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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刀、钢笔、键盘里的碎发、充电线……这些「记忆」会让它感到格格不入。

    “三年了吧?”

    甚至灵笔开始怀疑,祝无邀是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打算的——用长存于世的话本,来重新接上因果线,死而复生。

    有人戏称——

    它是众生,也是秩序。

    似乎是一个无法被嚼碎的整体,只能够安放到「胃」的角落,一点点被溶解,它似乎能够忘记这颗硬糖的存在。

    和前两任持笔之人一样头发是黑的,加一分。

    它同样也是一颗种子。

    一位新的冒险者掉进了秘境里。

    只能将这些搁置。

    这一两年里,进入秘境的修士不少,可灵笔一个都没看中。简直比嫌弃祝无邀、还要嫌弃这些人。

    只是中间出了差错。

    甚至有好信儿的修士去看过,那剑鞘上面都落了灰的,说不准里头的剑刃都生锈了。

    这便是自我意识消泯、而又存在的感受。

    “这位「止戈剑」,倒是与那秘境相称,一个从不出剑、一个从不死人。”

    比如手术刀泛出的、令人胆战心惊的寒芒。

    从来都不会去想,自己究竟是「谁」。

    无法意识到自身的存在,完全不会想到要去挣扎、脱离、归类。

    更何况,万一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元婴期修士的意识散入此界,祝无邀更是别想复活了。

    无奈,灵笔只能将秘境探险者、全须全尾地送出去。

    所以,它从来不会去想自己是「谁」。

    这样的别扭。

    灵笔长吁短叹,察觉到又有人进了秘境,只好飞身而出,去当它许愿池的「神秘前辈」。

    比如钢笔的笔尖,中间有道会劈开的裂缝,可以将指甲塞入其中,而指缝会有轻微刺痛。

    它的面前没有镜子。

    这道意志共生体之中,有少年时不苟言笑、执剑拜入青云门的记忆,它还能够记起刃上浮雪被掸去的样子,它长久的执剑、执棋、翻书、饮茶,落蕊坠入茶杯中会泛起涟漪。

    可从没人见过她出剑。

    像是无数触角的末端,只是它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与草芥、微尘并重。

    零散的记忆片段如同人类梦境,浅浅的浮于水面之上,像是古树结出来的果实、也像狗尾巴草的穗。

    这便是祝无邀、韩戈、宁知岐、钱长老、应苍、巫雅、柳怀等人的感受。

    还有人说——

    但这颗硬糖、又似乎能被完整吐出来。

    可有一些记忆却格格不入,那些记忆显得突兀、不合时宜,像是蟒蛇难以吞入口中的巨石,有些感觉过于「锋锐」——

    祝无邀只是不爱杀人投喂它,但至少不会在精神上伤害它。

    它还记得,故意用剑鞘甩过眼前的枯黄蓬草,干枯的草叶被扯断发出稀碎的声响,旁边有人吸了进去、被呛到、在打喷嚏、有气流通过鼻腔,还有它胸腔震动发出低低笑声。

    盘踞在温泉中,每天都有细微的风从体表吹过,水波会轻轻碰撞着身体,推搡着、簇拥着,但它却觉得岁月极为漫长。

    它似乎不是键盘缝隙里掉入的碎发。

    它郁闷极了,又开始尝试着给祝无邀接上因果线,灵笔甚至能感受到,这世间似乎有无数道因果与祝无邀有关,在她沉睡时、亦在不断滋生。

    之所以声名鹊起,皆因其好探秘境,每次都能全身而退,据说,她在执着追寻着许愿池,凡是有许愿池现世传闻之处、都能够看到她的身影。

    青云门平澜山廖长老门下二弟子,她自称练得是止戈剑。

    谁也不知道,她找许愿池是为了什么。

    可不论旁人怎么说,付瑜还是一如既往、保持着自己的作风。

    但在秘境中死亡之人,思绪很有可能融入此界,会加重祝无邀梳理意识的负担,意志共生体的状态将更加混乱。

    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

    灵笔煞有介事地上下窜动,似乎在点头。

    ……

    “你还记得七杀碑里的符纪吗,她最负盛名的招式为「败走式」,却从没在话本里出现过,更是从来没败过;这位付瑜倒好,练得是「止戈剑」,却从来都没出过剑,倒真真儿是止戈了,就从没动过干戈!”

    有时候它真得很想给自己加餐。

    它也是一座石雕。

    它当然记得那些事。

    但不仅如此。

    虽然它和寒玉尸傀合力,能轻松打得过元婴期,但它辛辛苦苦搞基建、搞出来的这处秘境,万一被波及到了,这可怎么办!

    但它也是水波,也是风。

    元婴期损失的只是一条命而已,而它损失的、可是辛苦建出来的秘境啊!

    转眼之间,三年孝期已满。

    灵笔当然不能让元婴期进来!

    “可不是,自从许愿池现世之后,付瑜就在找它了。”

    ————

    近些年,江湖中有一位修士声名鹊起。

    “说来还真稀奇啊,能和那白骨杀神一战的元婴期,从没找到过入口,实力差的呢、又往往一无所获!”

    像是一颗硬糖,顺着喉管落入胃中。

    也没人知道她想许下什么愿望。

    她说自己是剑修。

    ……

    若是跟这些人出去,它的一世英名还要不要了?

    干燥的秋季,毛衣绒毛耸立,纷纷朝立于一个方向,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如果这时去触碰充电线的接口,指尖就会闪出白光。

    继续作为「它」,存在于此界。

    秘境中,一道近乎于天道的意志,盘桓于此界。

    也有藏于暗处虎视眈眈、如同妖兽伺机狩猎的记忆,它的瞳孔中泛出狡诈的算计,草叶映在眸中有莹绿的光芒,唇齿间似乎能够尝到血气。

    土壤闷湿,种子的外皮被缓缓挣脱,它垂着头看起来疲惫至极,但无限的生机正在细弱的茎杆中迸发,它拿出了自己的叶片,如同在裹紧的衣袖中艰难抽出了手。

    此人名为付瑜。

    ————

    灵笔隐去身形,浮在半空中,观摩着持笔候选者29号。

    只见这位少女左顾右盼,似乎有些茫然、有些不可置信。

    ————

    灵笔可不想被人握在手里,听人念叨什么——「好灵笔,给我画一道姻缘线,让我和爱人长长久久。」

    挑来挑去,居然还不如给祝无邀守孝。

    还不能让人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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