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残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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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几日后，康熙觉得长此以往，她没病也会憋成病，便问她：“你在宫里有聊得来的人么？朕叫来陪你说话。”
“奴才第一回见到她，觉得她笑起来甜丝丝的，但她性子怯懦，被人针对，她从来不还口，奴才有时会帮她解个围，当时奴才觉得，她这样招眼，性子却软，将来不定要吃多少苦头。可是后来，奴才发现她其实是藏得好，有一回苏嬷嬷......”
门□□来的残照是橙红色的，落在地砖上十分的刺眼，康熙自去把门掩了，地上铺上一层菱花格纹，像一层网捕住了他。
于是他大了担，偷偷开一道门缝，瞅见屋内菱格网密布，暗沉沉的十分压抑，视线扫过，地上倒了一人，香色褂子，腰间玢带四散落地，还能是谁？赵昌吓得腿都软了。
沫兰离去后，康熙一人独坐东暖阁，对面书案上还是展着那幅画，应当积尘了吧？
她有点害怕，“皇上？”
回到承乾宫，佟贵妃笑吟吟等着沫兰，沫兰亦是莞尔，佟贵妃问：“快和本宫说说，乾清宫那边怎么样了？”
沫兰总觉得奇怪，为什么会突然魇住呢？她不敢追问，行完礼就去敲值房门。
他走过去，俯身，手指揩过画中人的眉眼，指腹有一层薄灰。
出了门，他吩咐在院中等候的沫兰：“朕听贵妃说，你与良贵人交情甚笃，一会儿你多与她说话，想办法叫她开口，朕唯恐她癔症加重。”
康熙猛然睁开眼，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康熙领她走完长长的廊子，到了东暖阁，他在炕上随意坐下，抬眼问她：“都说了什么？”
“良贵人是很珍惜感情的人，奴才起初只把她当普通的同僚，对她和对别人无二，可是良贵人却把奴才的一点点善意放在了心上。奴才给她挑耳坠子戴，她束手无策的，好像从没人给她戴过似的，奴才和她分食一个饼，不过是正巧遇着她，她却受宠若惊的，奴才送她首饰，她却如临大敌，竟像赠了她许多传家宝似的，把她给吓坏了......”
沫兰也是吓了一跳，扣门入内，起先压根没认出床上瘦骨嶙峋的女子是卫素瑶，但只能是她，她心中震骇，匆匆奔进去确认，想从床上之人的脸上找到昔日熟悉的影子，确认完后她怔怔的。
她希望皇帝不要忧思过度，于是乐观地宽慰：“皇上，阿瑶.......”她摇摇头，总是改不过来称呼，“良贵人瞧着还好，奴才和她说话，她都有回应，并不像您说的开不了口，您其实不用太忧心。”
沫兰不知道康熙为何突然问这个，想了想说：“那她是很决绝的，良贵人待人图省事，她认定你好，不管你做什么，都对你宽容，一旦认定你不好，那不管做什么，她都不会稍加辞色，比方说她对苏嬷嬷、对惠主儿......”沫兰有些犹疑该不该提惠嫔，但见康熙不知怎地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吸着气。
沫兰觉得卫素瑶其实就是情绪差，压根没有“癔症”，皇上说得太夸张了。她对卫素瑶说会多来看她，下次给她带肉馅的糕点，要把她养胖回来。
她怔忪立在他面前，从没见过皇帝这 样，每次他来承乾宫找贵妃，都是从容稳重的，每一个神情、每一句话都经深思熟虑，只教人觉得很靠得住。
绝望的潮水淹没了他，他闭上早已湿淋淋的眼睛，哽咽着说：“你就不能点个头么？”
沫兰不懂为什么说得好好的，皇上突然就这副神情，她不敢耽搁，迅速行礼告退。
翌日，卫素瑶的值房迎来了客人。
他明明知道她是有情感有思想的，可怎么也敲不破她筑起的坚固堡垒。倘若从没感受过就罢了，可过去她言笑晏晏，有许多藏不住的小心思，会与他缠绵热吻，他体会过卫素瑶的热烈，所以更不能接受她现在的冰冷，这太绝望了。
他唤梁九功，进来的却是赵昌，“梁九功呢？”
康熙颔首，若有所思的，换了个坐姿，淡声问：“倘若有人对她不好，她待如何？”
他语气有些故作兴冲冲，但得到仍是铜墙铁壁的冷漠。
-
“阿瑶......”康熙喃喃地琢磨这二字，又问她，“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康熙看着沫兰的身影，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这个宫女身上。
