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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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白天屋中的光线也依旧不是很好，更不用说在深夜里了，赵岁岁一动都不敢动弹，唯恐衣料摩擦发出声音惊扰到了对方，他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朝着对方的方向看了过去……却只能看到一团朦胧的黑。

    赵岁岁对此没有任何意见，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这么多天过去戚家其实也没剩什么东西了，戚大伯先前带过来的那一筐子菜早就吃了个干净，不过戚长夜上山时也会带些菌子笋子回来，有进有出的倒也不是一门地消耗。

    他提着灯笼站在原地，目送着戚大伯的身影一点点消失。

    没有人会嫌自家的食物太多，赵岁岁自然也是同样。

    ——赵岁岁的眼里同样盈满了水光。

    不远处的戚长夜也准备

    他们当然也提了摘野菜的事情。

    赵岁岁没怎么犹豫：“让桐哥儿在你这儿休息吧，等明天天亮找个盆子在屋里烤烤，到了晚上就差不多了。”

    他去打了些水简单地将被褥清洗了下，否则等干了以后被褥上会有一块又一块的晕开的痕迹，先前戚长夜在院里弄那个土坑时顺手又在院子里面钉了几根柱子，他在上面削出了几处凹槽，可以很轻易地将绳子勾住，用的时候只要绑上绳子就是天然的晾衣架，平时将绳子收起来也不占用空间。

    但其实赵岁岁本就不愿意拒绝他。

    他蹲着戚长夜站着，他需得高抬起头才能看到对方，明明是他最害怕的姿势和角度，赵岁岁此刻却生不出丝毫惧意。

    戚长夜去他们的房间瞧了一眼，这是整个戚家院子里漏的最严重的一间屋子，赵岁岁已经将被水浸湿的被褥拿去外面了。

    他没听懂戚长夜在说什么，脸上挂着些许迷茫，戚长夜见状便又问了一声：“没吃过麻花吗？”

    戚长夜总不至于让两个哥儿去打地铺，何况还有戚桐这么个小孩在，桐哥儿毕竟年纪还小，与兄长同榻也算不得什么事情，但他胆子实在是小，说不定这一整夜都睡不安稳，戚长夜干脆直接让出了床。

    赵岁岁“啊”了一声，抬起头望着站在他面前的人。

    赵岁岁点头。

    赵岁岁彻底放松下来，像是一块慢悠悠地往下坠的石头，他深吸口气，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梦乡。

    赵岁岁忙的像只陀螺，他似乎总有做不完的事情，转身又去拿了干净的抹布仔仔细细地擦拭过家里仅有的几件家具，这时候的家具用料全部都是竹子木头，虽然木匠那边也都做了专门的防水防腐处理吧，但他依旧看不下去这些东西就这样潮湿着放在那里。

    戚长夜也拿了块抹布同他一起。

    赵岁岁的心脏怦怦跳着，根本就无法冷静下来安稳睡觉，他和戚桐的被子都在院里面挂着，现在盖的则是戚长夜的，温暖柔软的被窝带给了他难以言喻的安全感，隔绝掉了外界的所有冷意，赵岁岁逐渐放松下来，微微侧了侧头与被子贴的更近一些。

    戚长夜垂眸，状似无意道：“我见别人做过，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方子，但总归是大差不差的，改日可以做来试试。”

    赵岁岁想。

    他仔仔细细地将门掩好，继而又回到了自己的铺盖上面：“早些睡吧，做个好梦。”

    清凉凛冽，像是天刚亮时走出屋门深吸的第一口空气。

    他们约好了明日的事宜，戚大伯终于能放心地走出院子，戚长夜将家里的灯笼提了过来，这次戚大伯却说什么都不肯接。

    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还没出现麻花这种食物。

    赵岁岁只能打消自己的念头。

    什么都看不清楚。

    “没事，门没关严，有风透进来了。”戚长夜的动作很轻，声音也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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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桐的气色要比在戚家院里时好上太多，脸上也不像他记忆中的那般枯槁麻木了，赵岁岁正往他的碗里夹着东西，轻声细语地教育他以后不能抱着小狗上桌。

    戚长夜只得收回了手。

    在赵岁岁眼中自己才应该是在地上睡的那个，能有一个容身之处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事情了，以前在赵家时他甚至连柴房牛棚都睡过，裹上毯子盖着稻草像母鸡抱崽般往里一窝，多半是直接睁着眼睛挨到天明。

    明明被子是从同一匹布料上裁剪下来的，日常清洗也是同一棵树上的皂荚，可赵岁岁却就是觉得与他的那条不一样，仿佛带着股戚大哥独有的特殊气息。

    弄完房顶戚大伯便想回家，但在戚长夜和赵岁岁的再三挽留下还是没能走成，在戚家院子里一起吃了顿晚饭。

    或许是他的动作幅度稍有些大，戚长夜竟突然坐了起来，赵岁岁被骇了一跳，努力睁大眼睛试图在黑暗中捕捉他的动作。

    赵岁岁摇了摇头：“没有。”

