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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晚到了报广告部分,苏林海回房休息,江绍光去找兄弟们,商量祭祖的事,章亮带着孩子去哄睡,其他人围坐在火炉旁打麻将,苏潋,赵庆楠,周莲英和小胡凑一桌,苏潋不想打,架不住周莲英的盛邀,为了占住她的肉身,对江淮的一种责罚,不止要他见不到人,连打电话听听声音都不行。

    连输六局,周莲英窝火道:“观棋不语真君子。”

    “带你老婆做点什么不好,做梁上君子?”

    这个嘴巴没个把门的,嘴一张什么话都往外抖,把其他人推到天尴地尬,小胡更是臊得抬不起头,江平情场失意,脑子却从没宕过机,嘴也毒辣:“姐,知道牌为什么总这么臭吗?因为你啊……口臭,能做生化武器了。”

    “既然你这么想,那我以后叫你老江,老江头……”

    “只要不是老不死的,随你怎么叫,一年连两岁,五更分两年,春宵一刻值千金,走,去守岁。”

    守岁熬年,是点岁火,守岁火,在房中的每个角落,点起小支的红色蜡烛,一宵不灭,全家人在遍燃灯烛中,吃年夜饭,守夜至天明,象征驱走邪瘟病疫,迎来财富安泰。

    苏潋从三楼下来,为他打开上锁的楼房门。

    江淮准备了烟花,和苏潋避开养殖区,来到晾晒场来放,苏潋先放了仙女棒和架子烟花,然后被江淮手把手地教放加特林,压轴的是一支旋转升空类的创意烟花,在空中开出朵朵波斯菊。

    照片后还跟着一句话:“一起守岁。”

    “你敢叫三伯娘一声嫂子,我就叫你一百声亲娘。”

    鞋子和裙子应该是大叔买给女儿的,苏潋猜,大叔的女儿肯定和她差不多一般大,所以大叔救她时的眼神,看起来才会那么有爱。

    “江平这小子有两下子,失恋后顿悟前非,练成恋爱专家了,我只打算买些充场面的□□的,是他说现在小年轻都喜欢这款,你肯定也喜欢,名字串一起我觉得酸麻,这么看还挺美,美中不足的是订的晚了几日,名字没打全。”

    江淮笑:“有可能他见过你很多次,单纯不想认呢。”

    江淮说了件童年的糗事,读了课本里鲁迅先生的《少年闰土》,和江涟带着江平江安,戴上用钢丝做的项圈,拿着钢叉去地里捉猹,                                                猹没捉到,把妈妈种的半亩黄金瓜全开膛破肚了,罪魁祸首的他,被爸妈吊起来,来了个混合双打。苏潋诧愕不已,半亩那么多,如果她是公公婆婆,大概也能气出心脏病,想到那把戒尺如何被周莲英挥得虎虎生威,家里不知打断过几把戒尺了。

    春晚倒计时过后,进到戏曲节目,周莲英强撑到零点后,关了电视,扬眼看三楼黑咕隆咚,在大门上加了两把锁。

    最后聊到苏潋的一次重要的面试,那天下着倾盆大雨,风有五级那么大,下了公交车往几百米远的面试大楼走时,刚打开雨伞就毫无悬念被风刮走,旁边的下水道井盖被冲走,她没发现一脚踩空,幸而这时有个大叔像盖世英雄从天而降,一把将她拉了出来,她才化险为夷。

    除夕夜,苏潋把苏林海和小胡接到了江家,众人吃着团年饭,看着春晚,好不热闹,周莲英带头举杯,喊着忙忙碌碌快一生,每年的愿望都不变,过个好年。

    苏林海没看到女婿:“江淮他人呢?”

    现在妈妈安然入睡,他轻而易举攀了进来。

    第二天,苏潋买了新的鞋子和衣服,还准备一个小红包,在原路等待,希望能再次遇到大叔,将东西归还,并表达谢意,可一连等了半个月,都没看到大叔,即便后面张贴寻人启事,依然无果而终。

    江淮和江平守的,还是传统的老规矩,但今晚必定有所不同,和苏潋过个顺遂快乐的夜晚才是他的初衷,其他都要靠边站,农场不能点蜡烛,他换用了电子蜡烛,在周围挂了花灯,远远看去,火树银花,喜气祥和。

    “不是看在苏潋的面子上,我是真不想管你,五点钟,把她送回来,记住了。”

    江平举着茶笑:“三伯娘,倚老欺小,也非真君子所为。”

    “对呢,我只是看他手部皮肤粗了些,就想当然了,脸上几条皱纹都不知道,寻人启事写得太武断了,不过……我判断的是未必准确,可我至少见过人,你见都没见,怎么就说他二十多岁?而且你是怎么知道他穿了雨衣戴了防雨面罩的?”

    苏潋说起小学时,爸爸下班晚了,她一个人在家不敢睡觉,用红墨水涂满脸,扮鬼吓贼,不料睡得晕乎去上厕所,被镜子里的自己吓晕了,爸爸回来后,抱起她狂奔去医院,摔断了两条眼镜腿。还聊起江淮当兵时的险事,在荒林中隐蔽伪装,被蛇上身,生吃□□,徒手抓蜘蛛,听得苏潋起鸡皮疙瘩。

    一道锁怎么能拦得了江淮?那道两米高的院墙,他能如无人之境随意翻越,没在他们打麻将时进来,是对老母亲怒意的敬重。

    赵庆楠插嘴:“你不是看上小胡了吧?少做春秋大梦,人家黄花大姑娘,会嫁个带孩子的?”

