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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眉宇微蹙,认真阅读的时候,在他旁边的人正挽起衣袖,切了一片肉,放到他餐盘里。

    说出口之后,就像搬走了长久压在心上的石块,她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站立的力气,靠着墙滑下来,跪在地上。

    钱德勒死了。

    门里,雷伊坐在餐桌边,衣领解了两颗扣子,比较放松的样子,前一刻应该是在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透明的屏幕在他面前投射出一片白光。

    本来应该是墨绿色的头发,如今变成一片灰绿,就像盛开过后即将凋谢的花朵,逐渐褪色。

    这个名字再次浮现,帝国还欠他一个公道。

    突然想到,要是有一天,雷伊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他会怎么样?

    包厢门打开,贝拉走了出去,正巧对面的门也打开了,是侍者正进去送餐。

    她的声音很轻,可里面的人还是听见了,抬起头。

    贝拉抿了抿唇。

    怎么总觉得好像气氛不太正常呢。

    至少互相喜欢,这是肯定的。

    可这件事情后来怎么样了,他完全没有听说。

    想起雷伊,似乎就听到他声音似的,难道是幻觉?

    夏恩蹲在她边上,像安慰一个孩子一样,摸了摸她的头。

    餐厅的这一层本来就是接待贵宾使用,夏恩是让霍曼帮忙订的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雷伊,和他的同伴。

    他的领口边缘露出海王星人的腮,像几条好看的线条组合,他凑到雷伊旁边,离得很近,不知道在说什么,看起来很熟稔。

    她是这么想的,直到这一天,美梦破灭。

    贝拉走在前面,就像畏惧着什么一样,越走越急。

    夏恩觉得自己一定哪里不对劲,他从不认为自己是那种恋爱脑。

    可越是如此,贝拉越是深爱他,越是尊重他,越来越不想完成任务。

    这里充满了关于钱德勒的回忆,贝拉下意识拨弄自己打褶的领口,陷进回忆里的她,完全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

    他佩服这位女性,她能坚强地面对所爱之人的死亡,哪怕是被动承受,至少她还能含着眼泪对他微笑。

    他远远看着夏恩安慰贝拉,他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拍抚她的背脊,像安慰尹薇一样,和她说没事了。

    他一针见血, 贝拉张了张嘴,眼底一片茫然, 然后忽然想起钱德勒已经死了,还有谁能让她顾忌的呢?

    贝拉已经没有求生意志,夏恩很想说点什么,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想到这里,夏恩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餐厅很大,长长的走廊上,贝拉简直是小跑了起来, 她像逃命一样逃向大门的方向,夏恩在后面紧紧跟着。

    “真好啊。”贝拉看着他的笑容,想起自己,“你一定是想起了自己爱的人。”

    距离钱德勒离开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似乎又不太久,她依然能记得他的微笑,他把工资交给她的时候脸上的得意……

    心里竟然一片茫然,最具想象力的演员,他竟然无法想象那个场景,好像从身心都排斥这种想法。

    贝拉跑得太快, 险些摔倒, 被夏恩一把扶住,“你在害怕什么?”

    夏恩摆弄手里的酒杯,忽然就很想见他。

    第096章 第 96 章

    他礼貌性地对包厢里的人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很高兴,我能再来一次这里,也很高兴我能帮到尹薇。”贝拉再次表达了歉意,她觉得要不是她最近疏忽了,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

    在贝拉叫了一声的时候,雷伊抬起头。

    “今天能再来一次这个餐厅,一定是某种安排或启示。”贝拉算是完成任务,她准备告辞了。

    就像她。

    “抱歉,最近因为我自己的事,有些不够专注于工作,才会害得尹薇遇到这种事,这是我的失职。”

    要是永远完不成,就能永远和钱德勒在一起了。

    夏恩就在门口,两个人四目相对。

    她也是尝试过的,只是不成功,钱德勒太守规矩了,哪怕对自己新婚的妻子,也没有透露过半句关于帝国的情报。

    贝拉的心也一起死了,她想留在科雷恩,她在等待她的结局,她会用另一种方式和自己的丈夫在一起。

    可是因为他喜欢,所以迫不及待地想和她分享。

    钱德勒死后,这个秘密也依旧在折磨她,因为她没能告诉钱德勒,她究竟是谁。

    要是这时候冲去黑晶,不知道那个沉迷公务的男人会用什么表情来迎接他?