    席间戚大伯也看了戚桐和赵岁岁几眼。

    戚长夜与他都不爱说话，简单聊了几句后桌上就沉寂了下来，没有什么硬着头皮的沟通交流，赵岁岁的手艺又着实不错，戚大伯逐渐放松下来，倒也算是这段时间以来的难得的安逸时光。

    他很快就整理出了套铺盖，赵岁岁格外不好意思，几次三番想过来帮                                                忙，奈何次次都被戚长夜拒绝。

    他甚至都不太好意思去主动夹菜。

    ——大吃不愧于它的名字，闻着饭菜的味道就开始急切起来，绕着戚桐的腿一圈圈地打转，这小东西比大头还会撒娇，桐哥儿刚刚心一软差点就将大吃给抱过来了。

    他最后也没同意让赵岁岁自己回屋休息，甚至还板起脸来严肃地给他科普了住在这样环境下的危害，诸如风湿关节病老寒腿等，听的赵岁岁一愣一愣的。

    山脚本就静谧荒凉，入了夜后更是寂寥，他们躺在房子里面，鸟叫虫鸣听的也不甚清楚，唯一能清晰听到的大抵是对方的呼吸声响和自己的心跳声音，在深长的夜中格外引人注目。

    “你自己回房间睡？”戚长夜显然不怎么赞同。

    暴雨停歇，村里院里到处都积聚起了水洼，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火光烛光纷纷映照在水面之上，透着旖旎涟漪泛着粼粼波光，戚长夜很快就擦拭好了面前的东西，偏过头去视线刚好与赵岁岁的对了个正着。

    即便是幸运一些睡过去了基本也睡不踏实，没睡多久就被凉意激醒，盯着窗口发一会儿呆，盯着盯着天就亮了，便又开始一天的活计了。

    也可能是赵岁岁本身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这种需要用到大量油炸的食物赵家人应当是舍不得给他买的。

    戚桐连连点头，他自己也有些后悔。

    对方现在就躺在他的身侧，在一个狭小的、私密的小房间里，与他呼吸着同一片空气，与他享受同一刻安逸。

    赵岁岁闻言不由得眸光微动，沉默了片刻才应了声好，他低下头，将拧成结的抹布舒展开来，重新折了几下叠成了四四方方的一块后又重新擦拭起家具。

    戚家没有什么分席的规矩，毕竟家里总共就只有这几个人，赵岁岁洗了些青菜同那块肉一起炒了，又加了几道素菜上桌，做法虽然简单，但油水调料都放的很足，对村里人来说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今夜应当是不会下雨了，即便是下雨也不差再湿上这一回，两人很快便将院子里的几根“晾衣柱”都挂得满满当当，风一吹便在院子里飘来晃去的，湿哒哒地往下滴着水珠。

    湿润的布料若不摊开晾晒即便是干了也依旧有一股难闻的味道，这一场雨不仅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也平白给他们增添了不少活计。戚长夜与赵岁岁一起将被褥晾好，还好现在仍旧盖着单薄的夏被，拆洗也不是特别麻烦，要是再过上一段时间换了过冬的被子……那可真是够他们全家一起忙活上好几个时辰了。

    何况他还有夜盲。

    ——这是戚大哥的被子。

    戚长夜刚将烛台摆好，正端着盆水走了过来，一眼便瞧见了抹布的惨样，他有些想笑，径自将水盆放到一边：“拧麻花呢？”

    他像是会法术一般，赵岁岁竟真的打了个呵欠，他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陷在被褥里面，迷迷糊糊地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或许这安全感不是被褥带来的，而是这床被子的主人。

    “总共只有这几步路，哪儿还用得着浪费烛火。”戚大伯将灯笼推了回来，没给戚长夜再递过来的机会：“我可是在这儿长大的，不至于连这两步夜路都走不明白。”

    赵岁岁轻轻拍了拍戚桐的后背，又给他仔细掩好被角，戚长夜已经将烛灯熄了，从今早到现在蜡烛燃了大半截去，赵岁岁看着烛台上滴落的蜡油心疼的无以复加。

    雨虽停了，屋里的潮气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褪去的，本就不多的家具上都蔓着股黏湿的气息，短时间内肯定是没法继续住人。戚长夜与赵岁岁一起将院子灶房都收拾干净，一进屋子二人就不约而同地蹙起了眉。

    赵岁岁爱这个家，也爱着这个家里的每一件物品每一个人。

    吃的？是食物吗？

    自他来了戚家以后戚家的物件上就再也没见着过灰尘，擦了半天抹布上也瞧不着什么明显的脏色，赵岁岁用力拧了几下，试图拧干抹布吸的水分，因着常年做活的缘故他的力气要比普通人大上不少，整条抹布都快被他拧成了根麻花。

    赵岁岁“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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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岁岁扯着被角，不自主地将头埋得更深了些。

    他这人本就不爱说话，在外被迫社交时倒是还能好些，在家里则言简意赅的，听起来反倒更吓人了，听着种种都像绝症。

    他不太敢在夜里生火，开门开窗的话雨后的晚上未免也太过阴冷，不开又有通风的问题存在，赵岁岁虽然不懂这些原理，却也曾经听人提过村里有人夜间生炭盆出了意外，故而对这些事都格外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