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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行心道:“我可不是过奖。”此等顶级道法,他行走人间多年也只是听过,未曾见谁用过。当今玄门,会使用五行遁术的兴许不超过五人。这姑娘年纪轻轻,竟能于危急关头使出土遁术,当真后生可畏。

    齐丰淼却忽然迎上前来,痛哭道:“冷姑娘,请你看在清绝祖师的份上,饶了阿离吧!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我……我就只有这一个孙女了,老朽求求你放她一条生路……”说着他跪了下来。

    裴自恕觉得自己骂完阿九之后,眼前瞬间漆黑一片,以为自己小命已毙,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眼前又亮了,而他已经站在了师姐身旁。

    只是阿离神色依旧踌躇不定。

    这口井早已枯干,没有水源,村子又干旱许久,梨树也不似杏树那般耐旱,为何会疯长?

    怎么回事?

    她瞬间大哭,一遍又一遍地唤:“姐姐……”

    齐丰淼将徐行的手轻轻拂开,道了声谢,对阿离道:“阿离,不要再一错再错了,放了孩子吧。青儿早就离开了,你这么做不是在救她!我们已经造了太多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听话,放了齐连……”

    自姐姐离世后,她日夜思念,只在梦中偶尔相见。她焦急又唤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应。她失落地坐在井边,盯着井口里那件似有若无的青衣,蓦地有了个想法。

    可她出不去村子,无法请求玄门帮助,该如何是好?

    阿离更适合修习求雨术。

    冷灵趁此间隙,纵身上前。电光火石间,于阿离手下将齐连救了回来。旋即又退开数十步,侧眸对阿九道:“照看好齐连!”整个过程不过几息。

    真是怪了。

    徐行也跟了过来,他将摔倒的齐丰淼扶起,目光从裴自恕身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到冷灵身上。神情不紧不慢,颇为从容。

    齐丰淼自觉愧对村里人,答应一定为村里求得雨来。他与阿离被赶到小草屋后,便夜夜观天象。期间,他想起当年送齐青回来的云游道长说过的一句话——

    阿离也没料到眼前这位齐天门的大弟子竟如此厉害,怔愣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一行人独独阿九,看着冷灵的目光不觉惊讶,但深邃难言。

    齐丰淼这一跪,彻底让阿离崩溃,她抹去脸颊上的泪水,看向冷灵,轻声道:“冷姑娘,你当真能让我姐姐走得安息?”

    裴自恕傻了,原地眨了眨眼。他本就崇拜师姐,此刻就差五体投地了。若不是形势不允,他一定跪求师姐教他这门道法!简直太精妙了!以后再也不怕被人挟持了!

    阿离不听,哭着摇头:“爷爷,你现在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已无后路。只是我死之前,一定要为姐姐做一点事。这是我们欠姐姐的……只要能让姐姐安息,我愿做这个万劫不复的恶人!”她越说越激动,而齐连被她的癫狂吓得哭叫出声,嘴里不住叫着要爹爹。

    他哪里知道,便是齐应恒,也未必会五行遁术。

    “我想管,只是……”冷灵顿了一顿,看向裴自恕,温声道:“玄门正宗的弟子,没有贪生怕死之徒。阿恕,你说是也不是?”

    没错。

    自己方才好像进了土?对的,是进了土,鼻息间还有点土味。

    正当所有人都紧张焦灼之时,阿九却蓦地笑出了声,他道:“裴自恕,问你个问题,你死后是想见鬼王还是想见见传闻中的昼阴老祖?”

    裴自恕疼得都快哭出来了,他连疼都怕,又怎会不怕死?只是师姐说得对,玄门正宗弟子,不能贪生怕死,他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随即闭上了眼,仿若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既然是齐青造成村子干旱,那么还得由她来解决。

    她解决不了,便由她的家人来处理。

    小小年纪的她,甚至被村里人授予【雨师·屏翳】的称号。

    阿离怒她偷袭,嗤笑:“你不管裴自恕了?”

    冷灵见阿离不说话,笑了笑,道:“阿离姑娘,我告诉你应该怎么办,你现在只能听我的。倘若你执迷不悟,还要拼个你死我活。那么结局很显然,你死,我活。到时候我照样可以斩杀你姐姐。”她一番话说得颇为猖狂,简直不像是济世苍生的齐天门弟子该说的话,可偏偏叫人也无法反驳。

    阿九怔愣须臾,轻轻颔首:“……好。”

    而齐青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湿润的瞳孔蓦然有了笑意:“阿离,你去跟段玹说,说我和他的孩子长大了,他就是不念着我也会念着孩子,定然会来见我一面。”她说着说着

    《摆烂师门全靠我带飞》

    还是村长出面劝了几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冷灵见师弟痛得冷汗涔涔,不禁皱了皱眉,道:“阿离姑娘,齐连如今已在我这边,你难道还不愿收手么?”

    难道齐应恒这些年不过是表面退隐,实则是在碧落城潜行修炼?所以现在先派个大弟子出来探探玄门虚实,等时机一到,他便亲自出山,让齐天门重回玄门之巅?

