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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台上两只舞狮开场，身着长袍，冠帽插着各色羽毛的怪人突然闯入视线，将姑娘们吓了一大跳。
时值夏季，盛京城各色时兴布料也一批批运进各家府邸，衣装是世家出门在外的门面。
“姑娘……”渡筝有气无力蹲在床边叫她，显然已经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了。
霍祈清暗忖，谢承安什么都不缺，向她讨要的想必不是什么难搞的东西。
“霍毓，你装什么傻呢？”谢承安双手抱臂，往后一倚，唇边挂起顽劣的笑，“敢说你心里没有人选？”
霍祈清道：“所以……李长意其实是李长安的人！”
不一会儿，丝竹之声渐响渐弱，院外进来的人也慢慢少了起来，霍祈清忙提上裙摆跟在队伍后方，鬼鬼祟祟，看起来行踪诡异。
她托着发髻转头，无奈道:“拆一些吧，我走路都不方便。”
说罢，倏忽之间，人影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霍祈清看完信笺，恍然道：“所以现在，最有嫌疑的是盛家。不过我们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
渡筝生无可恋道：“她说再睡一刻钟，我叫醒之后，她又说再睡一盏茶，再叫醒她让我滚……”
“不行！”渡筝瞪着眼，“多好看！姑娘你成天随手打扮不要紧，出门在外是我们将军府的脸面，夫人知道了肯定又要训你！”
不知是否因为家里日子太舒服，竟把人都过懒了。往常卯时起来去各个长辈屋中请安都没有问题，如今早起一天，都觉得生活没了盼头……
庭芳蹙着眉，轻轻拍打她两下，“姑娘，再不起宫宴迟了，娘娘是要怪罪的。”
霍祈清这会是真迷惑了，“什么叫……是，也不是？”
《将度关山》
天知道容贵妃找她干什么，天子妃嫔，真出了什么意外，她可担待不起，倒不如看准时机，提前离席。
霍祈清见他一副不打算走了的样子，惊道：“你不是洁身自好吗？这么晚了还不走？”
但霍祈清已经清楚他话里意思，火药绝非今日才出现，能看见污垢的地方，背里已爬满了虱子。
“都说咱们盛京世家女子才华横溢，往日宫宴都是对歌比赋，多没意思。”容乐嘴角挂笑，眼眸却冰凉得很，“今日本宫特请了杂役来演傩戏，面具人指向谁，谁便可在射箭和饮酒中选其一，箭中者，可随本宫领赏！”
“我路过你家前院，令尊都歇下了。”
碧翠园外视察的侍卫稍觉不对，提起刀往宫宴处赶去。
为什么要跑？
谢承安打了个响指，“说得不错，但分封问题沉疴已久，积病难除，正好给了这两人机会。陛下一直不同意分封，只待有朝一日颁布诏令，李长意正好倒戈。”
“那就好，那就好……”秦夫人舒一口气后怅然失落，半晌不作声。
“李长意没这个实力，至于七殿下李长安……”谢承安意味不明地笑笑，“他们俩是一丘之貉。”
庭芳焦急走过来道：“姑娘还没起吗？”
霍祈清道：“七殿下向来支持削藩，怎么可能和李长意……”
各家贵女已找好了位置，霍祈清抬眼望去，视线不小心撞上了容贵妃，连将头瞥向一旁，角落处秦夫人招手喊道：“五姑娘！快些到我这边来！”
话点至此，他无意多说，“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明天宝湘楼案子审理结束，你就不要再管了，权当一切没有发生过。”
霍祈清眨眨眼，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夫人若实在想念的紧，待她启程那日，我安排人将您带去远远看一眼可好？”
四殿下李怀景……
“霍毓，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谢承安忍着胃里古怪东西的翻涌，发出真诚疑问。
宴会设在碧翠园，院内郁郁葱葱，竹影跃动，一片荫凉。提前到了的世家小姐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在一片绿色中分外惹眼。林中曲水流觞，丝竹之声又恰添几分文雅气息。
谢承安眯了眯眼，“你就这么不讲信用？”
“她不会发现。”
奇也，赏花，却无花。
她点点头，将一切可能排除在外后才道：“行，但得在我能做到的范围内。”
