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chapter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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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启蒙教练是一个瘦小的女人，喜欢叫她小宝，看到她回来了，很高兴地庆祝她拿了亚运会铜牌，未来可期，说小宝肯定可以成为国内女子800自第一人，简直是太好了，可惜她今天忙，没来得及去看小宝的决赛。

    王露看着她的发旋，用手抚平了她翘起来的头发，再次发现，有些事情，自己也是无能无力的。

    黎琉跟着启蒙教练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没有归队，直接去了比赛场地，今天还有四百自的决赛。

    王露看出她的不对劲，说让她等自己几分钟，她弄完手头的事一起走，但黎琉头一回忤逆了教练，发了个消息就独自一人离开了。

    最后五十米，黎琉的体能几乎已经耗尽，她完全是凭借着一种违抗本能的坚持，机械性地前进，大脑都因为短暂的缺氧而产生空白，似乎消耗了周身的力气。

    王露的目光又落到黎琉身上，她坐在最后一排，戴着耳机听歌，望向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眨了眨眼眼睛，靠着车窗睡觉了。

    她走到王露办公室门口，听到里头飘来的对话，在讨论宁歌：“盛英带回来这个苗子挺不错的。”

    “为什么。”宁歌问他。

    第二天六点，黎琉自然转醒，起来刷牙洗脸，冷水扑到脸上，她打了一个寒颤，环视这个狭小的卫生间，迷茫地看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回了家。

    坚持是没有意义的，她想。

    站在跳台的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对这一片四四方方的地方还是有一些深重的感情，至少此刻，无论后续如何，她还是想拿一个第一名。

    她回到了自己开启游泳的地方，狭小的空间内，只有一个标准的游泳池，很多小朋友在里面游泳，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完全没有A省基地的气派和庞大。

    拥有完美条件的天才也是不可战胜的。

    不到四个月，虽然还没打破黎琉赛季最佳纪录，但她已经持平了黎琉花了8到10个月所获得的成绩。

    但到了某个瞬间，黎琉即将加速，她清楚的感受到，旁边有一个人很快地提了速度，超过了她。

    她目光眩晕，她没有抬眼，她有点不敢看计时器，但周围铺天盖地的“宁歌”还是落在了她耳朵里。

    各就各位。

    大把爆冷和黑马频出，比赛最大的魅力在于它的不可捉摸。

    “成交。”

    江路川的眸光落在她脸上，给她递了一瓶热牛奶：“但我相信你。”

    另一个教练他说：“那我们又能在国际上更进一步了。”

    **

    女子800自决赛、女子蝶泳项目和男子部分仰泳、蛙泳项目在同一天，参赛的运动员一道去了比赛场。

    黎琉的头发自然披在两侧，大概是昨天睡觉把头发睡乱了，一撮很小的碎发变成呆毛翘了起来。

    不知道幸运女神的眷顾落在了谁头上。

    “我不喜欢这种形式化的东西，我只要保证前进。”宁歌不甚在意地说：“难道你会辞退我吗？”

    以前也被泼过很多次冷水，但她都扛过来了，这次也一定可以的。

    黎琉在四号赛道，她听到广播叫到她，现场的观众欢呼，连解说员也花了很长的一个修饰定语介绍她，毫不吝啬地夸奖她。

    她再次去找王露，想重新制定训练计划，她不在乎其他，别人能练习，她也要练相同的，甚至更多，她只在乎这个。

    黎琉关门关灯，躺到床上，手机关了机，蒙进被子里睡觉。

    女人慌了神：“小宝别哭，怎么了……”

    她用尽了全力想甩开周围的人，但于事无补，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有个人和自己几乎是同时到了边。

    黎琉最后一个下了车，有人叫住了她，她回头看，是江路川。

    也许未来可以突破，但别人很轻松就能做到的事，她要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做到。

    黎琉的大脑还没缓过劲，慢吞吞出了水，没有和任何人交流，洗了澡换了衣服往外走。

    黎琉睁开眼，晨光落在她眼底，有一种清澈的透亮，她反而安慰起了王露：“我会好好比的。”

    王露知道她没睡着，走到后排坐下了。

    江路川给她扯好了帽子，说：“什么都别想。”

    她看不到坚持下去的希望在哪里，找不到来路，往不见归途。

    黎琉的目光随着这些小孩移动，她还记得自己站在这个地方，说她讨厌游泳，好累，她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再后来，不肯离开的也是她。

    黎琉不想哭，她抬手捂住了眼睛。

    已经小半年了，很难突破的现状像一个魔咒一样箍在她的脖子上。

    黎琉听到他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甚至能感受到他的胸腔震动：“我还是相信你。”

