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欺诈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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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欺诈魔王仿佛惊喜地【哦？】了一声：【你看上去弱不禁风，没想到居然敢这样同我说话呢。】

    这日，孩子们死去的家人被统一安葬进马场附近的墓园，当亲眼看着家人下葬，大家流着泪回去的路上，有个少年走到尤依的身侧，问她这句话。

    那是在四千年以前的时代，神、魔，与由神创造的人类，混杂在一起。创世神带领着海对岸神之国“亚特兰蒂斯”的诸神，保护着伊普尔大陆的人类，与那些试图夺取人类生存空间的魔族，连年斗争。

    心中越是恐惧，越急着凝聚出真正的魔法，尤依一夜一夜的几乎不怎么休息，手心的皮肤都被魔杖磨破了。

    尤依拿着尤安娜的魔杖，跌跌撞撞追上领邦军士兵。

    “尤依小姐！”

    “你哥哥呢？”尤依问。刚刚下葬的人里，她记得没有约翰的亲人。

    只有不断培养能够战斗的国民，给予他们更多的资源机会，才能更好地抵御魔兽的侵扰。

    【尤依·沙蓝戴尔，你恨法尔奈丝是吗，恨那无情的、高高在上的神祗是吗？】

    “你知道我姓沙蓝戴尔？”

    直到大陆历元年，神魔间爆发了最终的决战，神族以战死多个神祗为代价，重创魔族，将侥幸生还的四位魔王，赶到了远离伊普尔大陆的荒芜尽头。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不会认输的，不论是向帝国的政治体                                                制，还是向法尔奈丝、向塔罗，亦或是向命运。

    可一星期过去了，她取得的成果只是能变出小小的一颗火星，像是萤火虫一样小，挣扎不了十几秒钟，就消散于夜空下。

    尤依从来都以为，自己只会是个底层平民家的孩子，就和其他普通的人一样，一辈子都与金钱、工作和面包联系在一起，周末做做礼拜，读读圣典，除此之外就全是劳碌的生活。

    帝国尚武，也是源于这个原因。

    尤依不禁打了个寒战，明明是盛夏的天气，她却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尤依悚然一惊，她连忙捡起掉地的魔杖，紧紧握住，身体紧绷，像是刺猬张开了一身的刺。

    【呵呵……】这声音忽而愉悦地笑起来，就在尤依的耳侧。尤依没有听过这个声音，但……这不是真人的声音，就像是录制失败的磁带那样，包裹着混响和电声的音色，连是男是女都听不出。

    它的每个字，都仿佛穿透了尤依的内心：【你恨透了法尔奈丝，不是吗？你想向她复仇，想为你的家人和死在神罚中的所有人复仇，你想将她从神之高位拉下来。你还想出人头地，成为最优秀的魔法师，走到那些权贵老爷的头上去。】

    尤依瞳孔微微一缩，“你认识我姐姐吗？”

    就这样，尤依每天老实刷马，在其他人的眼里，她似乎是极安静的那个，不和人交流，只沉浸在工作里。并且，明明大家都是失去亲人的可怜孩子，却很少见到她流泪，更多的是一种倔强的沉默。

    尤依顿时如坠入冰窟，连脚心都瞬间冰凉透顶。

    “我们会送你去马场，负责为公国刷马。鉴于你过往的资料显示，你在魔法战斗上的天赋为零，以后就老实在马场维持生计。是佩拉领主让所有人劳有所得，谢恩吧。”领邦军说完，扛着枪就走，“过来集合，我们的人送你们去马场。你们家人的尸体统一安葬时，领邦军会再送你们过来的。”

    欺诈魔王语音低沉了些，冷冷道：【四千年前的神魔决战，我们只是不敌创世神而已。她法尔奈丝不过是创世神的一个部下，我们还对付不了她么？】

    偏偏它笑着的腔调，那一拐一转，既像是清脆的风铃，又有着一种仿佛品尝一杯血酒时的那种粘稠的、使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惬意。

    它笑着，仿佛在用“今天吃什么”的语调，贴着尤依的耳朵呢喃：【那就成为我的信徒吧，与道貌岸然的神祗，作对到底。】

    尤依不放弃，她想，自己能做到的。姐姐曾走过的魔法之路，她一定也可以。

    马场是由领主府开办的，专程为贵族阶级驯养马匹。整个北都上至领主佩拉，下至骑士和小贵族们，都可以来这里骑马娱乐，享受生活。

    活下去，先活下去。

    欺诈魔王引诱地喃喃：【可是我能给你力量啊。】

    所以——

    这本该是个众志成城的简单故事，奈何，总会有人向往魔族的力量，崇拜那些神秘的魔王。

    爸爸、妈妈、姐姐……她知道，自己必须坚强。这种时候，只有坚强，才能让她走好之后的每一步，好好活下去，走上自己想走的那条路。

    “你叫尤依，是姓沙蓝戴尔吗？”