她歪头端详黑灰须臾，困惑道：“你说……到底是哪位皇子这么胆大包天，在京兆府眼皮子底下炼火药呢？”
“什么事？”
秦夫人情绪过于激动，“五姑娘，最近可有去哪里散心？令堂后来去过青城寺吗？”
想来是思女心切，霍祈清忙笑着安慰：“夫人是想问阿姝的下落？她不日将启程渝州，恰好渝州是小女老家，前日以已去信那边多加照顾，夫人不必忧心。”
被戳中了心思，霍祈清清了清嗓，端起水喝了一口才道：“这不是想听听谢大人的想法。”
“好，好。怪我们做父母的，将她逼去了外边……”
她思来想去，最后还是道：“火药，是太子的手笔吗？”
“没想好。”
从未有过的赛制，姑娘们顿时兴奋起来，在场下互相交谈跃跃欲试着。
谢筠，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霍祈清道：“夫人，二姑娘这么心怀大义之人，是没办法在深宅大院中困宥一生的。世间若有民生疾苦，她率为人先，悬壶济世。我们该祝福她才是，祝福她宏图得展，志得意满。”
这还要从嘉阳公主从北疆带回了一批鲁班锁说起。
“放心吧，我找人护着她呢。”
霍祈清连忙发誓，“真不怪我，要是因为这些东西加重病情……”你岂不是要讹我一辈子。
“当真？！”秦夫人面上一喜，“可她……”
庭芳又去挑衣裳，摆 出了一堆红红绿绿的裙装，以多年后院主母的眼光看自己年少时的审美，霍祈清着实一阵扶额。说什么都不肯再穿上身。
秦夫人情绪慢慢缓和起来，台上容贵妃巡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她们这桌。
最后好说歹说穿了件青色暗云纹宽袖碧水衫，虽然看着繁琐，但已是这几件中最方便跑的了。
“你又笑什么？”
谢承安这才恢复往日懒散姿态，一条腿翘在长椅上，双手摊开搭着椅背，阖眼吹着小风。
他一手持枪，一手扶面具，对着台下跳起舞来，随着台中央缓缓扬起的烟雾，场景越来越诡异……
人坐在梳妆台前还是没反应过来，渡筝在身后梳理长发，不小心拽动两根，一阵刺痛袭来，她这才彻底睁开眼。
而比起华丽沉淀的服饰，这帮姑娘更擅长钻研机关巧记。早在贵妃下贴前，一帮子小姐公主就开始琢磨带什么时兴玩意儿能在宴会上出出风头。
他今日来好像就是告知自己案件进程，可为何，总有弦外之音？
“庭芳……不去的话，会怎么样？”
谢承安欲言又止的样子浮现脑海，霍祈清仰头看向圆月，乌云蔽月不见天光，然而转瞬，云海翻涌之间明亮乍现。
“能别梳这么复杂吗？头好重。”往日都自己随手挽髻，插根钗就好，今日渡筝和庭芳不知往她头上放了多少首饰，整个头沉甸甸的。
“是也不是。”
“盛京中做瓷商的大作坊不过两家，城南盛家和城西崔家。其中崔家是皇商，三年前从江南迁至盛京，百年瓷商想必不会和皇子有勾结。至于这……盛家，说来复杂，本也是崔家这一脉，师徒生怨，徒弟远赴盛京自立门户，崔家没迁徙之前的确是盛京头字号，但崔家上京后便日渐式微，盛家在皇商打压下只能依托皇子傍身，才有活路。”
“太子本就是天潢贵胄，冒险擅做火药将自己置于舆论之中有何好处？”他顿了顿，又道：“但要说他丝毫不知，也不可能。”
谢承安睁开一只眼瞧她，“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宫中嫔妃举办宫宴，要么是相看宗室贵女，要么是替陛下拉拢朝臣。
霍祈清有意无意提及，仿佛真的是无心发问，谢承安看她自导自演，一时无言，别过头去猝然笑出了声。
谢承安定定看着她，半晌才道：“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忽然，她脑海灵光一动，“所以……朝堂上两派相争也是他做出来的假象？所谓帝王之术，权谋驭人，分封和削藩两派争论不休，却恰好平衡朝中各方势力。”
霍祈清一骨碌坐起身来，黑夜中一双秋瞳瞪得溜圆。
“秦夫人万安。”霍祈清向她颔首一礼，这才坐下。
床上岿然不动，半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燕山那抔黑土你让我去调查，有结果了。”谢承安从后腰出摸出一方手帕，还有几张信笺。
霍祈清拗不过她，趁渡筝不注意，连拆了几根金丝绞纹八宝钗下来，瞬间轻松不少。
“你……想干什么。”
“谁知道你一口气全喝了……”霍祈清不敢多言，偷偷跑去一旁倒了三碗清水，“你还是让你家厨子做吧，我实在学不来。”
