不让他跑。

    纳兰性德微一沉吟，叹了口气，“皇上放他去江南办事了。”

    “啊？”

    太皇太后又问：“太医怎么说，那丫头身子怎样？”

    秋兴半倚在床头，讲得绘声绘色，“真是没想到，我与皇上会配合得天衣无缝。”

    她扭头对苏麻喇姑嘀咕道：“也不知是个怎么样的丫头，要他把命给她救。”语气中有些玩笑意味。

    秋兴不会骗她，卫素瑶心中更惊。

    小铁棍的下巴被箍得说不了话，只能连连点头。

    “究竟是两三次，还是四五次？”

    ——不是自己记忆错乱，就是身在楚门的世界了。

    皇后有恙，佟贵妃暂理六宫，带了几个嫔妃一道来延禧宫探望救驾恩人，惠嫔不喜佟贵妃那帮有话不肯直说的人，辛苦应付了一上午，吃了午饭，便躺在院中藤椅上，高翘两腿睡午觉。

    太皇太后哼了一声，“哀家算是看着那孩子长大的，他什么性子，哀家清楚。”她没再说下去，挥手道，“你回吧，再说下去，皇帝要寻你了。”

    -

    皇帝遇险，随从的太监们被太后痛骂了一顿。

    苏麻喇姑掩嘴一咳，“祖宗保佑，好在皇上无恙。”

    太皇头后点一点头，缓缓换了个坐姿，“近日，都是你陪皇上么？”

    小铁棍直叹气，四下里望望，把平安符塞进卫素瑶手心，忽然想起什么，唇角一扯，“对了，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沫兰修补衣服得了佟贵妃嘉赏，冯姑姑把她荐去绣坊了，她不用洗衣服，怎么样，你

    小铁棍气愤道：“主儿说什么话，奴才是主儿一人的奴才，旁的人可差遣不动我。”

    惠嫔冷哼道：“我瞧你熟门熟路，去了几次？”

    至于自己落水的事，她询问旁人，都众口一词、言笑晏晏地纠正她，不是她落水，是皇上落水，她是见义勇为跳入河里救人，把皇上托到岸上，自己却被水草缠住腿差点没命，不过谁捞的她就不知道了，反正大家都看到皇上抱着她回宫。

    卫素瑶眼皮一颤，睁开了眼睛。

    康熙的赏赐刚下到延禧宫，太后的赏赐也紧跟着送去，内务府的人一日里跑了几遍延禧宫，连对延禧宫地上的麻雀都恭敬而带笑了。

    太皇太后眉梢一挤，感慨道：“也真是委屈他，昔年他与你一道中举，一样的才华横溢，人人都道他将来出官入仕，是板上钉钉的青云路，如今你进士出身，他却应皇帝要求放弃考科举，做个内臣，他心里不好受吧。”

    她的手指停止捻动佛珠，肩膀往下垂，浑身放松下来，脸上的威压一扫而空，忽然变成一个慈蔼的老太太，对着眼前的年轻人和颜悦色道：“你随侍皇上左右，出了这样的事，太后难免怪罪你，她心直口快，若说了苛责的话，你莫多做解释，也莫放在心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了。”

    小铁棍咽了下口水，“素瑶，我以后不能帮你跑辛者库了。”

    太皇太后转动手中佛珠，脸上分布一道道皱纹，拉得眼梢也有点下垂，那眼皮便像抬不起来似的，可是厚重眼皮底下的眸子，却始终水亮精光的。

    “三次，嗯，”太皇太后点头沉吟着，自言自语地说，“不少，也不太多，马马虎虎。”

    “主儿发现了，不准我再去，”小铁棍转过身，湿淋淋的手往身上一抹，从袖中拿出一个平安符，“不过今儿大清早，我还是去了辛者库，我告诉沫兰你醒了，喏，这是她给你的平安符，拿好了，今后我不再为你跑腿咯。”

    麻雀叽叽叽叽地叫着，扑啦啦从一棵树上飞出，又扑啦啦飞到檐上。

    她伸一个懒腰，小铁棍发现她醒了，停止捶腿，扶她起来，见她笑盈盈的，便也跟着露出微笑，“主儿醒了，口渴不渴？”一边问着，一边就递了花茶过来，惠嫔就着饮了两口凉茶，心肺舒畅。

    她听了不免怔怔的，十分震撼，和自己记忆中的片段没有一块能对上。

    “什么，今早就最后一次了啊？”卫素瑶道，“多给点银子行不行？我现在有钱，皇上赏了我好多东西。”

    “没有。”

    惠嫔抿唇点头，“难为她，这么上心。”

    “子清豁达，想来不会在意。”

