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竹林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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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衣鬼发出轻微的哼声，越过许怀岚，朝前飘去，霎时间洞穴里石壁上燃起幽幽萤火，虽然微弱，但足以让许怀岚看清周围。

    走到某一处较大的坑洞旁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动，许怀岚扭过头去一看——

    “我这就救你回去！”许怀岚把瓶子放入怀中，转身就往大门口走。

    白行健和在场的人都一脸疑惑地看着许怀岚。

    “他被你杀了？”这屈死的新郎堕入鬼道，第一件事肯定是找林大人报仇，许怀岚猜也能猜得到。

    日光几乎照不进这里，反而对许怀岚有利。他睁开眼睛，景象逐渐从朦胧变得清晰。若不是因为闻得到一般人闻不到的气味，眼前的景象几乎让人误以为这竹楼是什么隐士的居所。

    许怀岚道：“你丑也好美也好，在我这都一样。我心中只有善恶，无分美丑。”

    竹楼里并不大，许怀岚慢慢走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人。

    许怀岚摇头：“成圣是不可能了，成魔倒是肯定的。用这些凡人的残魂残魄修炼，终是邪术，天道不容，你这样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红衣鬼冷笑起来：“你在套我的话，你是道士，你也想要我家的宝藏是不是？”

    “仙长救我！”

    殿中有一块巨大的晶石，隐隐放光。

    “这是我们家世代的祖先，共同守护着水下的宝藏。”红衣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侍卫愣了一下：“花月坊的新花魁，叫小翠，全名是啥咱还不知道，老鸨只说她来云澜不过数日，没想到会在花月坊害人。”

    纵是走过三山五岳，见过不少妖怪的许怀岚也被这张脸吓了一跳。头像是在水下被泡了很久又被鱼虾啃噬过，下半张脸只剩下森森白牙。

    《实习小仙官包灵不包售后》

    白行健怒道：“赶紧让李都头带人马去把凶手抓回来，务必也要把受害者的尸体带回来。”

    许怀岚拿起那只瓶子，里面隐约传来哭声。

    “凶手带着张家公子的尸体往城外西郊小山上逃去了，大人你看要不要派人去追。”

    “在竹林埋伏、围堵、杀害我的那些人都是云澜城的人，我怎么能让他们的后代安生，金榜题名日、洞房花烛时，我死得凄凉，我怎么能让他们顺顺利利地当新郎！”

    四处昏暗一片，只听到洞穴里传来水滴的声音。

    竹门竹院，院子里甚至还种了殷红的花朵。许怀岚踏上竹子做的台阶，回廊里甚至还有未下完的对弈。

    那红衣鬼难道出去了？

    侍卫道：“有人一早报官，说昨晚花月坊出了人命，情况和之前一样，准新郎不省人事。怀疑凶手就是孤独鬼！”

    红衣鬼的身影从黑暗中显现了出来：“是的，传说里面的宝物可以让人拥有世间最强的力量、最多的财富、以及最高的权力。”

    许怀岚一边往后缓缓地挪着脚步，一边苦笑道：“是丑了点，但应该也不是最丑的。”

    他伸长脖子，再往后看，才发现尸体后有铁链锁着，铁链的另一头锁在墙壁上，将尸体固定在墙洞里，不至于掉出去。

    见许怀岚往后退了一步，那红衣鬼裂开嘴阴森森地笑了起来：“我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许怀岚回到大厅，忽然觉得那画有些不对劲，回头再仔细看，原来是画上某处有个湿手印。

    许怀岚的脚步在洞穴深处停住了，这里豁然开朗，变成了一座数丈高的大殿。

    许怀岚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他抬起头往四面远处一看，才发现这洞穴里竟然有无数个这样的墙洞，每一个墙洞里都有一具这样的尸体。

    白行健叹了口气，摆摆手：“先不说这个，苦主是谁？”

    他立刻打开神识察看，瓶子里装的果然是张生的魂魄！

    洞中放着一只隐隐透光的瓶子。

    白行健跺脚骂道：“败家子，要么不出门，出门就跟纨绔结交上了。现在凶手呢？”

    天空乌云密布轰隆隆作响，竹林里密不透风，在这让人几乎窒息的环境里，本该翠绿的竹林变成了一片黑压压的阴森颜色。

    白行健瞪眼：“又出现了？不是发了布告让大家办婚礼要提前跟官府报备吗！花月坊真是胆大妄为！”

    那红衣鬼却似乎听不见许怀岚的话，依然自说自话：“我父亲与狗官曾是结拜兄弟，我与林小姐指腹为婚，可惜我家家道中落，狗官嫌贫爱富早就将林小姐许配给了国相之子，却在我回乡时假意要与我完婚，其实狗官只是惦记我家的宝藏。”

    外面黑云压顶，暴雨即将来临，竹楼里仿佛变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在红衣鬼的幻术下，周围场景迅速变化，一根根竹子消失，变成了坚硬湿滑的洞穴石壁。