    江淮歪头笑:“你给指条阳关道。”

    花朵中缀饰着两个三滴水,被一颗红心相连,两江水,一江是他,一江是她。

    “你不是早选了,就别卖好爹人设了。”

    “你只管去睡,不用等着为苏潋开门,我会把人送回来的,说到做到。”

    没机会当面致谢,苏潋说起还是满满的遗憾:“现在想想,这位古道热肠的大叔,那天多半是出公差路过N市。”

    “明天中午祭祖,我都不能回?”

    “你妈把你发配海南岛了,你回的来吗?跟你妈闹这么僵,你让我怎么选?”

    心刚热了起来,江淮就自拆自台了。

    苏潋并没睡,站在三楼的窗台往下看,院中灯光灰暗,看不到锁的大小,只听那混沉的声音,个头定是不小的,冷寂的夜里,她很想放声笑,婆婆挖空心思像在防备偷金偷银的大贼,却是自家的好大儿。

    回了宿舍,他们坐在炉子前,喝着花茶,吃着茶点瓜果,有代表事事如意的柿饼,芝麻开门节节高的芝麻球,长生不老的长生果,春早来的冬枣,漫无目的地开怀畅聊。

    周莲英给苏林海夹了一块红烧带鱼,客套地笑,笑得一点儿看不出是她把儿子赶出家门的,一杆子把江淮送去了国土最南边:“去海南岛出差了,过年回不来,在那边和朋友们过。”

    江淮没进来:“在家里守不了岁,跟我去农场吧。”

    周莲英垒起牌:“你们爷爷奶奶的牌位就在旁边供着呢,再有天没日的乱讲话,掌嘴!入局打牌,落牌无悔,江平你是局外人,少多嘴多舌。”

    “因为我穿了他买给女儿的衣服?那不是更应该把东西要回去?”

    江绍光拿出钥匙,开了正门,一再谆谆:“早上五点前送苏潋回来,如果你妈发现钥匙被偷,众叛亲离,一定会气出病来。”

    “打光棍也比亮哥饱受你的摧残好,年纪不大,能当我爸。”

    苏潋假称去洗手间,将牌交给了江平,然后去了三楼看消息,微信里有江淮发来的一人份年夜饭照片,一样有大头鲢子和什锦菜……她多虑了,在过节的仪式感上,江淮是个严谨的老派。

    麻将刚开局,江平把熟睡的儿子交给母亲后,来找江淮和章亮,全江家只有他这个单身人士,还有雅趣守岁,可要找的一个不见人,两个脱不开身,便把守岁搁置一旁,看起了女人们打麻将,站在手生的小胡身后,成了半个军师,发扬蹈厉,指点江山,联手杀下一局又一局。

    大叔把她送到面试地点后独自离去,因为自顾不暇,苏潋连对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更尴尬的还在后头,之前大叔为她撑伞,她为大叔拎东西,大叔走了之后,她才发现那个手提袋还在自己手里。大叔遗落的袋子里,有双新球鞋和一件珍珠白的裙子,尺码和苏潋正合适,这也完美地拯救了她落汤鸡的窘境,让她后来的面试顺利通关。

    现在没那么多讲究,很多人守岁到十二点就能完事。

    小胡忍不住笑了,赵庆楠拿起红中扔过去:“混球,活该打光棍。”

    “乖儿子,叫妈妈。”

    平心而论,江淮不是个浪漫的人,做起浪漫的事蛮来生作,因此更显难得,苏潋握着江淮的手:“别总小年轻小年轻的,你又不老。”

    苏林海弄懂了女儿为何“郁郁寡欢”,拍着她的肩道:“江淮这个年纪,正是事业为重的时候,你要多理解”。

    翻墙?她长这么大都没试过,竟然期待起其中的意趣了,随即和江淮走到墙边,寻找着翻越的支脚点。

    《闪婚对象太折腾》

    江绍光悄摸摸走过来,压着声音道。

    “老不老,要看和谁比。”

    “江平,来做局内人。”

    “不是衣服,是你把人想老了,能见度那么低,雨又那么大,对方雨衣加防雨面罩,你寻人的措辞一口断定别人是个大叔,还是个能生出二十多岁女儿的大叔,那得四十五往上了吧?但人家才二十多岁,能不气吗?”

    苏潋干巴巴地笑,笑给周莲英看,周莲英还郁着气,只有怨着谁才能过好年,如果她的不痛快,能让婆婆好过一些,她乐于演一出戏,身在曹营心在汉,心早飞了出去,饭桌上摆着味蕾盛宴,有年年有余的大头鲢子,十全十美的什锦菜,牛羊肉,海鲜汤,每个人都吃得满口生香……可怜的江淮呢,不知道有没有饭吃?

    苏潋望着院墙生畏:“没钥匙。”

    “你见过那位大叔?”

    这道院墙还不足以称作拦路虎,江淮轻描淡写:“小菜一碟,我带你翻过去。”

    “我说的是可能性,是你说的没看清嘛

    “你岳父还在家呢,磕了碰了,你怎么跟人说?”

    苏潋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江淮说得也太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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