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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婆坐在地上一双老鼠眼转来转去,终于意识到,这次是捏错了软柿子。

    天色晚了,各家都升起火开始做晚饭。

    蒋父一惊,背井离乡,他没想到祁安安一个小姑娘居然能有这么大的魄力。

    半日后,祁安安再次出来观察情况,她在边上空置的屋子里搜罗了一圈,然后敲响了蒋方虎家的菜窖,三短一长,是他们约定好的信号。

    粗略一看,大多数人都衣着干净、面色整洁,只是大家的表情都显得茫然不安。

    “那叛军大将弯弓抬手一箭射出,哈哈哈哈哈……,哪有什么天兵天将,都不过是凡夫俗子。百年城墙,就这么被叛军不费吹灰之力跃马突袭。”

    她心中叹气,脸上的神色格外严肃,沉声道,“娘,下次记得要唤我安哥儿。”

    知道她有那么一个宝贝后,祁母是这也不舍得那也放不下,不说一些缺盖少底的锅碗瓢盆,就连厨房那块破烂门板也要拆下来,说路上当床板睡。

    在她的再三劝说下,祁母才恋恋不舍地把这些陪了十几年的老伙计给丢下了。

    她没直说出来怕打击祁母的积极性,只是默不作声地挑拣些真正有用的东西装进自己的小屋里。

    提到城破,这群人更是连连叹气,却连一句实情都不愿说出口。

    她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看着祁安安的眼神里满是愤恨。周围几个相熟的人劝了几句,她这才忿忿不平的坐了回去,只是阴测测的眼神一直瞪着这边,瞪着这群从海州逃难出来的人,不知道心里在算计什么。

    根据祁安安的记忆,这场大难其实从去年便开始了,最初是黄河決堤,山洪暴发,受灾的百姓数以万计,紧接着又是干旱,整个夏天只下了两三场毛毛细雨,尚未落地便被蒸发掉了,田里有收成的庄稼十不存一。

    这是吃过人肉的畜生!

    “这都是一分一分攒起来的,咱到了新地方,再置份家业多难呀。”

    祁安安警惕着四周,语速极快的交代:“蒋叔,叛军撤走了,但城里情况不太好,我们打算往西去逃灾,晌午就走。”

    此时天色己晚,大多数人都选择在湖边埋锅做饭,祁安安眼见赶着骡车的那群人赶走一对父子,占据了一面临湖一面靠山的位置,她默默挑起担子,将行李放在了一处较偏僻的地方。

    好不容易熬过一个冬天,各地又爆发了起义,以攻破海州的那伙平王率领的叛军最盛。

    扁担里她放了几斤粮食,还有一个小铁锅,上面盖了层破布,充当明面上的掩饰。

    率先开口的是个精瘦的男人,自称在城门口开了个茶水铺子,提起城破那天,他气的声音都高了。

    “那劳什子闫妖道,不知道给太守灌了什么迷魂汤。叛军直奔海州而来,他却偏偏开城门做法,在城头神神叨叨的布阵设坛,还叫来一群地痞流氓等着被天兵天将附身。”

    这天实在难熬,众人说道两句就慢慢闭上了嘴,连孩子的哭闹声都听不见了。

    祁安安把自家的地盘安置好,就和蒋家打了声招呼,正准备去提水,手里的桶却被人一把抢过去。

    祁安安这边气势更盛。

    蒋母从前在街上经营个小摊子,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她抓着一小把瓜子四处打听,渐渐地也就有人打开了话匣子。

    祁安安被她看得身上发毛,挑着担子往蒋家那边挪了挪。

    蒋家也要离开,祁安安干脆和他们商议好,路上一起出发,算是结个伴互相有照应。

    ——

    蒋父年轻时做过镖师,走南闯北见了不少世面,这条黑狗突然让他想到了极可怕的东西。海州城绝不能待了。

    当天边的最后一丝余晖落下时,他们终于发现了一处水源。

    祁安安加快了脚步,就看到她家右边营地的老婆子,正眼巴巴的拽着祁母的胳膊,又哭又闹死活不肯撒手。

    蒋母心里好奇得跟猫抓一样,别说青州为何城破,她作为海州人,也不晓得几十米厚的城墙怎么瞬息之间就被攻破。

    打水去的蒋父也回来了,他从推车里抽出一把长刀,脸色不善的上前助阵。

    祁母还只当他们是跑远些逃去避难,很快就能找个安全些的府城落脚,但只有祁安安知道,这一去怕是艰难。

    祁安安:“……”

    “逃灾?”