出了值房，沫兰发现康熙立在另一头的廊下，她心里怀疑皇帝是不是在候她出来，她走过去行礼，果不其然，康熙招了下手，让她跟他走。
康熙对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也曾试图用她家人威吓她，但她已经看透了，知道他在她面前是矮一等的，根本无动于衷；也曾在气头上扬言叫她死，但一点威慑力也无，因为她仿佛心早已死了，只盼着他给予□□的毁灭；更多时候是在夜里抱着她一遍遍忏悔，白天一地人跪向他，晚上他向她乞怜，而她毫无回应。
沫兰很肯定，微笑道：“良贵人就是这性子。”
康熙的视线移到沫兰脸上，“是么？”
他忽然支撑不住地撑在红漆柱子上，从刚才开始，耳朵里便不断回放着乌雅沫兰的话。
他给她擦了身上的水，给她穿上衣服，抱她上床。又是一个煎熬的夜晚。
“外头有出戏，叫《桃花扇》，朕带你去看好么？”
《良妃也不想修罗场（清穿）》
赵昌很惋惜地烧了画，由于站在了下风口，燃烧的烟味把自己呛到了，他一边咳一边走回去，远远先看见东暖阁门是关着的，到了门口，他轻轻嗓子，抑制喉中呛咳的冲动，稍收拾仪态后敲门，“皇上？”
一遍又一遍地在耳中循环着，像一圈又一圈的绳索捆实了他，他溺在冷水里束手无策地往下坠，直往底坠。
但有什么区别？
康熙站直了背过身，轻轻“嗯”了一声，赵昌便有些战战兢兢的，上前去把画卷起来，看到上面画的是微笑着的良贵人，只道是良贵人生病，皇上触画伤情，他边卷着画边退出去。
“那她是很决绝的，良贵人待人图省事......认定你不好，不管做什么，都不会稍加辞色......很决绝的......待人图省事......认定你不好......不会稍加辞色......很决绝的......”
顿一顿，他自问自答：“就扮成公子哥吧，朕带上你，你扮成朕的新妇。”
回去路上她都沉浸在方才西暖阁的一幕里，一直在想皇上怎么了，那样子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看起来是伤心，不是担忧，是伤心，不应该出现这种神情啊。
“阿瑶，这是你吗？你怎么成了这样......”沫兰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
一连几日，卫素瑶都安安静静地奉茶和睡觉，过着麻木而机械的生活，到晚上，康熙拥她在烈火煎煮中入眠。她一时分不清他们两个到底谁有病。
康熙没期待她回话，继续说：“下月容若生辰，朕着意微服出宫，你说，是扮成公子哥还是私塾先生的好？”
康熙想了想，“有回做梦魇住了，后来就成这样。”
帐中安静极了，卫素瑶的呼吸很绵长，康熙也不知她睡了还是在听着。
康熙笑着对卫素瑶道：“瞧朕带了谁来？”
卫素瑶没睬他，她的冷暴力完整地留给了他。
沫兰和卫素瑶说了很多话，卫素瑶会给回应，也会简单说几个字，但就是一副什么都提不起劲的死样。
沫兰不由笑起来，回过神，意识到面对的是皇帝，立即敛容，忽生感慨，“皇上，您对良贵人这样用心，她会把您放在心里头珍藏的。”
沫兰又惊又忧，“是，奴才记着了。”她顿一顿，犹豫问，“皇上，奴才能知道阿瑶......良贵人为何会得癔症吗？”明明中秋节那晚还好好的。
赵昌轻声细语道：“皇上，今晚是奴才当值，宫门下钥，梁谙达回住处去了。”
赵昌长大嘴巴，怀疑自己听错了，“还没画完，就要扔......吗？”
-
因为“癔症”的缘故，也因为康熙给她兜底，卫素瑶这位贵人虽然哪哪都不合规矩，但没人敢去乾清宫挑她不是。
沫兰站在匍匐进门的夕照里，想了一会儿，娓娓地诉说了刚进宫时和卫素瑶的种种。
康熙眼里的苦味一点点被擦去，一点点地注入夕照的光。
康熙神情略有怔忪，点了下头，指着手边的画，对赵昌道：“把画扔了。”
-
沫兰一愣，随即明了，一五一十地把同卫素瑶的对话禀了。她偷偷看康熙的脸，发现他似笑非笑的，眼睛里却盛满苦涩。
可是现在，他眉心攒蹙，极力忍耐，五指也攥紧成拳，他沐浴在地面反射的金光里，玉面剔透，眼皮和睫毛微不可察的颤抖被光影放大，上扬的眼尾流泻出痛苦，沫兰捕捉到了。
里面没声音，赵昌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声音，难道不在里面？
] 又几日后，康熙觉得长此以往，她没病也会憋成病，便问她：“你在宫里有聊得来的人么？朕叫来陪你说话。”
“奴才第一回见到她，觉得她笑起来甜丝丝的，但她性子怯懦，被人针对，她从来不还口，奴才有时会帮她解个围，当时奴才觉得，她这样招眼，性子却软，将来不定要吃多少苦头。可是后来，奴才发现她其实是藏得好，有一回苏嬷嬷......”
