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鱼鳞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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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在家里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等着两个孩子回来吃饭。

    佟杨看着眼前可怖的景象，整个人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就在他手脚发软之际，一道平静的厉喝在他耳边响起，就像抓住洪水中的浮木般，他条件反射就跟随着那道声音踩下了油门。

    透过内后视镜，他看见温蒂这会正转头观察着车后，像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转过了头，和内后视镜中他的视线交汇了一下，他有些尴尬地朝她笑了一下，随即便移开了视线。

    “噗呲。”

    中途有赶来的警车和消防车疾驰而过，警笛声响彻城市上空，西城区街道上还有少量的市民，有的像是吃完饭出门散步，有的手里提着买好的菜正往家走，都不明所以地看向东城区。

    “距离避难基地还有十五公里，”俞菀看着手机，紧锁着眉头道，“剩余的电量没办法支撑我们再走那么远，必须得停下充电。”

    将车辆开进充电舱，佟榆不安地抿了抿唇。

    他们的亲戚、好友、同事、同学都还留在那座城里。

    如果之前还觉得现在的一切太过不真实，留存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一声爆炸便将他们最后的幻想炸得粉碎。

    他们生活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地方。

    在汽车的极速行驶下，紧追不舍的鱼鳞病人终于慢慢消失在了视线里，但谁也不知道它们有没有继续尾随其后，于是一刻也不敢停歇。

    “放心，我们没事。”俞菀脸色有些发白，应该是又想起了中心大转盘那一幕，“目前已知的感染途径就是吃了前段时间被冲上岸的海鱼，之前院里的研究结果是不存在气体传播，那女孩看着症状相似，也不知道是不是。”

    温蒂扭头紧紧盯着后方，疾速行驶的汽车突围后虽然越来越远，但她却可以清晰地看到，刚刚那些被碾过的鱼鳞病人，又重新动了起来。

    她们防护做得很完备，没有和那对母女产生任何交流，并且在短时间内做了消杀，已经排除了已知所有的风险。

    这辆电车已经好几年没有开过了，可能是动力电池出了什么问题，耗电速度明显产生了异常，刚刚太过紧张，谁都没有注意到飞速下降的电量。

    末日如巨兽般咆哮而来，将现实撕裂，以不容抗拒之势将他们推至崩溃的裂隙前。

    汽车一路疾行，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驶出了主城区，随着人造建筑慢慢变少，汽车驶入了一条郁郁葱葱，两边种满梧桐树的路。

    “它们……已经不算人了吧。”佟榆惨白着脸弱弱出声。

    回到车上，佟杨便立即启动了车，俞菀迅速拿起酒精喷雾往四个人身上喷了一遍，然后才长舒一口气。

    途中情况危急，她一直强忍着，可现在眼见着服务区卫生间就在附近，她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她早八喝了一大杯黑咖，这东西最是提高代谢，所以虽然出门前上过厕所，但此时她仍旧感到腹中传来隐隐不适。

    回头望去，不远处的临江市区发出漫天的火光。

    他们一行人全身包裹得也就仅此于那些全副武装的军士，手里还提着刀，乍眼程度瞬间便吸引了不少人关注。

    “他们会死吗？”佟榆透过车窗看向街上的行人，“一会那些鱼鳞病人爬来以后……”

    二十多分钟后，一座巨大的酒庄出现在四人眼前，几辆硕大的装甲车横在路中间，见有车来，十数个抱着枪的军人踏步跑来。

    电车充电至少得十几分钟，一会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一车人商议了一下，索性都把自己包裹严实，把刀攥在手里，下了车。

    “如果今天小榆和温温不回家的话，我应该……也在医院的。”俞菀颤声说道，她转身将佟榆搂进怀里，身上止不住地发抖。

    洗手台前站着一对母女，女儿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病恹恹的，一边的鼻孔用纸堵着，看起来流了鼻血，旁边站着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妇女，正焦急地用被水扑湿的毛巾敷着女孩的额头。

    “你们遇见鱼鳞病人了？做好防护没有？”佟杨闻言才反应过来，大惊失色地一会看看身旁的妻子，一会从后视镜上看看她俩。

    就像……根本不受那可怖的鱼鳞病人的影响，不紧张、不担心、不害怕、不恐慌。

    温蒂在后座仔细听着两人的对话，纤长的睫羽垂下，掩住眸中神色。

    本质上都是丧失理智的怪物而已，那如果她想杀死它们，是否可以用相同的方法？

    “送到急诊的鱼鳞病人早期的症状便是发烧和流鼻血，”俞菀还是皱着眉，“很多人原本是突发高烧并且鼻出血无法止住挂的耳鼻喉，然后在等待叫号时突然晕倒身上长出鱼鳞被送到急诊隔离。”