    说着说着精瘦男人已经泪流满面,想想城破的担惊受怕,今后背井离乡的苦楚,不少海州人都感同身受地长叹一声。

    挑着担子走出城门,祁安安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祁母和弟弟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祁安安则换上了一身破旧的男装,束了头发当作男孩打扮。

    蒋父猛然和一条野狗的眼睛对上,那条黑犬双眼猩红,嘴角流着长长的涎液,牙齿森白尖锐,狰狞可怖的模样。

    《我靠植物过末世》

    莫非叛军那边真有高人相助?

    “安哥儿!”

    菜窖口的乱石被扒开,蒋父谨慎地探出头来,躲了好几天,他看着憔悴了些,不过到底是没受伤。

    “哪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

    不,不对!

    祁安安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胸前,终究还是忍不住道,“以后的衣衫再改大一些吧,这一路咱们得尽量低调。”

    时间一点点过去,六月的太阳仿佛要将人烤干,祁安安的脸被晒得通红,汗水流下来,更是一阵阵刺痛。

    得赶紧逃,往西去京城,说不定能逃出一条生路来。

    祁安安回来的时候,自家那片营地正是热闹,离得老远就能听到一道苍老尖锐的女声。

    祁母远远地看到了救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把制住她的老婆子给甩开了。

    “夫人啊求您发发善心,我们一家老小好几日都没有水米下肚,您就当是路边见着乞丐也施舍我们点吧。”

    说到收拾东西,祁安安想起几个小时前的情景,还是忍不住头大。

    祁安安挡在她身前,冷冰冰的看着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妇人:“大娘,哪家粮食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现在正是逃难的时候,给你一口,我们自家就得少一口。谁家都不宽裕,你们请回吧。”

    “妖道骗人,他害了海州城!”

    晌午一到日头正高,祁安安带着母亲和弟弟,挑着担子离开了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家。

    他们是从青州逃过来的,身上的家当没剩多少。刚安顿下来                                                ,老婆子就怒骂儿媳妇,让她赶快去找些野菜充饥。

    他们左侧是蒋家,右边是一家四口,一个面色不善的老婆子带着儿子媳妇,还有一个四岁的孙儿。奇怪的是,那个四岁大的孩子一直坐在扁担里,不哭也不闹,被破布和盖子遮得严严实实,要不是祁安安眼尖看到他脑袋动了动,还真没发现还有一个人。

    祁安安借着担子的掩盖拿出锅碗米菜,今天是逃难第一天,从海州出来的人带的粮食不少,没一会营地里就蔓延出一股饭香。

    他儿子大步来到了祁家担子前,不过被蒋方虎给拦住了。

    “还有……”

    那是一处半干的湖泊,湖不大,三面被山丘围着,只在接近湖水的地方还残留着隐约的绿色。

    而且,外头的情况差到什么地步了?

    他爬出菜窖,跳上墙头看了看。城中建筑被毁得七七八八,入目皆是尸体,又正值夏季,尸体腐烂的恶臭味扑鼻而来,到处都是盘旋的苍蝇,还有不少野狗在近处徘徊。

    和他们一样离开海州的人很多,大多都是挑着箩筐的,里面放着铺盖或粮食,也有少数赶着骡车或拉着牛车的,都是十几人或几十人一群,有着不少青壮年。

    祁母拎着水桶不赞成的开口:“安娘,还是我去打吧,你累了一天,赶紧歇歇。”

    她也开始做饭,腊肉洗净切片在锅里煸香,然后倒上泡好的大米,饭蒸好后窝进去六个荷包蛋,再放上几根水灵灵的小油菜,焖上一分钟,开锅后淋入调好的酱油,一大锅飘香四溢的煲仔饭就做好了。

    出城十几里,来了一伙流民,听说是从青州逃来的。他们一脸沧桑,神色麻木。更稀罕的是,明明是大夏天,但都穿的秋装,而且下唇都有细微的伤口。

    祁安安抬头看过去,这具身体是个美人胚子,祁母自然容貌不差,夜色模糊了她的五官,但火光影影绰绰却勾勒出了极好的身体曲线。

    祁母一愣,然后快速反应过来女儿话里的意思,脸腾一下变的老红,尴尬的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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