霍祈清不怎么与人打交道，是以下了马车干脆在曲水旁待了会，心想磨蹭到开宴，提前找个理由溜之大吉方为上策。
] 戏台上两只舞狮开场，身着长袍，冠帽插着各色羽毛的怪人突然闯入视线，将姑娘们吓了一大跳。
时值夏季，盛京城各色时兴布料也一批批运进各家府邸，衣装是世家出门在外的门面。
“姑娘……”渡筝有气无力蹲在床边叫她，显然已经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了。
霍祈清暗忖，谢承安什么都不缺，向她讨要的想必不是什么难搞的东西。
“霍毓，你装什么傻呢？”谢承安双手抱臂，往后一倚，唇边挂起顽劣的笑，“敢说你心里没有人选？”
霍祈清道：“所以……李长意其实是李长安的人！”
不一会儿，丝竹之声渐响渐弱，院外进来的人也慢慢少了起来，霍祈清忙提上裙摆跟在队伍后方，鬼鬼祟祟，看起来行踪诡异。
她托着发髻转头，无奈道:“拆一些吧，我走路都不方便。”
说罢，倏忽之间，人影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霍祈清看完信笺，恍然道：“所以现在，最有嫌疑的是盛家。不过我们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
渡筝生无可恋道：“她说再睡一刻钟，我叫醒之后，她又说再睡一盏茶，再叫醒她让我滚……”
“不行！”渡筝瞪着眼，“多好看！姑娘你成天随手打扮不要紧，出门在外是我们将军府的脸面，夫人知道了肯定又要训你！”
不知是否因为家里日子太舒服，竟把人都过懒了。往常卯时起来去各个长辈屋中请安都没有问题，如今早起一天，都觉得生活没了盼头……
庭芳蹙着眉，轻轻拍打她两下，“姑娘，再不起宫宴迟了，娘娘是要怪罪的。”
霍祈清这会是真迷惑了，“什么叫……是，也不是？”
《将度关山》
天知道容贵妃找她干什么，天子妃嫔，真出了什么意外，她可担待不起，倒不如看准时机，提前离席。
霍祈清见他一副不打算走了的样子，惊道：“你不是洁身自好吗？这么晚了还不走？”
但霍祈清已经清楚他话里意思，火药绝非今日才出现，能看见污垢的地方，背里已爬满了虱子。
“都说咱们盛京世家女子才华横溢，往日宫宴都是对歌比赋，多没意思。”容乐嘴角挂笑，眼眸却冰凉得很，“今日本宫特请了杂役来演傩戏，面具人指向谁，谁便可在射箭和饮酒中选其一，箭中者，可随本宫领赏！”
“我路过你家前院，令尊都歇下了。”
碧翠园外视察的侍卫稍觉不对，提起刀往宫宴处赶去。
为什么要跑？
谢承安打了个响指，“说得不错，但分封问题沉疴已久，积病难除，正好给了这两人机会。陛下一直不同意分封，只待有朝一日颁布诏令，李长意正好倒戈。”
“那就好，那就好……”秦夫人舒一口气后怅然失落，半晌不作声。
“李长意没这个实力，至于七殿下李长安……”谢承安意味不明地笑笑，“他们俩是一丘之貉。”
庭芳焦急走过来道：“姑娘还没起吗？”
霍祈清道：“七殿下向来支持削藩，怎么可能和李长意……”
各家贵女已找好了位置，霍祈清抬眼望去，视线不小心撞上了容贵妃，连将头瞥向一旁，角落处秦夫人招手喊道：“五姑娘！快些到我这边来！”
话点至此，他无意多说，“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明天宝湘楼案子审理结束，你就不要再管了，权当一切没有发生过。”
霍祈清眨眨眼，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夫人若实在想念的紧，待她启程那日，我安排人将您带去远远看一眼可好？”
四殿下李怀景……
“霍毓，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谢承安忍着胃里古怪东西的翻涌，发出真诚疑问。
宴会设在碧翠园，院内郁郁葱葱，竹影跃动，一片荫凉。提前到了的世家小姐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在一片绿色中分外惹眼。林中曲水流觞，丝竹之声又恰添几分文雅气息。
谢承安眯了眯眼，“你就这么不讲信用？”
“她不会发现。”
奇也，赏花，却无花。
她点点头，将一切可能排除在外后才道：“行，但得在我能做到的范围内。”
她歪头端详黑灰须臾，困惑道：“你说……到底是哪位皇子这么胆大包天，在京兆府眼皮子底下炼火药呢？”
“什么事？”
秦夫人情绪过于激动，“五姑娘，最近可有去哪里散心？令堂后来去过青城寺吗？”