    “丑？”那红衣鬼的表情狰狞起来，他脸上早已没有眉毛，只有额头上残存的肌肉扭曲倒竖，“我也曾是鲜衣怒马状元郎，只怪那云澜城里的狗官林大人，他害死了我爹，又害死了我。”

    “我没弄错，太宗十三年，我回乡上任，狗官假意迎奉，却在沿途布下杀手，将我陈尸河底。他想要我家家传的宝藏，呵呵呵呵，他妄想……”

    “受害的是张家公子，凶手是昨晚的花魁，叫做小翠。掌柜的说他这个月才来到云澜，好心收留他，没想到他竟然就是孤独鬼，现在整个花月坊的人都吓坏了……”侍卫又看了一眼白行健，犹豫了一下，小声道，“老鸨还说昨晚赢花魁的银子是我们少爷出的……”

    白行健举起手，刚要发号施令——

    红衣鬼凄厉地边哭边笑，神志早已不太清醒。

    “张家人村民们堵着他呢，派了人过来报信，让我们官差马上过去，所以我特来向大人禀报。”

    滴答、滴答……

    推开大门，正对着大门的墙上贴着一幅字画，细看是屈原投江，竹床上放着一本《九歌》。

    “下场？”红衣鬼似乎从自己世界里回过神来，他盯着许怀岚，“你想不想看看林大人的下场。”

    白行健愣了半晌，决定先信许怀岚一次：“那行，听仙长安排！若是能救回张生，那这云澜城里失了神志的男子都有救了。可仙长现在要去哪里抓那孤独鬼？”

    “簌”地一声，一具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俑向前扑倒，在离许怀岚只有半尺的地方停住了。

    *

    许怀岚把昨晚的事大概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乌翠灵是乌龟精的事，只说跟自己是半个老乡，方壶内外也勉强算吧……

    “你家的宝藏？你方才不是说你家道中落，那为何不自己取了财宝出来应急？”许怀岚问。

    许怀岚忍不住发笑：“这世上哪有这种不劳而获的事，有也是蛊惑人心的东西。你家祖先拥有这个宝藏，为何自己不用？”

    侍卫赶紧补充：“但是新郎不是少爷，是张家公子，我们少爷只是做好事，借了张家公子银子赢得花魁。”

    许怀岚掏出竹叶：“我自有办法。”

    “那里面就是你家的宝藏？”许怀岚问。

    “你们怎么知道他带着张公子去西郊古庙了？”许怀岚着急问道。

    “等等等等，”许怀岚摆手，“云澜太守姓白，不姓林，你是不是弄错了。”

    红衣鬼飘到许怀岚面前：“我早已对这个人间失去了兴趣，做鬼有什么不好，我取了他们的魂魄，助我修炼，我也能成魔成圣。”

    他刚走到大门口，“啪”一声惊雷刚好劈下来，一道白光照在门口一张人脸上，真比那修罗还要狰狞!

    “太宗十三年了？你是不是弄错了，现在已经是太宗三十三年了。你说的是二十年前的事？”

    他伸出手，触摸过去，只听咔咔两声，挂着画的墙忽然打开了，里面出现了一个黑洞。

    “什么？！”白行健的胡子一跳一跳的。

    被许怀岚一把抓住他：“大人且慢，误会了误会了，小翠是好人，凶手另有其人。还有，张生并没有死，他现在还有救！”

    许怀岚解释道：“张公子只是被那红衣人夺取了两魂六魄，现在命若游丝，是我让乌翠灵带着张生的肉身去庙里的，只要用七星灯守住张生残存的一魂一魄，便还有希望。大人的官差若是到了，务必守住庙门，千万别让人损害张生的肉身，待我去取回他丢失的魂魄，他就能恢复了。”

    许怀岚嗅着空气中与竹叶上相似的腐烂气味，一直追踪到了竹林最深处。

    许怀岚猛地转过身来：“你说的凶手该不会是乌翠灵吧？”

    他想了想，又忍不住问：“所以你

    许怀岚连连摇头：“我是修道之人，对宝藏没兴趣，你不想说就别说。但是云澜城的太守早就换人了，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应该找林大人，何苦要害云澜城里那些无辜的年轻人呢！”

    这里的腐败之味臭气熏天，许怀岚不得不用袖子捂住了鼻子。

    许怀岚只得扶着洞壁往前走，墙壁上坑坑洼洼，坑洞大小不一。

    侍卫挤了挤眼睛，表情略微尴尬：“大人，是那种……婚礼，花月坊说他们几十口人要吃饭，不能不营生。”

    声音近在咫尺，许怀岚却似乎并不害怕，而是径直朝着洞穴的最深处走去。

    他在一座竹楼前停住了。

    许怀岚可以清楚地看到裹尸布后面黑洞洞的眼睛。

    许怀岚看他一身破烂的红衣，残存的纹制能                                                看出正是新郎的礼服，隐约感觉到红衣鬼可能真死得憋屈，只好安慰他道：“你也是苦命人，不如去阎王爷那里告状，现在这么做你自己也堕入恶鬼道，再难超生，你可有想过后果。”

    “你不怕我？”红衣鬼有些意外，也有些疑惑，但一直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