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奔跑的十字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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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耘憋住一口气，调动自己灵脉中最后几丝灵力，拼尽全力催生藤莲，让那根勾住了人的枝干不断向水面上攀升。

    他伸展着双臂，飞奔而来，及至近前，甚至连停顿都没有，就一头扎进了大海里。没有预想中的气泡，也没有常规入海的潮湿，包裹住苏耘的是一条通体翠绿的根茎。根茎如半透明的玻璃管道，他坐在里面往下滑动，好似坐在一个巨大的旋转滑梯里通过彩色管壁向外张望。

    在两块巨石之间，苏耘看到了他要找的人。他连忙拍打‘旋转滑梯’的管壁，提醒青豆帮他把人救出来。

    水压凶猛地顶上来，小小的苏耘一口气没有憋住，哇一声被海水呛入了口鼻。他连忙用手捂住，然而晚了，他从乳白色的径筒中掉了出去，一道巨大的影子从左面向他扑来，令一道更大的影子从右面斜撞过来。

    但很快，他们发现那片海域出现了大量鱼群聚集，除此之外并无异样。至于嚷嚷着亲眼看到了死神的‘力夫’们，船长只当他们是想借助这个话题，增加工作风险评估，进而增加工钱，并没把他们的话当回事。

    “是那个传说……是神、神明？”

    这时若有无人机从上空直拍，其实是可以看得出来，那些承托着苏耘的暗影，形状像是一片片巨大的树叶。

    ‘你还是别来，我可禁不住你冲。’

    他在寻找那名落水的男子，却看到越来越多的鱼成群结队地往这边游来。

    感受到生命体征反馈，苏耘刚松一口气，头顶一道巨大的影子便向他俯冲而来——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若是在救人之前他的灵力就见底，那眼前的植物会立刻消失，他也就在这海底彻底翻车了。

    有人紧张得直咽口水。

    强大的灵植师可以将自己的灵识注入一年生的灵植内，通过自己的意念操控这一阶段的灵植，就如同机甲师操控机甲，彼此像是各自身体的延伸，可以做任何事，配合默契。

    海面之下，尽是山顶。

    ‘噗’一声，男子咳了起来，苏耘摔晕了。

    《重生我靠灵植改变世界》

    刚刚将人扔进大海的男子，飞快跪在甲板上，心虚地闭上眼，在心里不断向死神忏悔：……求您了，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把他丢下去，他或许没死对不对？您可千万别带我走啊……

    至此，

    男子暗骂一声，终于想起昏迷前和同事的争执。

    没有时间细想了，苏耘只能粗略估算了一下自己所剩无几的灵力，拔开木葫芦的塞子，从里面又倒了一颗更小更干瘪的种子出来。如果不是苏耘把它捧在手心里，这颗小种子任谁来看肯定都会说‘不就是一粒白芝麻’有啥了不起？

    烤鱼的味道很诱人。

    苏耘并不知道，此刻那只早已走远的渡船上一整船的人都挤在甲板上跪拜他，他眼中只有一处海面，是一位不知名男子落水的地方。

    若非他有五十岁的技术，能娴熟无比的计算每一丝灵力的分配，现在他恐怕已经灵尽人亡，被青豆吸收成为它的一份养料了。

    然而海水浮荡，浪头拍打在苏耘十岁身体细瘦的小腿上，令他很快就摔了第一个跟头。苏耘爬起来继续奔跑，这次，他展开双臂保持平衡。

    即使是灵种，刚种出来的植物也没有灵，要满一年之后才会产生灵识。拥有了灵识的植物也会有喜怒哀乐悲恐惊，会哭会笑，会因为别人骂它被活活气死。但在它们获得灵识之前，它们会按照本能顽强生存，能控制它们的只有它们的灵植师。

    于是，当人们站在渡轮的甲板上被金色草帽反射的阳光晃到眼睛时，他们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只飞奔的‘十’字架——

    苏耘被调皮的虎鲸们抛出水面，掉下来时正好砸在那昏迷的男子身上。

    海面之下——-

    苏耘被刺鼻的硫磺味熏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缓缓睁开了眼睛。

    苏耘一手按在海面上，一手向后抬起，双脚稳稳踩着水面，抬眼望向远方。轮船在他身后远去，给海面上留下一条‘>’折线形的涟漪。

    数名身高将近2米的壮汉，指着海面上那个奔跑的金黄色小点尖叫。

    他的双臂端得很平，与整个躯干形成标准的90°，金色的草帽挂在后背，光影挡住了翻飞的头发。

    就在苏耘拼命节省灵力的时候，那艘已经走出很远的渡轮上，船长命人放出了无人机利用卫星导航对‘十字架’跑过的那片海面进行了地毯式搜索。

    “别喊！快跪，赶紧磕头——”

    他飞快冲了出去。主打一个动作超帅，跑得超快。

    如果说，他是被同事偷袭陷害，被抛尸大海的，那么这个孩子呢？

    十岁的他，才刚确定可以通过种植灵种进行修炼，还是个灵力有限的孩子。

    一个满脸大胡子，左眉上留着一道‘X’形刀疤的男人，正斜眼观察他。见他睁眼，那人竟也不做什么铺垫，开口就直接说：“小朋友，你还记得是叔叔救了你不？回头记得让你爸谢我。”