    徐行也怔了一瞬,方才还镇定自若的神情此时显得十分错愕,他拊掌惊叹:“小道友当真厉害,竟会【土遁术】!”

    她失魂落魄般看着姐姐。眼前的姐姐还是离去时那个样子,形容枯槁,挺着个孕肚,身上那件青衣,正是她方才投到井里的那件。

    齐青离世后不久,哀命村果然开始干旱,一连三月,没有下过一滴雨。村里人知晓齐清绝当年的话应验了。

    只是想得有些多,也想偏了。

    第二日晚上,她又来到井边,这回她将青衣送到井下,轻声道:“姐姐,我来给你送衣衫了。”她想,姐姐活着的时候就总爱穿青衣,定然是在下面想换新衣了。

    ……

    疯疯傻傻的山野散修么?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阿离见齐连被抢走,勃然大怒,一手抓住裴自恕。

    冷灵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是。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一听她提段玹,阿离又气愤又悲伤:“姐姐!他害你害得那么苦……你为什么……”她没能将话讲全,她怕伤姐姐的心。

    “好,既然如此,那我便说了。”

    堕为厉鬼罗刹,可去酆都罗山。不愿轮回的游魂,可去昼阴庭馆。两条路,任选其一。

    裴自恕听出阿九打趣他,咬牙骂道:“你个小混蛋,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拿我寻开心!你给我等着,回头新仇旧账一起算!”

    送完衣服后,她坐在井边又同姐姐说了一会儿话:“村子又干旱了。我求不来雨,找不到办法。姐姐,你说,要不要托人去请齐天门的人出山帮助?可应恒掌座会答应么?”

    冷灵闪身近前,免去他一跪,道:“老人家,不可。”

    冷灵使用的正是顶级道法里的【五行遁术】之【土遁术】,只不过是灵力低微版。遁不了多远,百步之内吧。但也够用了。

    阿离哭着点点头:“姐姐,我很好。我很想你,爷爷也很想你。”

    这时,冷灵看向阿离,道:“现在我师弟也在我身边了,你还能怎么办?”

    但又出了土???

    *****

    只是她的话刚说完,齐青的脸却突然变得痛苦,她凄凄地哭喊:“可我想念段玹。阿离,你让段玹来见我,好么?”

    裴自恕顿觉肩膀都快被她拧碎了,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娇俏可爱的一个姑娘下手居然这么重,他紧紧咬住嘴唇,心想就是疼死也不能叫出声……不然就太丢脸了!

    她垂首絮语,也不管有没有回应,将近日来的烦闷一骨碌地全说了。

    齐青笑得很温和:“阿离,好久不见,你还好么?”

    阿离查阅清绝祖师留下来的古书,心想哀命村或许出现了天女旱神。书中记载,只有将天女驱逐出去,才能求得雨来。

    她也清楚自己使出土遁术定然会遭人怀疑,可叫她看着裴自恕被伤害,她做不到。朝徐行淡淡道:“前辈过奖了。”

    冷灵早觉此人有些古怪。

    想到这里,他眸色悚然——

    愁闷之际,她去了清绝观,祈求祖师,望祖师能庇佑哀命村。冬月初七那天,她将清绝观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

    她盯着梨树瞧了许久,忽地站了起来:“姐姐!”她冲上前去,想要抱住从梨树主干里走出来的青衣女。只是什么也没有抱到,她穿过了齐青的身体……

    她知道姐姐是跳井自杀。走之前,又到井口边祭拜了一下姐姐。月光下,漆黑的井里似有一件模糊的青衣微微晃动。她心里一惊,嚅嚅:“姐姐,是你么?你回来了?”

    他本也就随口一问,一旁的冷灵听了此话倒是尴尬地抽了抽眼角。她心想,昼阴老祖就不必见了,自她醒来,裴自恕天天见。

    如今青儿已经离世,那么传给阿离,也不算坏了祖宗规矩。齐丰淼当即决定传授阿离求雨道法,而阿离也果然不负所望,为哀命村求得雨来。

    他越想越觉得有理。

    三个月,庄稼都撑不下去了。若是三年,哀命村还有人活着么?一时间,村里人愁云满面,都认为是齐青连累他们,叫嚣着要将齐青一家全赶出去!

    听到爷爷的声音,阿离扼着齐连脖颈的手稍稍松动,颤声道:“爷爷……”

    只是去年冬月初,哀命村又一次出现了干旱,而这次,无论阿离和爷爷怎么布法,始终求不来雨。

    齐家传授求雨道法,一向是传长不传幼,不论男女。

    阿离见这群人当着自己的面有吵有闹,愤怒不已,正要动手,冷灵却消失了。下一刻,她的手落了空。冷灵已将裴自恕带了回去。

    出观后,夜幕已经降临。

    直到月亮挂于树梢,清冷蓝白的月光洒落地面才缓缓回神。她看着满地的树影,陡然一僵,而后仰首盯着那凌乱疯长的枝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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