门□□来的残照是橙红色的，落在地砖上十分的刺眼，康熙自去把门掩了，地上铺上一层菱花格纹，像一层网捕住了他。
于是他大了担，偷偷开一道门缝，瞅见屋内菱格网密布，暗沉沉的十分压抑，视线扫过，地上倒了一人，香色褂子，腰间玢带四散落地，还能是谁？赵昌吓得腿都软了。
沫兰离去后，康熙一人独坐东暖阁，对面书案上还是展着那幅画，应当积尘了吧？
她有点害怕，“皇上？”
回到承乾宫，佟贵妃笑吟吟等着沫兰，沫兰亦是莞尔，佟贵妃问：“快和本宫说说，乾清宫那边怎么样了？”
沫兰总觉得奇怪，为什么会突然魇住呢？她不敢追问，行完礼就去敲值房门。
他走过去，俯身，手指揩过画中人的眉眼，指腹有一层薄灰。
出了门，他吩咐在院中等候的沫兰：“朕听贵妃说，你与良贵人交情甚笃，一会儿你多与她说话，想办法叫她开口，朕唯恐她癔症加重。”
康熙猛然睁开眼，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康熙领她走完长长的廊子，到了东暖阁，他在炕上随意坐下，抬眼问她：“都说了什么？”
“良贵人是很珍惜感情的人，奴才起初只把她当普通的同僚，对她和对别人无二，可是良贵人却把奴才的一点点善意放在了心上。奴才给她挑耳坠子戴，她束手无策的，好像从没人给她戴过似的，奴才和她分食一个饼，不过是正巧遇着她，她却受宠若惊的，奴才送她首饰，她却如临大敌，竟像赠了她许多传家宝似的，把她给吓坏了......”
沫兰也是吓了一跳，扣门入内，起先压根没认出床上瘦骨嶙峋的女子是卫素瑶，但只能是她，她心中震骇，匆匆奔进去确认，想从床上之人的脸上找到昔日熟悉的影子，确认完后她怔怔的。
她希望皇帝不要忧思过度，于是乐观地宽慰：“皇上，阿瑶.......”她摇摇头，总是改不过来称呼，“良贵人瞧着还好，奴才和她说话，她都有回应，并不像您说的开不了口，您其实不用太忧心。”
沫兰不知道康熙为何突然问这个，想了想说：“那她是很决绝的，良贵人待人图省事，她认定你好，不管你做什么，都对你宽容，一旦认定你不好，那不管做什么，她都不会稍加辞色，比方说她对苏嬷嬷、对惠主儿......”沫兰有些犹疑该不该提惠嫔，但见康熙不知怎地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吸着气。
沫兰觉得卫素瑶其实就是情绪差，压根没有“癔症”，皇上说得太夸张了。她对卫素瑶说会多来看她，下次给她带肉馅的糕点，要把她养胖回来。
她怔忪立在他面前，从没见过皇帝这 样，每次他来承乾宫找贵妃，都是从容稳重的，每一个神情、每一句话都经深思熟虑，只教人觉得很靠得住。
绝望的潮水淹没了他，他闭上早已湿淋淋的眼睛，哽咽着说：“你就不能点个头么？”
沫兰不懂为什么说得好好的，皇上突然就这副神情，她不敢耽搁，迅速行礼告退。
翌日，卫素瑶的值房迎来了客人。
他明明知道她是有情感有思想的，可怎么也敲不破她筑起的坚固堡垒。倘若从没感受过就罢了，可过去她言笑晏晏，有许多藏不住的小心思，会与他缠绵热吻，他体会过卫素瑶的热烈，所以更不能接受她现在的冰冷，这太绝望了。
他唤梁九功，进来的却是赵昌，“梁九功呢？”
康熙颔首，若有所思的，换了个坐姿，淡声问：“倘若有人对她不好，她待如何？”
他语气有些故作兴冲冲，但得到仍是铜墙铁壁的冷漠。
-
“阿瑶......”康熙喃喃地琢磨这二字，又问她，“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康熙看着沫兰的身影，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这个宫女身上。
出了值房，沫兰发现康熙立在另一头的廊下，她心里怀疑皇帝是不是在候她出来，她走过去行礼，果不其然，康熙招了下手，让她跟他走。
康熙对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也曾试图用她家人威吓她，但她已经看透了，知道他在她面前是矮一等的，根本无动于衷；也曾在气头上扬言叫她死，但一点威慑力也无，因为她仿佛心早已死了，只盼着他给予□□的毁灭；更多时候是在夜里抱着她一遍遍忏悔，白天一地人跪向他，晚上他向她乞怜，而她毫无回应。
沫兰很肯定，微笑道：“良贵人就是这性子。”
康熙的视线移到沫兰脸上，“是么？”
他忽然支撑不住地撑在红漆柱子上，从刚才开始，耳朵里便不断回放着乌雅沫兰的话。