    他连忙检查自己灵脉里的灵力，不出意外，干干净净见底了。

    它们有的在翠绿的枝叶间穿梭，有的围着翠绿的藤蔓旋转，有的则是用身体上的鳞片不断磨蹭巨大灵植的根须——像极了宠物与极喜爱的主人贴贴。

    一节一节的白色枝干率先破水而出。所有的灵力汇集于此，最终在海面上凝聚成一朵半透明的乳白色莲花。莲花像一只小船，花瓣间躺着一名昏睡的男子。

    在‘扔’还是‘不扔’这个问题上，纠结了几秒，男子最终选择了扛着苏耘往前冲。

    它们把苏耘当成了皮球，几只虎鲸一起接力，你来我往，欢快着，玩闹着，就把苏耘给顶出了水面。

    得省着点，再省着点。

    “啊？”

    这个过程中青豆迅速枯萎，灵力全部被藤莲夺了过来，甚至就连最初嫁接的那根联通水面一直为苏耘提供空气的翠绿径筒也被藤莲吸收了。

    再说，他本来的计划里也没有潜水这一项。他是想偷偷上岛，谁知道半路遇到有人被投海？

    被砸到的男子迷糊中感觉自己躺在一条小船上，结果睁开眼的那一瞬，不但没船还多了一个小崽子挂在他身上。他甚至都来不及去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立刻手忙脚乱地游了两下保持平衡。

    小孩儿已经晕了，看起来怪可怜的。

    ‘靠                                                ！’

    苏耘像从翠绿的滑梯转入了乳白色近乎透明的新滑梯，一秒钟都没敢耽误，连爬带滑飞快往前冲。

    白色透明的枝干勾住了那个人。苏耘立刻操控藤莲自带的治愈灵波，为那人进行唤醒治疗。

    “我靠！那是什么？”

    随着苏耘的步伐，蔚蓝的海水中依次升起无数道暗影，它们稳稳追随着苏耘，给他最坚实的承托，像是最可靠的伙伴，彼此信任。

    然而苏耘却念念有词：“藤莲节节高，助我跃龙门。逆水行舟终不悔，碎尽洁夭始生根。”

    他的灵力根本就不足以操控这么巨大的植物。更何况刚才在海上奔跑……如今又在青豆的枝径中坐了这么久的滑梯。

    苏耘单手捂着半边脸，一副愁苦到绝望的表情。

    刚刚水面下所发生的瑰丽奇境，宛如一场梦。

    如果按正常流程种植灵植，它不可能生长这么快。但此刻情况危急，苏耘调动自己的灵力，催生了它们。

    他手腕一翻，几乎没有费力就把‘白芝麻’似得藤莲种子按进了青豆粗壮的藤蔓内。他还煞有介事地摸了摸青豆翠绿色的径筒，说：“不好意思了青豆，我灵力不够，只能借你的了。”

    苏耘眯着眼，‘竟然是条大白眼狼。’这话他没说出来，可胸口也堵了一口气。为了救你，你知道我付出了什么吗？

    青豆立刻化为一粒干瘪的种子钻进了他的头发里，藤莲也瞬间碎裂，还原成一粒白芝麻贴在了苏耘耳后。

    苏耘一晕，不论是沉于水面下的青豆残骸还是承载着两人的洁白莲花瞬间化为乌有。

    不过，现在——



    好在他在这条航线上当力夫当了很多年，很熟悉。这片海域也是。他往四周看了看，确定了一个坐标，就扛着苏耘，拼命向前方游去。

    感觉到灵力快要见底，苏耘狠狠捶了一下翠绿色的径筒。他不甘心，却无可奈何，只能飞快又翻腾起书包来。

    苏耘这才意识到，如今的自己不再是那个50岁已经满级的灵植师，而只是一个刚开始接触灵种种植的十岁稚童。

    座头鲸用自己的尾巴煽动与自己身体一样大的叶片，好似在逗弄这棵突然冒出来的巨大‘海藻’。

    眨眼间，巨大的绿色藤蔓逐渐枯萎，一节又一节白色的枝干破开翠绿的‘滑梯’壁向两块石缝间的男子延伸过去。

    大胡子愣了下。显然他没想到苏耘也和他一样不按理出牌。他本想套套话，试探一下小崽子的底细，反被气笑了：“竟然是条小白眼狼。”

    鲨鱼被撞跑。

    ‘啧！’

    一天后。

    苏耘：“不记得。但我记得我是怎么救你的。”

    作为海洋中活着的原始森林，它大概能感受到巨大灵植青豆中的灵力一直在往苏耘所在的方向流动。或许，它太喜欢这股灵力，所以追了过来。

    青豆无动于衷。

    是座头鲸。

    是虎鲸群。

    “嫁接。”

    他出门太着急，根本没来得及带任何潜水装备。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怎么样也要把人先救上去再说。

    海水震动，苏耘被顶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