    而每天晚上下班，别的孩子都睡下了，尤依却一个人在开阔的草场上，持着尤安娜的魔杖，努力凝聚出真正的魔法。

    但在一个小时后，尤依抵达马场时，欺诈魔王的声音再度在耳畔浮现。

    在尤依还没有给出最终答案之时，有人喊了她。

    “原来尤安娜·沙蓝戴尔是你姐姐，神罚降临的时候，我就坐在圣菲斯魔法学校的看台上。”约翰道，“我哥哥在和你姐姐对决，争夺第一名。”

    心中也一直恐惧着像是定时炸弹一般挂在她头上的欺诈魔王，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又会跳出来，更怕它直接在自己身上用魔法。

    【忘了自我介绍了呢。】

    【没有力量，你做得到吗？我却可以给你力量，让你打败法尔奈丝，助你实现所有的心愿，只有我可以。】

    「贪婪」、「绝望」、「欺诈」、「憎恶」，这四位魔王，在伊普尔大陆，不知道蛊惑到多少信徒。

    没有人比她处境更糟糕了吧，失去家园，失去亲人，偏偏在这个时候又被强大的恶魔缠上。她就像是挂在悬崖边上的人，用牙齿咬着峭壁上的一根树枝，以此支撑随时可能要跌下去的身体。

    尤依平静地低语：【你们是诸神的手下败将，自己都龟缩在千窟之地，还说什么可以打败法尔奈丝？】

    《我只想弑神[西幻]》

    尤依陡然回过神来。

    可就在今天，就在此刻，她从没有设想过的东西，降临在她的身上。

    像神魔这种神话书中的存在，离她的人生太远了。

    那个时代，被称为“黑暗时代”，渺小的人类朝不保夕。滚滚而来的魔族，就像是一场场席卷大陆的黑死病，所到之处，尸横遍野，瘴气冲天。人类努力修习魔法与剑术，豁出一切变强大，只为了从高阶魔族的手中活下去。

    这家马场在北都的郊外，因为距离市中心远，才没有被神罚波及。

    “爸爸、妈妈，尤安娜姐姐，”最后看一眼家人的睡颜，唇角扯开一道天真美好的弧度，“再见。”

    【不着急，我们慢慢玩。你会知道，拥有强大的力量究竟意味着什么。】

    尤依下意识抚了抚仍旧滚热的胸口，虽然自己已经觉醒了魔法天赋，但在北都完成重建前，她的确也没有地方去了。

    可是，魔王们虽然暂时失去反扑的能力，但那些低阶的兽类魔族，依旧还肆虐在伊普尔大陆。它们有着怪异的长相，兽类的模样与嗜血的性格，它们没有高度的智商，总像是野兽那样，侵袭人类的住地。

    在北都的一切复原之前，尤依会耐心待在这里。

    若是真的拿到魔王的力量，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喊她的人正是那位救她出废墟的领邦军士兵，他站在距离尤依十几步的位置，向她招招手，“跟我走吧，小姐，佩拉领主已经对你这样的孤儿做好安置了。”

    在神的庇护下，人类终于能安心地繁衍生息，伊普尔大陆也逐步走向今天的文明。

    尤依用手指抹掉眼角的泪水，撑着双红红的眼睛，看向这个小少年。他是在尤依之后第二批被送来的孤儿之一，尤依记得他叫约翰。他来马场时，马场管理员组织了简单的互相介绍，孤儿们互通了各自的名字。但尤依并没有告诉约翰自己的姓氏，约翰怎么知道？

    【怎么样？愿意成为我的信徒吗？】

    “我哥哥暂时住在舅舅家，舅舅家没有损毁。等圣菲斯魔法学校重建，我哥哥就继续回去上学了。他们暂时顾不上我，就让我

    那片荒芜尽头，名叫“千窟之地”，至今还是四位魔王与他们的臣民们居住的地方。

    【我叫塔罗。】

    【考虑好了吗，要不要成为我的信徒呢？机会可是稍纵即逝的唷。】贴在尤依耳畔的声音，就像是靡靡的诱惑。

    尤依问：【谁？】

    【猜的不错，我就是你们人类传说中的魔王之一，欺诈魔王。】

    尤依是和数十个孩子一起来的，大家都和尤依一样，在神罚中成为孤儿，又没什么战斗力，就只能被送来这里，靠繁重的劳动换取一天的食物。对此，尤依没有怨言，甚至隐隐有感谢，至少，佩拉给了孩子们一条活路。

    欺诈魔王塔罗……尤依打小就从教会的修女口中知晓，它阴险、善变、口蜜腹剑，以玩弄人心为乐，笑吟吟地看着被它欺诈的人痛不欲生追悔莫及，仿佛这是令它美餐一顿的盛宴。

    也许是听到了来自她内心深处的意识声音：【我不会成为魔王的信徒。】

    在伊普尔大陆流传的神话与历史典籍里，记载了这片大陆遥远的往事。

    荆棘圣教——这个被打上“邪教”标签的组织，就是魔王们的拥趸。

    她忽然发现，那在耳边吟笑的欺诈魔王就好似突然断掉似的，半晌没有再说话。

    约翰道：“我就说嘛，觉得你和尤安娜·沙蓝戴尔长得很像。”

    尤依压抑着心惊和惧意，回答：【我不想被当成邪教徒，会被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