    他带她来过这个餐厅,虽然不是包厢。

    贝拉已经什么都不怕也不在乎了,她把这个不该告诉别人的秘密,告诉了夏恩。

    她为自己的欺瞒而感到内疚,又被这种愧疚啃噬灵魂。

    一瞬间空气安静下来, 只剩下侍者送餐时候发出的细微声音, 他还特别小心翼翼。

    造成这种“巧合”的霍曼,站在包厢外,对他微笑。

    那场在帝国全境内播放的葬礼,让他好像在很早以前认识了贝拉,他记得她的悲伤。

    他们点了一种带有酱汁的面,点了烤蘑菇,还喝了一点酒,那个晚上,钱德勒在回家的路上偷偷亲吻她。

    爱?夏恩一怔。

    “那位是迦蓝长官,我应该在钱德勒死后就回海王星述职的,可我没有回去。”也不管夏恩是否能听懂,贝拉自顾说着。

    放下手里的盘子,侍者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自己当了炮灰,然后麻溜地退下了。

    夏恩就像没有看到跟出来的迦蓝。

    夏恩跟着贝拉往外走。

    门里和门外, 四个人都没有动,视线定格,神色各异。

    鲛人一旦选择性别,选择伴侣,就会十分专情,贝拉显然就是其中之一,夏恩无言以对。

    “那是谁?”迦蓝站在雷伊边上,微微皱眉,“大庭广众之下的,他们不能去某个包

    “你这么做之后,也许不能在学校留下去了,这样你也愿意帮我?”他为贝拉点了一杯尹薇喜欢的钻石葡萄汁。

    周围并不吵闹,也并没有什么人,贝拉忘记了一切,靠在墙边流泪。

    比如这几天,雷伊忙于工作,他们几乎连通话都很少,更别说见面了。

    贝拉站在门前,一下子愣住了。

    他了解过鲛人了,从贝拉逐渐变得越来越灰的发色上看,她的求生欲望在减少,她的精力在流失。

    雷伊追了出来,他看见了贝拉,也认出了她,他还听到了呜咽的哭声。

    钱德勒。

    贝拉露出了悲哀的表情来,已经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了。

    在门外一阵喧哗声里,贝拉回过神来,外面似乎有什么大阵仗,在迎接什么贵客。

    贝拉呜呜哭泣起来,哭得天昏地暗,一发不可收拾,原来不是承受了痛苦还能微笑,原来她一直都藏着一个吞噬她内心的秘密。

    夏恩摆摆手,眼看贝拉眼角湿润,他知道她是触景伤情,也不再挽留她。

    夏恩也不催促,他对这位遗孀抱有同情,钱德勒是为国捐躯的,是被约翰害死的。

    她是海王星派来的眼线,却爱上了自己的目标对象,非常老套的故事,但贝拉从来没有利用钱德勒套取过任何情报。

也许就是那一刻,他对他有所改观,同时不小心,让他走进了心里。

    雷伊只能站在原地。

    她靠在餐厅走廊的墙砖上,用特殊石料做的墙面,没有任何温度,就像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他不希望他过来,贝拉的情绪已经很激动了,也不想让她付出额外的注意力再去应付其他。

    他花了一大笔钱,请她品尝他爱的烤蘑菇,这种食材最讲究个新鲜程度,所花的价格也是冷冻肉类的好几倍。

    他和雷伊之间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就连送戒指的时候,他们也并没有定义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还有性吸引,这也是必然,否则那个家伙不会抱着他不肯放,简直就像一头被饿了八百年的狼一样。

    这时候果汁被送了上来,流转的光点通过杯子映照在贝拉的脸上,她苦笑着,“这份工作要是不用心是做不好的,我已经没有资格了。”

    夏恩感到很意外, 但他的视线只在雷伊身上停留了一瞬, 眼神轻飘飘掠了过去,云淡风轻。

    “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些。”他只能这么对她说着。

    早知道不该来这种高级的地方工作,还是仿生人更适合这种场合啊!侍者努力维持着镇定, 内心无比喧嚣。

    迦蓝也看到了贝拉。

    可今天她看到了迦蓝,意味着她很可能连留在科雷恩的希望都没了,她会被事务部的人带走。

    雷伊刚来得及放下手里的文件, 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眼前就已经只剩下夏恩的背影。

    那个年轻人有一张分外秀气的脸,脖颈纤细,手脚修长,低头的时候眉目温柔,正和雷伊低声交谈。

    雷伊目色深沉,站在门前,正要走过来,他的存在感太强烈,夏恩感受到他的视线,对他缓缓摇头。

    她把名单交给夏恩,夏恩看了一眼,相信她不会刻意隐瞒什么,然后把名单仔细收好。

    “自从钱德勒离开,我感觉我自己也正在和这个世界做告别。”她看着过分美丽的葡萄汁,可心里一点波澜和喜欢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她断断续续诉说着,泪水沾湿了整张脸庞,她太痛苦了,痛到心脏像被挖走了一块。

    “迦蓝长官……”

    此时此刻,对于对方来说,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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