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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珍珠嫌弃地皱了皱眉:“什么代替,闭上你的狗嘴。最近锦署招了很多织工,杏儿管不过来,叫我带着。你以前是末等织女,现在是打杂丫鬟,凭你也配叫姐姐。”

    越不想看见什么越来什么。

    想不到赶造丝绸任务下来,她顺理成章进府面见巡抚大人,真是老天有眼,心想一定要在出府前逮着贱蹄子当面出了这口恶气。

    徐珍珠仰头发出刺耳狂妄的奸笑,屠画锦忍住恶感,把头偏向一侧。

    李逸霖一贯冷峻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归坐书桌,让出位子让屠画锦自行活动。

    “对,大人叫你立刻过去。别耽误下午要事。”外头不耐烦催促。

    若能按时交货,这十万两应该是稳拿了。

    她望着徐珍珠顾影弄姿背影冷笑,“先交了货再说吧。”

    她进府以来使出全身力气讨好不近人情的李逸霖,折腾到现在,李逸霖终于肯定她了。<                                                你徐珍珠能仗着锦署之利,我就不能凭借头脑占住李逸霖身边吗。

    “不错,就是那个跟你串通勾引李大人的贱货。”徐珍珠想起她仍然恨的牙痒痒,若非她们用风筝勾引大人进了府里,她怎么会气的几天几夜睡不着。

    徐珍珠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法严寺、一些内陆商会、还有香纱河的画舫、酒楼都下了订单,到时候白花花的银子流进来,我锦署又立一大功,李大人还不知怎么赏我呢。天下一张饼,只有你们南局能咬是不?”

    屠画锦转身看到徐珍珠趾高气昂地站桑树之下的小径里。正午太阳火辣,斑斑驳驳的树叶阴影罩映在她盛气凌人的脸上,黑云罩脸。

    巡抚府外,徐珍珠悄然爬上了锦署第三号位置,又有杏儿助力,若在邓嬷嬷身边说点什么,自己只能任欺压毫无招架之力。

    她白了一眼。

    屠画锦回答掷地有声:“大人勿扰,此事尽管交给奴婢去办,保证大人春衣、新封皮双全齐备。”

    锦署年年辛苦织布送往无底洞似的宫里,供各家主子挥霍,有人问过织一批新封皮多少银子吗?

    法严寺是邓嬷嬷时常去烧香的的寺庙,内陆商会出价虽比不上洋人,也算一份收入,至于三教九流的酒楼妓馆,换做以前,官匠就算饿死也不会给他们织布。

    此刻正是午饭小憩之时,李逸霖只会在零碎间隙见她,谁叫她身份低微的下人。

    说来奇怪,可能是李逸霖天生冷人八度,屠画锦七上八下的心自进入书房后,平静了几分。

    她转过头巧笑问道:“大人,请问这么多书,您要先保养哪几本?”

    屠画锦一时愣住了,但她敏锐地察觉到李逸霖犹疑的心态,果断回到:“启禀大人,奴婢打算去库里找些旧缎,不需要花多少银子。”

    目前看来奏效了。

    屠画锦眼底波光闪亮,尽显自信。

    《抄家后钓到高岭之花》

    屠画锦背脊窜过一阵热流,双唇微微颤抖。

    徐珍珠双手抱臂,大步跨出树荫,她缓缓绕着屠画锦走了一圈,嘴角翘到耳后。

    屠画锦面色发白:“你把孙妙月赶走了?我跟她没说过几句话,怎么会勾结在一起。”

    她本想再次去逢迎李逸霖,上午经过徐珍珠一事让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按原计划进行。

    豪门公子也会在乎这些吗?

    进入巡抚府后她努力讨好,偏偏李逸霖生性冷傲不轻易信人,自己两次勾引皆无功而返。

    “小浪蹄子怀疑我吹牛是不是?”徐珍珠欲上手揪她的耳朵,屠画锦巧妙地假装惊吓闪开。

    虽然嘴上不落下风,她内心着实被重重击了一拳,胸口闷闷的,双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领,改道躺回房间平复纷乱的思绪。

    屠画锦神情极为平静,袖子下的双手紧紧掐住自己的大腿,目送徐珍珠离开。

    官营织造厂每年生产大量锦缎供给皇室贵胄、寺院庙宇,用于包裹珍藏书册、典藏真经。

    书房。

    屠画锦努力压住内心怒火,虽然她只把锦署当跳板,也无意与任何人深交,不代表她能容忍徐珍珠公报私仇牵连无辜。

    李逸霖低头批阅公文:“你看看丙架天字格十一路的《五军镜》和丁架玄字格七路的《几何原本》。

    徐珍珠自从听说贱人进府后,气得几天睡不着觉。

    “晒书?”李逸霖声音略微迟疑,忽然唇边划过一丝浅浅的微笑,淡若清风,“你有心了。”

    屠画锦擅长各类锦缎织造,织造封皮更是不在话下,办好了绝对能让恪守君子之风的李逸霖开怀赞赏。

    屠画锦假装难堪地低下了脑袋:“是,小的不敢乱说了。可是小的听说,江南的官造丝绸不是南局一家独大吗,锦署一时间哪收到这么多订单呢。”

