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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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着她忙活半天，两人连句话都没说上！

    因绿菊娇贵，不能受强日光照射，宫里的花匠特意摆在了廊亭荫蔽下，午后的凉风分花拂柳而来，吹得人心静神怡。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苦心孤诣为两人筹谋了半天，太子竟然装作没看见，直接就走了！

    在殿内消磨了会辰光，眼看着外面日头没那么大了，五公主跟身边的大宫女洛云悄悄使了个眼色，洛云会意匆匆往殿外去了。

    小花园里的绿菊的确开得很好，纤长的嫩绿花瓣向花心合抱，花形飞舞。

    苏远矜虽弄不清她到底意欲何为，但凭着上一世的记忆，知她没什么坏心思，便也安心闲适地在廊亭下踱了两步，也算不辜负这绿菊开一回。

    苏远矜打小惧热，这宫城巍巍，她上一世还有太子妃的车撵可坐，如今怕是要靠双脚了。

    尽管后来皇帝开始亲自教养他，他去敏妃宫里的时日不多，也依然偏疼顾灵思，这一疼就是十多年。

    里面五公主已在等着了，苏远矜刚入了殿门，就察觉一道目光毫不遮掩直直朝她看了过来，苏远矜只做不知。

    苏远矜回过神来，已经渐渐能看到靠近东宫南边清漪湖边的垂柳了。

    见两人聊得高兴，伺候的宫人先是换了茶盏，上了各色进贡来的稀罕时令水果，又捧了御厨的拿手糕饼上来，伺候得十分尽心。

    只是顾灵思不知内情，苏远矜因着前世记忆，对她多少带着点看孩子的心态，也不与她计较。

    ******

    当今皇上膝下仅有三位公主，除却已成了婚住在公主府的长公主顾灵晚，剩下的就只有四公主顾灵越和五公主顾灵思了。

    对于入了眼的人，特别是容貌出众些的，五公主总能换着花样把人夸出花来。

    洛云先行了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行礼毕也不拖沓，直接禀明来意：“殿下，公主说您若是得空，还请到元和殿南面小花园一趟。”

    ******

    顾秉清自是也瞧见了这边的情形，只是还隔着些距离，五公主他倒是能认出。与五公主一道的女子侧身对着他这面，又有花木掩映其中，看不真切面容，只是从服制来看，应该是宫外哪家的贵女。

    若她没有上一世的记忆，或许还有可能被顾秉清的外表所惑。现下纵使他真的是天神下凡，苏远矜也是避之不及，哪里敢招惹半分，五公主今日是真打错了主意。

    乍然见到前世熟悉的景致，苏远矜心内没什么怀念，却只担心会不会碰上顾秉清。

    顾秉清在祈文殿内拿了卷书正看着，自从皇帝又重新开始理政，比起从前夙兴昧旦的日子，他也难得清闲几日。

    就是不知如今来下帖的是哪一位？

    五公主却一点不急，拉着苏远矜坐下，吩咐宫人上了茶盏：“苏姐姐先喝口茶消消暑气，现下外头正热着呢，凭它什么花也不急这一时。”

    上一世苏远矜同太子成婚后，与五公主顾灵思日渐熟稔，对她小马屁精的属性也算是了解。

    苏远矜目中余光瞧着太子没往这边来，心下松了口气，见五公主的反应，稍稍一思量便想通了今日这情形。

    顾秉清不知道五公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犹疑着，洛云又行了一礼：“若殿下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告退。”

    苏远矜也不想顶着烈日出去看什么劳什子的花卉，且她知道帖子上写的是赏花，但其实五公主向来不爱花木，反而对奇淫技巧一类的物件感兴趣，便也不再提起。

    于是他脚步一转，只当做没注意这边有人，步履匆匆往西去了。

    顾家的公主向来得宠，顾灵思母妃敏妃又是如今后宫仅有的两位妃位之一，五公主跟前的大宫女侍卫还是认得的。

    顾灵思还未及笄，虽出过几次宫门，但每次皆是侍卫环护，仆婢成群，没什么机会接触宫外事物，因此甚是好奇。

    他生母文敬皇后在世时便是公认的仙姿佚貌，皇帝顾肆安也是爽朗清举，顾秉清又会长，集两人之所长，京中谁人不知太子殿下神采英拔，俊美无俦。

    上一世他欺她瞒她，如今重活一世，却还是无法摆脱嫁与他的命运，苏远矜实在不想见他。

    依制行礼毕，苏远矜抬首看去，就见身穿丹绯纱纹双裙，眉眼明澈的少女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只是在苏远矜记忆中，上一世在和太子成婚之前，她与顾灵思从未见过，她也是和顾秉清大婚后，才与这位五公主熟悉起来的。

    见苏远矜抬首，五公主眼前亮了一瞬，两步走到她跟前，眸光期盼地开口道：“姐姐的风仪姿容实在动人，我最爱同美人一块玩儿了，往后我唤你苏姐姐可好？”

