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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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算帮不上忙，也不能拖后腿啊。

    得了准话，宿卫才敢伸手把那袍子披在乌石兰萝蜜身上。

    “你放过我阿爹阿娘吧！我求你了！”

    胡狗儿？

    她要往湖心亭中闯，被宿卫拦着。

    宿卫去拉乌石兰萝蜜，可乌石兰萝蜜不止是罪臣之女，更是金吾卫将军郁贺的妻子，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星展长弓一拉，羽箭破空而去，钉入草丛。

    可奇怪的是，此人却不躲，只跪在地上任由宫卫将刀架上他脖子。

    月台无奈叹气，把手抽出来，放弃解释，直接吩咐道：

    月台眼里是忧虑。

    孟长盈一坐便坐了大半天，中间还着人回宫取公文书册来，竟是直接在这小亭里开始批阅奏折。

    拉坦紧张地挡在孟长盈前面，像是生怕乌石兰萝蜜突然发疯冲进来。

    她握紧拳头，犹豫片刻，还是板着脸解下锦边冬袍，扔到乌石兰萝蜜身上。

    也就是拉坦从前没见过御花园，才觉得新鲜，以为能勾起孟长盈的兴趣。

    她把正嘚吧嘚的星展拉出来，语带急色：“你倒是和拉坦聊得欢，也不怕吵到主子的耳朵。”

    从前胡人看不起汉人，如今汉人瞧不上胡人。可不管以前现在，人群中最备受歧视的就是杂胡，胡人汉人都看不上。

    乌石兰萝蜜嘴巴被塞住，眼睛瞪得很大，“呜呜呜”含糊不清地想说什么，却全然被堵在嘴里。

    他小时候一直以为乌石兰萝蜜长大会嫁给他，直到郁贺出现。

    可那昆日的纨绔儿子可那昆敦站在一旁，面露土色，手足无措。

    月台避开眼神，向来温柔浅笑的脸庞蒙着

    看他衣着颜色，应当是宫中负责外围巡查的宿卫，在卫尉手下算是职位低微的。

    拉坦自个转了两圈，孟长盈却只在湖边小亭里坐着。

    “……”

    拉坦转完了，还很兴奋，坐回来叽叽喳喳地说不停。

    月台星展在孟长盈身侧端坐。

    孟长盈向前两步，接着说：“你既怀有身孕，那便让郁奉礼代为受罚。传郁奉礼入宫。”

    “妄入宫禁者，犯阑入，杖八十。”

    星展眉头狠狠一皱，忍住给她一拳的冲动，压低声音。

    星展手腕一翻，短剑入手就要给他点颜色。

    一看就知道，这祸定然是他闯的。

    星展对上乌石兰萝蜜通红的眼睛，里面竟隐隐有恨意。

    郁贺掌京师缴巡，多少也算是宿卫的半个上司，因此宿卫们都有些束手束脚。

    “主子今日行事不同寻常，你我需严加警戒。我陪在主子身边，你带人在四周巡查，不可放过一丝一毫的异常，明白吗？”

    星展顾不上再审胡狗儿，转身便往湖心亭赶去，匆忙中只留下留下一句。

    星展声色俱厉，又带着经年身居高位累计的官威。

    乌石兰萝蜜嘴里还在叫嚷，直接被星展用布巾塞住。

    “既然是宫门宿卫，不好好当差，却在御花园窥视圣颜，该当何罪！”

    乌石兰萝蜜又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一时之间场面竟难以控制。

    说到这，星展利眉一挑，瞬间正色：“有正事，也不早说！。”

    亭子帷幔拉开，孟长盈站起身来，稍拢了下毛裘，掀起眼帘，静静看着乌石兰萝蜜。

    “主子在太极宫待着闷得慌嘛，正好出来透透气呗，”星展懵然被训了一句，不明所以，还有点委屈，“主子都还没说我吵呢！”

    杂胡不允许冠胡人的姓氏，因此许多父亲是胡人的杂胡，只混叫个名，取个胡姓。

    可那昆敦见孟长盈看向自己，欲哭无泪。

    乌石兰萝蜜正挥舞着手臂想要闯入湖心亭，嘴里大喊着：

    星展眼神在他面上身上搜寻一番，诘问道：“叫什么名字？在哪片当值？”

    这可是骂人的话，正经人家怎么会起这种名字？

    “将他带走！”

    孟长盈却又让人掀开半边帷幔，说是赏景，可眼神都不曾转动几下，更像是在等人。

    星展叹了口气：“是。”

    月台抬手戳戳星展的头：“你个笨脑袋，你以前什么时候见过主子还要透气？”

    曾经的心上人家破人亡，走投无路。他实在不忍心。

    星展的小动作哪里逃得过孟长盈的眼睛，她沉默地看着乌石兰萝蜜，嘴唇微抿，又看向月台。

    孟长盈淡声道：“宿卫虽失察，但由头在你身上，因你帮其遮掩。既如此，失阑杖四十，由你受过。”

    乌石兰萝蜜嗓子里“唔唔”两声，不知是在说什么。

    星展迅速走近，厉声道：“抬头！”