想来是思女心切，霍祈清忙笑着安慰：“夫人是想问阿姝的下落？她不日将启程渝州，恰好渝州是小女老家，前日以已去信那边多加照顾，夫人不必忧心。”
被戳中了心思，霍祈清清了清嗓，端起水喝了一口才道：“这不是想听听谢大人的想法。”
“好，好。怪我们做父母的，将她逼去了外边……”
她思来想去，最后还是道：“火药，是太子的手笔吗？”
“没想好。”
从未有过的赛制，姑娘们顿时兴奋起来，在场下互相交谈跃跃欲试着。
谢筠，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霍祈清道：“夫人，二姑娘这么心怀大义之人，是没办法在深宅大院中困宥一生的。世间若有民生疾苦，她率为人先，悬壶济世。我们该祝福她才是，祝福她宏图得展，志得意满。”
这还要从嘉阳公主从北疆带回了一批鲁班锁说起。
“放心吧，我找人护着她呢。”
霍祈清连忙发誓，“真不怪我，要是因为这些东西加重病情……”你岂不是要讹我一辈子。
“当真？！”秦夫人面上一喜，“可她……”
庭芳又去挑衣裳，摆 出了一堆红红绿绿的裙装，以多年后院主母的眼光看自己年少时的审美，霍祈清着实一阵扶额。说什么都不肯再穿上身。
秦夫人情绪慢慢缓和起来，台上容贵妃巡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她们这桌。
最后好说歹说穿了件青色暗云纹宽袖碧水衫，虽然看着繁琐，但已是这几件中最方便跑的了。
“你又笑什么？”
谢承安这才恢复往日懒散姿态，一条腿翘在长椅上，双手摊开搭着椅背，阖眼吹着小风。
他一手持枪，一手扶面具，对着台下跳起舞来，随着台中央缓缓扬起的烟雾，场景越来越诡异……
人坐在梳妆台前还是没反应过来，渡筝在身后梳理长发，不小心拽动两根，一阵刺痛袭来，她这才彻底睁开眼。
而比起华丽沉淀的服饰，这帮姑娘更擅长钻研机关巧记。早在贵妃下贴前，一帮子小姐公主就开始琢磨带什么时兴玩意儿能在宴会上出出风头。
他今日来好像就是告知自己案件进程，可为何，总有弦外之音？
“庭芳……不去的话，会怎么样？”
谢承安欲言又止的样子浮现脑海，霍祈清仰头看向圆月，乌云蔽月不见天光，然而转瞬，云海翻涌之间明亮乍现。
“能别梳这么复杂吗？头好重。”往日都自己随手挽髻，插根钗就好，今日渡筝和庭芳不知往她头上放了多少首饰，整个头沉甸甸的。
“是也不是。”
“盛京中做瓷商的大作坊不过两家，城南盛家和城西崔家。其中崔家是皇商，三年前从江南迁至盛京，百年瓷商想必不会和皇子有勾结。至于这……盛家，说来复杂，本也是崔家这一脉，师徒生怨，徒弟远赴盛京自立门户，崔家没迁徙之前的确是盛京头字号，但崔家上京后便日渐式微，盛家在皇商打压下只能依托皇子傍身，才有活路。”
“太子本就是天潢贵胄，冒险擅做火药将自己置于舆论之中有何好处？”他顿了顿，又道：“但要说他丝毫不知，也不可能。”
谢承安睁开一只眼瞧她，“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宫中嫔妃举办宫宴，要么是相看宗室贵女，要么是替陛下拉拢朝臣。
霍祈清有意无意提及，仿佛真的是无心发问，谢承安看她自导自演，一时无言，别过头去猝然笑出了声。
谢承安定定看着她，半晌才道：“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忽然，她脑海灵光一动，“所以……朝堂上两派相争也是他做出来的假象？所谓帝王之术，权谋驭人，分封和削藩两派争论不休，却恰好平衡朝中各方势力。”
霍祈清一骨碌坐起身来，黑夜中一双秋瞳瞪得溜圆。
“秦夫人万安。”霍祈清向她颔首一礼，这才坐下。
床上岿然不动，半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燕山那抔黑土你让我去调查，有结果了。”谢承安从后腰出摸出一方手帕，还有几张信笺。
霍祈清拗不过她，趁渡筝不注意，连拆了几根金丝绞纹八宝钗下来，瞬间轻松不少。
“你……想干什么。”
“谁知道你一口气全喝了……”霍祈清不敢多言，偷偷跑去一旁倒了三碗清水，“你还是让你家厨子做吧，我实在学不来。”
霍祈清不怎么与人打交道，是以下了马车干脆在曲水旁待了会，心想磨蹭到开宴，提前找个理由溜之大吉方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