    黎琉出了水去更衣室，洗完澡换好衣服，她往外走，一个踉跄摔倒了，她挣扎着站起来，但好像没有力气了，只能蹲在地上，佝偻着背，觉得花光了这十几年的所有力气。

    王露是跟车教练，她扫过全场，宁歌坐在第一排，目光炯炯有神，在和齐盛英对话，齐盛英提醒她：“比赛完要记得回应别人的击掌或者拥抱。”

    “喝了又怎么样呢，”黎琉大脑混沌，她没理清楚自己的思路，有点麻木地说：“这也不能，那也不能，我喝了又怎么样呢，我会输了比赛吗，反正也没赢啊，难道会进医院吗，还是——”

    明姐尚未恢复状态，饶是有宁歌和钱敏佳的冲击，不少人还是相信这一位亚运会铜牌得主能再一次创造冠军的辉煌。

    她的四百自也很不错，稳定前二的水平，有隐隐超过第一的架势。

    妈妈敲了敲门，问黎琉要不要一起吃早餐，她从小体育就不好，没参加过一次体育赛事

    她慢慢红了眼眶：“你不看好我了，觉得我不像之前一样了。”

    **

    黎琉，8''''26''''''''96。

    **

    江路川抬手抱住她：“没有。”

    **

    尚在纠结之际，手里的啤酒被人抽走了。

    喝了又能怎么样呢，不喝又怎么样呢。

    两个月后，黎琉听说宁歌突破了8分30秒，这个她花了半年才突破的成绩。

    慢慢的，眼睛突然就涌上涩意。

    黎琉慢慢抬手回抱他，有点语无伦次，哽咽地说：“我为什么突破不了，我不想当第二……我不知道，我好像有一点累。”

    平时厉害，不代表比赛能发挥出全部水准，平时中规中矩，但人家可能就是大赛型选手。

    场面形成了三足鼎立的趋势，后面的人被远远甩到身后。

    江路川不在今天的赛程安排里，黎琉不清楚他没有训练，花时间驱车而来是做什么，可能是来看某场决赛吧。

    黎琉不甘示弱，她抬手，划水，起腿，也加了速度。

    至少现在，宁歌和钱敏佳也没有打破过自己这个赛季的最佳纪录，她还是最佳。

    “比赛是没有规律的。”

    女人在一边安慰她，黎琉拼了命平复自己的心态，但毫无作用。

    黎琉愣了愣，听他们的谈话没有停止的意思，显得有点失魂落魄地走了。

    比赛是不可捉摸的，但他相信她。

    宁歌，8''''26''''''''76。

    江路川以不容置喙的态度把啤酒丢进了垃圾桶：“不要喝。”

    现场的呐喊声钻进了黎琉耳里，不久之前，他们也是这样庆祝黎琉，短短几个月，易了主。

    她第一次产生了一个念头。

    周围响起欢呼，依旧没有她的名字。

    她没有报备，孤身一人回了训练基地，路过便利店，买了一瓶泳队禁止食用的啤酒，坐在长椅上，她的手覆盖在冰凉的罐身上，盯着这一罐被她打开的啤酒，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

    黎琉站上跳台。

    黎琉几乎是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你干吗抢我东西！”

    《川流无息[游泳]》

    江路川当晚开车把黎琉送回了家，王露没多说，给黎琉放了两天的假期。

    黎琉在竞速泳衣外套了一件白色的长款羽绒服，放下手里的热牛奶往赛场走，耳边还残留着江路川的话。

    “takeyourrk——”

    不说次次第一，前三应该可以。

    十一月的A省早就转了凉，冷风一过，把黎琉的耳朵吹红了。

    入水。

    “这是体育精神的体现。”

    水底的世界特别安静，隔绝了大部分外部世界，她几乎听不到声音，每一次都尽可能保证自己的划水的效率达到最高，尽量忽视五道的宁歌和六道的钱敏佳，按照自己的频率前进，前程，她还算游刃有余地前进。

    “嗯？”

    王露点了点头，实话实说：“如果她能保持这样的状态，我们的女子800自也许会有突破性的成果。”

    钱敏佳，8''''29''''''''49。

    她调整状态，热身，站上跳台，入了水，拼尽全力向前划动，起腿，加速冲刺，到边——

    **

    江路川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在一年后会说出这样的话：“那先不游了。”

    也许伤病是不可战胜的。

    十一月中，在A省某市举行的全国锦标赛如约而至，黎琉顺利地进入了决赛。

    那就什么都别想了，好好游一场吧。

    一枚金牌。

    宁歌这话说的刺，齐盛英带过的刺头多不胜数，反而笑了笑：“我是甲方，你是乙方，我给你优渥的条件，你给我优秀的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