    乌石兰萝蜜嗅着袍子上的浅浅香气，鼻子越发地酸。

    一个螺青人影就地一滚，翻出草丛。

    可是乌石兰萝蜜来找他，哭得可怜兮兮，衣衫破烂，几乎一点也不像他曾经倾慕过的燕骄郡主。

    她平时虽马虎，可一旦关系到要事，

    “不说话？好，我有的是法子让你说话！”

    “何人胆敢窥视！”

    只看他的脸，不大像胡人，但也不大像汉人，兴许是个杂胡。

    星展扫视一圈，微微咬牙，收了短剑冲上去，避开乌石兰萝蜜的肚子，几下将她双手制住。

    正这时，原本安静的湖心亭却突然骚动起来。

    帷幔半开，月台正站在亭边，面带怒色，呵斥道：“拉开！把人拉开！像什么样子！”

    那人应声抬头，白地过分的脸，眉毛漆黑，显出黑白分明地惨淡。眼睛很有规矩地垂着，下巴上一道白疤。

    星展却眨巴着眼睛，跟上拉坦的节奏，两人倒聊起来了。

    想拦着些又顾及着乌石兰萝蜜的孕肚，不动手吧，又畏惧孟长盈的威势。

    可那昆敦后退一步，脚下趔趄，若不是身边随从扶你一把，险些摔上一跤，却不敢申辩。

    孟长盈手支颐，目光淡然，只偶尔回应一两声，拉坦便说得更起劲。

    星展紧绷面色险些破功，这是什么烂名字？

    眼看着那锦边冬袍就要滑落在地，星展别过脸，粗声粗气道：“还不给她披上，要是郁家老夫人的曾孙儿出了什么差错，你看她放不放过你们！”

    这就有道理了。

    星展传令回来，看着乌石兰萝蜜在寒风中瑟缩着，小腹在宽大衣裳下显出隐约凸起。

    她们私下骂胡人的时候，有时就管胡人叫胡狗。

    月台做事周全，更易思虑过重。

    不过他声音清朗干脆，也算动听，孟长盈并未流露出不耐。

    乌石兰萝蜜高高肿起的眼睛一颤，落下泪珠，眸色灰暗，终于不再挣扎。

    星展提弓赶至湖心亭，眼前好一番乱象。

    月台常笑她照猫画虎，没学来孟长盈的迫人气势。可即便如此，用来应付这些无足轻重的小卒也足够了。

    可这人却没吓住，静静垂着的睫毛都不曾抖动一下。

    “太后娘娘！萝蜜愿意请罪！”

    孟长盈手中还拿着笔，只凝眉看过来，面色平静冷淡。

    一圈还未巡完，竟真发现古怪。

    耳根子总算是                                                清净了。

    星展皱眉，这人似乎疑点重重。

    周围宫卫瞬间一拥而上，将人押住。

    “我愿意一辈子为你祈福祝祷，太后娘娘！”

    可那昆日前几太天还叮嘱过他，说了一大堆时运局势之类，他听也听不懂，但好歹知道他爹正贸着劲争权夺利呢。

    “而今不是多了个俊儿郎嘛，自然是不一样的。”

    可就这么一个不忍心，把自己和老爹带沟里了。

    本该被监禁起来的乌石兰萝蜜不知为何，竟出现在此处，还一身随从打扮。

    说实话，这时节雪刚化了一大半，梅花还没开，到处萧条，实在没什么看头。

    “乌石兰萝蜜，你若还记得孟家三族、郁家阿姐的血仇，若还记得乌石兰部入关以来做的孽，你若还要脸，就安生些！我真怕等会郁奉礼都无颜面见主子！”

    也是奇了，即便是犄角旮旯的皇宫宿卫，最起码的选拔标准也含有面貌端正这一条。

    星展拦着月台的手，回头看了眼亭子，还嘿嘿笑。

    虽说乌石兰烈和可那昆日关系微妙，可他和乌石兰萝蜜梨是真的要好，是从小陪伴到大的青梅竹马。

    只开口慢慢回答：“卑职胡狗儿，近日在朱雀门当差。”

    她埋怨一句，便直接带人去巡查。

    乌石兰萝蜜还要挣扎，月台已经快步走下来，亲自拿过宿卫手中的绳子，捆在乌石兰萝蜜手腕上。

    她高声哀求着，嗓音沙哑，眼睛红肿，或许是哭了一夜。

    一行人终于还是出了门，往御花园而去。

    杂胡也能入宫当差？星展还从没在宫里见过杂胡呢。

    胡狗儿不语，只看着地面，明明是低眉顺眼，却莫名阴恻恻的。

    “娘娘，我真不知道她要闹这么大动静……”

    这人面容有损，竟然也能入宫当差？

    乌石兰萝蜜茫然被盖住，旁边宿卫摸不着头脑，试探地看向星展。

    宫人忙碌挂好帷幔，燃热炉火，才让这方天地不那么寒冷。

    《病美人娘娘一心北伐！》

    她好恨，却不知该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