    那厢洛云出了元和殿，步履匆匆往东边去了。

    得了通传，门房的人捧了帖子上来，苏远矜接过一看，原是五公主顾灵思。

    因着五公主的元和殿位于西宫偏东的地界，洛云又抄了近道，约莫一刻多钟就到了东宫门外。

    苏远矜见人离开，只以为是宫中有什么事宜需要处理，既然五公主没说，她便也没问。

    只有年纪相仿，身份相差也不太大的，才会特意写了帖子以示亲近。

    听闻顾灵思遣人求见，虽不知他这小妹又有什么新奇点子，到底是自个宠惯了的，且看她怎么说罢。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旁人眼里的太子殿下那叫一个清高自持目下无尘，可她眼里的兄长，却是个整日埋头政事，偏偏还自视颇高不懂风月的。

    如此一来太子便能与苏远矜见上一面，又对两人名声无碍，她那太子兄长便不必只看幅画像“睹物思人”了。

    见五公主眸中带了些顽皮的笑意，苏远矜招架不住只好转移话题，聊起了赏花之事。

    且她顶着个天真稚纯的外表，内里又聪敏机灵，总没法叫人讨厌得起来，苏远矜轻轻一笑回了话：“公主谬赞了。

    听说洛云是奉五公主之命来求见太子殿下，底下的人也不敢耽搁，稍等了片刻，便有人出来引洛云入内。

    心念回转间，脚下也没停下，不觉中五公主与苏远矜已经离了绿菊的廊亭，渐渐往东去了一段距离。

    五公主自来了小花园便心不在焉，仿佛在等什么人似的。

    虽然不知顾灵思为何想见她，不过好在上一世对这位五公主也算了解，因而并不觉忐忑。

    拉着苏远矜从宫外吃食到民俗节气，从钗环衣饰到奇巧玩意儿问了个遍，苏远矜捡着自己知道的同她说了些。

    顾秉清挥了挥手让她去了，因着生母文敬皇后早逝，他在敏妃宫里养了几年。那会顾灵思才刚出生不久，肉乎乎白嫩嫩的一团，逢人便笑，他很是喜欢这个妹妹。

    坐在辇车上，苏远矜放眼望去，许多宫殿亭台都是熟悉的样子，不免想起上一世许多情景来，对比今下，顿生恍惚。

    待苏远矜回过神来，已是快到五公主所居的元和殿了。

    凭心而论，顾秉清相貌的确出众，整个皇室里也没一个丑的，顾秉清更是其中佼佼。

    不想下了马车，宫门口五公主已派了宫里的人来接引，还甚是贴心地准备了步辇，说是五公主怕苏小姐体弱特意赐的。

    极轻地叹了口气，收回飘远的思绪，苏远矜下了步辇，由宫人引着入了殿内。

    苏远矜略一沉吟，以她现下的身份，这帖子十有八九是宫中哪位公主下的。

    本欲直接过去，但顾秉清转念一想，他如今已是定了婚的，凭他通身的气度和英伟的身姿，万一招惹了宫外哪家小姐倾心于他，便是罪过了。

    宫中贵人要见外头的人，向来是直接遣了宫人来召的。

    五公主当然也看见了太子，本来打算距离再近点，她就上去同兄长略说两句话，然后便能顺理成章地把苏远矜身份点明。

    只是大约她与顾秉清合该是宿世之仇，怕什么来什么，苏远矜正打算找个借口同五公主折返，就见湖边垂柳小道下，穿着常服的顾秉清带着董圆正往这边而来。

    顾灵思眼看着太子就这么走了却无计可施，两人赏完花回了元和殿，又留苏远矜用膳毕，才吩咐宫人准备了步辇送她离宫。

    ******

    再则顾秉清也知道，五公主虽爱玩闹了些，但几乎从未做过没分寸的事，沉吟片刻还是带着董圆出了东宫。

    翌日，苏远矜晨起梳洗后，用了朝食又到小书房看了会游历者写的定州地方志，眼看时辰差不多才出了门。

    苏远矜上前谢过，登上步辇入了宫内，穿过长长的宫巷，眼前的景象渐渐熟悉起来。

    上一世她与太子先是在东宫住了一年，后皇帝崩逝太子登基，她从太子妃变成了皇后，居所也从东宫挪到了西宫的徽音殿。

    之后又因未能很快成孕，每日里除了宫务，留心太子的饮食起居外，又只想着调理自个的身子，就更没那个工夫了。

    片刻后，五公主仿佛突然记起今日下的乃是赏花帖，和苏远矜说起元和殿南面的小花园绿菊开得正好，拉起人就往外走。

    只是她还是低估了些五公主夸人的功力，听到苏远矜回话，五公主抢道：“哪里谬赞，我可甚少说谎的，莫非连实话也不教人说了么。”

    这一对比越想越替太子

    苏远矜走后，顾灵思越想越不甘，今日明明一切她都计划得好好的，可太子偏偏不会配合！

    她的同胞兄长三皇子顾秉言还比太子小几岁呢，虽还未娶皇子妃，但府里的美人可没见少。

    马车到宫城西侧的会义门停下，前几日的雨已经停了，时间正值巳时两刻。外面的太阳临近中午，虽不及正午曝晒，到底是愁人。

    想起上一世在这宫里五年，刚开始掌管庶务的时候，她并不太得空，是以从未在宫中这样心无旁骛地赏过哪怕一回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