他给她擦了身上的水，给她穿上衣服，抱她上床。又是一个煎熬的夜晚。
“外头有出戏，叫《桃花扇》，朕带你去看好么？”
《良妃也不想修罗场（清穿）》
赵昌很惋惜地烧了画，由于站在了下风口，燃烧的烟味把自己呛到了，他一边咳一边走回去，远远先看见东暖阁门是关着的，到了门口，他轻轻嗓子，抑制喉中呛咳的冲动，稍收拾仪态后敲门，“皇上？”
一遍又一遍地在耳中循环着，像一圈又一圈的绳索捆实了他，他溺在冷水里束手无策地往下坠，直往底坠。
但有什么区别？
康熙站直了背过身，轻轻“嗯”了一声，赵昌便有些战战兢兢的，上前去把画卷起来，看到上面画的是微笑着的良贵人，只道是良贵人生病，皇上触画伤情，他边卷着画边退出去。
“那她是很决绝的，良贵人待人图省事......认定你不好，不管做什么，都不会稍加辞色......很决绝的......待人图省事......认定你不好......不会稍加辞色......很决绝的......”
顿一顿，他自问自答：“就扮成公子哥吧，朕带上你，你扮成朕的新妇。”
回去路上她都沉浸在方才西暖阁的一幕里，一直在想皇上怎么了，那样子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看起来是伤心，不是担忧，是伤心，不应该出现这种神情啊。
“阿瑶，这是你吗？你怎么成了这样......”沫兰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
一连几日，卫素瑶都安安静静地奉茶和睡觉，过着麻木而机械的生活，到晚上，康熙拥她在烈火煎煮中入眠。她一时分不清他们两个到底谁有病。
康熙没期待她回话，继续说：“下月容若生辰，朕着意微服出宫，你说，是扮成公子哥还是私塾先生的好？”
康熙想了想，“有回做梦魇住了，后来就成这样。”
帐中安静极了，卫素瑶的呼吸很绵长，康熙也不知她睡了还是在听着。
康熙笑着对卫素瑶道：“瞧朕带了谁来？”
卫素瑶没睬他，她的冷暴力完整地留给了他。
沫兰和卫素瑶说了很多话，卫素瑶会给回应，也会简单说几个字，但就是一副什么都提不起劲的死样。
沫兰不由笑起来，回过神，意识到面对的是皇帝，立即敛容，忽生感慨，“皇上，您对良贵人这样用心，她会把您放在心里头珍藏的。”
沫兰又惊又忧，“是，奴才记着了。”她顿一顿，犹豫问，“皇上，奴才能知道阿瑶......良贵人为何会得癔症吗？”明明中秋节那晚还好好的。
赵昌轻声细语道：“皇上，今晚是奴才当值，宫门下钥，梁谙达回住处去了。”
赵昌长大嘴巴，怀疑自己听错了，“还没画完，就要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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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癔症”的缘故，也因为康熙给她兜底，卫素瑶这位贵人虽然哪哪都不合规矩，但没人敢去乾清宫挑她不是。
沫兰站在匍匐进门的夕照里，想了一会儿，娓娓地诉说了刚进宫时和卫素瑶的种种。
康熙眼里的苦味一点点被擦去，一点点地注入夕照的光。
康熙神情略有怔忪，点了下头，指着手边的画，对赵昌道：“把画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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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兰一愣，随即明了，一五一十地把同卫素瑶的对话禀了。她偷偷看康熙的脸，发现他似笑非笑的，眼睛里却盛满苦涩。
可是现在，他眉心攒蹙，极力忍耐，五指也攥紧成拳，他沐浴在地面反射的金光里，玉面剔透，眼皮和睫毛微不可察的颤抖被光影放大，上扬的眼尾流泻出痛苦，沫兰捕捉到了。
里面没声音，赵昌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声音，难道不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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