    “好，我知道。”佟杨深呼吸了几下，将自己平静下来，回应道。

    酒庄铁门前站满了全身武装的持枪军人，人们分为四排，挨个上前。

    佟杨和俞菀沉默了，如果可以，他们也想告诉那些人让他们快跑，可是如今这个关头，他们连自己都无法保全，更别提救人了。

    康淞路上确实有充电站，但最近的充电站都在几公里外，以如今他们的电量，甚至可能无法坚持到下一个充电站处。

    “老师，”温蒂探身看向驾驶位上的佟杨，“还有三个小时避难基地就会关闭，一会无论是红灯还是有警察拦车，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停车。”

    就在她陷入思考的同时，一声震天的爆炸声响彻云霄，四人坐在车里都感到地面震了三下。

    电量只剩百分之十，即将耗尽。

    既然不存在气体传播，那医院是怎么沦陷的呢？

    再也回不去了。

    俞菀和佟阳本不觉得有什么，但此时被女儿一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也感觉有些内急。

    “我......有点想上厕所。”

    并且如今这个关头停下充电，谁都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状况。

    温蒂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鱼腥味。

    进入康淞路就离避难基地又近了一点，众人吊着的心终于松了一些，佟杨和俞菀脸上都露出放松的笑。

    温蒂和俞菀、佟榆一起进了女厕所，她们没料到里面会有人，里面的人也没料到外面会来人，双方都被吓了一跳。

    “老师，压过去！”

    与丧尸相比，这些鱼鳞病人似乎保留了一点神智，但不多，目测就是个三岁小孩的程度。

    他的这个学生，他从开始资助她就注意到了她过人的智商。

    “呕。”俞菀和佟榆看着这样的场景都脸色发白，伏下身干呕起来。

    温蒂看见那些军人手里拿着她从未见过的仪器，用这些仪器校验过信息的人再进入一旁的胶囊舱里进行全身扫描，全部通过的人就会被带入酒庄，进入地下。

    或许自己想的有点多。

    佟杨摇了摇头，专心开车。

    爬动前行，速度较快，被攻击后会锁定目标。

    半个多小时前，他们才开着车穿城而过，看见了不少在街道上散步的行人，就像一个最平常的下午。

    她不由得想起佟榆之前拉着她看的丧尸电影——是通过撕咬然后进行血液传播吗？

    “你们好，祝贺你们顺利到达003号避难转移基地，”为首的军士向他们敬了一礼，“请到这边排队，进行身份校验。”

    而且……

    佟杨将车停下，四个人都下了车。

    里面在排队的还有十几个人，有单独一个人的，也有以家庭为单位的。

    “噗呲。”

    每分每秒都在减少的倒计时和衰减的电量压得众人都有些喘不过气，如果他们赶在电量耗尽前没有赶到下一个充电站，那就意味着他们失去了代步工具。

    一路无话。

    “妈，刚刚那个女生是有什么不对吗？”佟榆见状小心翼翼地问。

    见有新人来，排队的众人都不由得看了过去。

    伴随着温蒂的提醒，佟杨也从后视镜里看见了那几个疾速爬动的黑点，它们似乎记恨上了他们几个，跟在汽车后面紧追不舍。

    但是刚刚的变故里，连他们两个大人都无法做到冷静地判断当时的情况，她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为什么能那么镇定自若地在危急关头反过来引导他们？

    车轮碾过一具具躯体，伴随着接连不断的颠簸可以很清晰地听见肉.体在巨大冲击力下爆裂的声音。

    然而就在这时，车内感应灯突然变红，车辆发出“呜呜”的警报声。

    随后的相处中他又发现，这个孩子无论是学习能力、观察能力、判断力还是决断力都非常突出。

    好在继续往前行驶了大概2.5公里，在电量即将告磬前，他们顺利抵达了充电站。

    “老师，别减速！”

    那个妈妈似乎想向她们说些什么，但俞菀快速把她和佟榆推进了里间，三个人谁也没说话，用最快的速度解决完然后出了卫生间。

    佟杨和俞菀瞪大了眼睛，身体颤抖，手脚发凉。

    下车的时候，佟杨和俞菀对了个眼神，两人将两个孩子围在了中间。

    康淞路。

    她们出厕所时，那个女孩捂着脸站在洗手台前，鼻血流了半池子。

    距离基地关闭还剩2小时14分23秒。

    听到身份校验，佟杨和俞菀都不由得全身一紧，两人佯装淡定，带着两个孩子进了装甲车防卫圈内。

    “妹，这俩都你姑娘啊。”一个比俞菀大了几岁的妇女凑过来搭话，“你们一家这把自己包得也太严实了吧，你们

    有几只似乎开始向他们的方向爬来。

    佟家三人皆是瞳孔骤缩，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

    最坏的猜想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