    打眼看四周，“秋兴还在照顾那丫头么？”

    康熙对她这样好，抱她回来，亲自喂药，依稀记得他还说要教自己骑马，咦，难道真的救了他的命？不然好像说不通啊。

    小铁棍支吾道：“也就一两次。”

    “铁棍兄，你心情不好？”

    纳兰性德行礼告退。

    太皇头后蹙眉，“怎么不见曹寅呢？”

    纳兰性德俯首殿中，只当没听懂。

    纳兰性德想了想，如实答说：“昨日至今，一共有三趟。”

    同一时间，纳兰性德则被太皇太后宣进慈宁宫，旁敲侧击地问了两句，虽则纳兰性德早有准备，把根源归结于河底水草，但怎能逃得出这精明老人的眼睛，光是嗅味道就觉出不对了。

    纳兰性德道：“受了凉，烧得迷迷糊糊，好在郑太医开的药颇有效果，她服下后便睡得很沉，应该能挺过去。”

    这一日她因觉得自己身体还虚，没精力准备吃食，更没精力应对康熙，于是跟惠嫔大胆要了盆冰，放在屋中缓解酷暑，和秋兴一起睡得昏天黑地。

    惠嫔瞥一眼小铁棍，冷笑道：“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她，这是她自愿的，我同她说过，素瑶若有造化，以后她就是素瑶跟前的头等宫女，所以她必然尽心尽力讨好素瑶，怎么？”惠嫔打趣道，“你瞧素瑶有希望，也想去伺候她？”

    “那是怎么了，”卫素瑶拍拍他的肩，“现在娘娘对我有求必应，你有什么为难事可以跟我说，我能帮一定帮。”

    小铁棍回说：“是，秋兴姐姐昨晚就没怎么睡，奴才在值夜，看见屋里头灯一直亮着，她出来打了好几次井水。”

    小铁棍斜眼看过来，“没有。”

    第二日上午，她去小厨房里做了份解暑冰点，但和宫里的水果冰碗不同，她放了奶酪进去，做成冰激凌球，再铺奶汁、葡萄、龙眼肉等水果，模仿的是甜品店的夏日供应，用棉衣层层包裹后方塞进食盒里。

    “奴才明白。”

    《良妃也不想修罗场（清穿）》

    “是，这几日都是奴才陪伴左右。”

    惠嫔冷笑道：“凭你怎么想，我不放你，你也只得留在我身边。”

    “你身体不舒服？”

    小铁棍胸口起伏。

    一片银杏叶子悠悠飘落，停泊在惠嫔身上，她随手捡起，像个小伞似的遮在左眼上面，挡住上面落下来的一缕刺眼的光，她眯着眼道：“旁人差遣不动你，看来你是自己要去辛者库的？”

    “你不对劲，是不是死冬瓜欺负你？”

    -

    小铁棍背着她无声摇头。

    那几个太监也很委屈，但又得皇帝严加吩咐，因此不能说什么。

    午睡醒来，树荫泼洒于身，小铁棍正给他捶腿按摩，银枝正给她扇扇子，她睁眼看着树叶与蓝天，阳光点点射下来，真是感觉风光无限，心情从未如此舒畅，嘴都合不上了。那丫头还在屋里昏睡着，两天之内皇上就来了数次，虽态度淡淡的，但能来便已足够了。

    卫素瑶有点迷糊，回屋问秋兴，秋兴证实了康熙喂药之举，还说得更为细致，“我把勺子放到你嘴边，可是你牙关顶死，我怎么也喂不进去，就在此时，皇上伸了手，叫我把药碗给他，他来喂。素瑶，我当时根本不愿意给他，我想，从来都是别人伺候皇上，他哪会伺候人呀，只怕是做做样子，还是要叫我喂的，可是我终究不敢抗旨，只好乖乖把碗给他。皇上二话不说，坐在床头，叫我把你扶起来一些...”

    小铁棍浑身僵硬，怒道：“又是小冬瓜胡说！他总是挑拨离间。”

    天实在太晒，她问小铁棍借遮阳草帽，按理说，小铁棍肯定会调侃她几句，只是这回一反常态，给了她帽子后，继续沉默着清理水缸里的水草。

    几日之后，卫素瑶渐渐地调养好身体，在床上躺得身体都虚了，小腿肌肉萎缩，四肢更纤细。

    秋兴多了一圈黑眼圈，卫素瑶看在眼里，知道她是照顾自己所致，又感动又心疼，跟惠嫔求了恩典，叫秋兴休息一阵，又见得赏赐许多，她于这些布料首饰都不上心，便提出分一些给秋兴，惠嫔都很轻易答应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