    屠画锦有些哭笑不得,堂堂江南巡抚大吏,卫国公府二公子,穿新衣要跟书皮挤用一匹料,说出去谁信。

    先把他最宝贵的书籍照料好了,别的稍稍慢一些不要紧。

    “找我何事。”他转过身轻描淡写问。

    这几天观察,她发现李逸霖书房中有大量藏书,他又出身豪门,想必从小用惯了丝绸保养书册。但他整日忙于政务,未必注意到晒书事宜。

    徐珍珠此时站在阳光下,笑容却是狰狞阴冷:“看来你还不知道。也难怪,当丫鬟的睁眼亮闭眼黑嘛。实话告诉你,我进入西耳房第一件事,就是把狐媚子都赶出去,清清屋里骚气。”

    小吏停在书房门口,微微躬身伸手有请,屠画锦独自踏入。第一脚踏在厚实的官造地毯上,脚底感觉一阵舒缓,内心却提到嗓子眼。

    屠画锦躺在床上,仰望着米白色的天花板,长长叹了一口气,盘算下一步该怎么走。

    自己穿用舍不得花钱,锦署开口要五万两毫不犹豫,徐珍珠说出去的确有吹嘘的资本。

    她吐一口气,款款莲步走出房门,微笑道:“来了来了。”

    徐珍珠见她面色阴沉,得意的笑容自嘴角蔓延开来:“难过了是不是,等月底货一交,我还要——换掉你。”

    徐珍珠突然低头凑到耳边奚落:“而你,只能当个扫地丫鬟。我现在进了西耳房,以后少不了来李大人面前汇报听差。这么一来二去,李大人一定会爱上我,下次见面,该端茶送水伺候我了。哈哈哈哈。”

    大太阳下她浑身上撒满刺眼的金光,她拖着长长的腔调:“我今日代表邓嬷嬷来见李大人,李大人真帅啊,可那么帅那么高傲的李大人,见到我又是嘘寒问暖又是温柔体贴,还怕我累着饿着,请我好好吃了一顿呢。”

    什么叫进西耳房,我进巡抚府的这段时间里,锦署发生了什么。

    李逸霖声音依旧清清冷冷如山泉流动,却多了几丝温柔:“若布匹不够,不必做我的春衣,都拿去包书吧。”

    “喂,你还要大人等多久?”小厮重重捶打房门,不给她一点喘息的时间。

    她本想进来后慢慢接近李逸霖,徐珍珠的出现打乱了原本计划,若不能在这段时间拿下李逸霖,月末交了军费,自己的好日子大概真的到头了。

    “现在?”屠画锦此刻正心乱如麻,现在要去见冷面李逸霖,一时有些慌手脚。

    “你是说孙妙月吗。”屠画锦想起来,自己在船舫茫然等待时,她一路喘息跑过来劝自己不要去找气头上的李逸霖,事后的发展更是与她毫无干系。

    屠画锦歪了歪头,眸光流转,出发轻松愉悦的少女音:“好久不见,什么风把徐姑娘吹来巡抚府了。”

    罢了,我本就命如草芥,为了报仇翻案,一切只能自己去闯去拼。徐珍珠能令李逸霖礼遇有加,我就不能?她有什么本事,我难道没有。

    李逸霖轻轻点头,屠画锦尽数收于眼中准备领命。

    她见到这张熟悉的脸,略微有些失望,与会见徐珍珠时和善亲切完全不同,微微福了一福:“启禀大人,奴婢见这几日天气好,所以斗胆建议大人把柜子里的书拿出来晒一晒,奴婢也好一同检查封皮,更换损伤。”

    俄而响起门外小厮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沉思:“屠姑娘,大人传召。”

    屠画锦了然,不想再受闲气,屈膝告退,徐珍珠突然平地炸响一声雷:“对了,还记得给你通风报信的画匠吗?”

    李逸霖穿着绣楼上那件旧衣,肩宽腰细,转身间姿态闲雅,步伐沉稳有力,透出不怒自威的气势。

    屠画锦脑海里突然嗡的一声,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屠画锦内心一片凄凉,仿佛头顶一把倒数的沙漏。

    两人静默相对,树枝上几只信鸽似乎感觉到险恶的磁场,扑腾几下翅膀飞走了。

    看来邓嬷嬷为了十万两白银,什么脸都豁出去了。

    一本一本晒出去要累死,得用些技巧。

    她斜眼挑望着屠画锦,只差明着问“很羡慕吧”。

    虽然笑意极浅,在他英俊的面庞上像一闪而过的流星,令人一时迷了心神。

    李逸霖心动之余,突然问了一句:“要花多少银子。”

    屠画锦碎步走到高大的书柜前,仰头密密麻麻的书柜,像一堵墙,满眼五颜六色的书脊让人应接不暇,屠画锦凝望着浩如烟海的书海,内心沉重。

    进入书房后,她看见一个高大挺拔背影抽取书架里的卷宗。

    “等死吧。”她扬眉吐气地转身离开,像一柄尖锐的梭子插进屠画锦心脏:“老老实实当走地鸡,别妄想变凤凰。”

    她装作没听到讥讽,龇起一口小白牙,真诚地向徐珍珠道贺:“徐姐姐好厉害,你要代替杏儿姐姐搬进西耳房了吗?”

    屠画锦不便发作,只能含笑听她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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