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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侮辱?”桑愿震惊了,他没想到这一世的戚宁安竟是个小刺猬。

    安国的军队早已全军覆没,原先效忠的人不知为何被高阳国的丞相全部揪了出来,一一处死。

    桑愿握住他的手,坚定地说:“能!”

    然后,他就如一阵风一样扑了过去。

    这场轮回,用他对百姓的关怀和他的正义束缚着他,让他时常陷入痛苦的虚幻中。

    桑愿通过法则之力窥探道结局时,心中免不了痛骂这该死的阵法。

    然后他就听见几声嘲笑声,然后就听见刚才的尖锐声音再次响起:“来人啊,给咱家把他的裤子扒了!”

    身前和身后都是佝偻着身子的人,他顺着愿力的牵扯看去,果然就看到戚宁安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

    自五年前他救了戚宁安之后,对方愈发地沉默寡言,有时候他说十句话,人家都不一定能回一句。

    这一切,仿佛在说他们曾经的抵抗是一场笑话,这场用数十万士兵生命换来的失败是他一手造成的。

    只要在这阵法内,不管你做什么努力,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败,这才是它的目的。

    此时,一道尖锐而奇怪的声音响起,像是阴暗处吐着芯子的毒蛇,滑腻又恶心。

    戚宁安照例没有回答,桑愿却不生气,仍是如之前无数次说的那般开口:“你想复国吗?”

    两人相处了五年,戚宁安对他的存在已经习惯,此时眼中浮现一点疑惑:“你为什么要救我?”

    真真的杀人诛心。

    桑愿终于从这剧毒无比的既定命运中清醒,手心粗糙的异样让他明白自己在无意间做了什么。

    人一走,他就急忙起身去扶他,目露关切:“戚宁安,你没事吧?”

    此时,正是阳光破开云层,穿过云海之际。他低头时,阳光落在精致的眉眼之间,给眉梢度上一层圣洁的光。

    就好像, 曾经保护着他们的安国, 即使不存在了也没关系。

    桑愿终于反应过来,心里顿时哀嚎一声。

    “当真?”戚宁安定定

    他这次站在一处昏暗潮湿的地方,四周是隐隐压抑的啜泣声,带着惊慌和恐惧。

    奴?桑愿听了就有点生气,他悄悄地挪动脚,靠近前面。

    “殿下?”东来颤颤巍巍地看着直趴在戚宁安身上的太子,简直要被这个祖宗吓哭了。

    这是阵法轮回给他定好的结局,不管自己有没有来,他都不会在那场战争中轻易死去,即便是引剑自刎,也会在阴差阳错下被救下,然后受尽侮辱。

    在这一世的戚宁安死去后,桑愿还没来得及整理心情,就被愿力带到另外一处。

    高山云海处, 没了记忆只是凡人的戚宁安一日复一日地看着山脚底下的炊烟袅袅,无喜无悲地看着远处翻滚的云海。

    这就是天残生死阵里残酷的地方, 它控制着你的轮回,让你在命运下无法反抗,只能徒劳地看着一切发生。

    “还当自己是丞相家的嫡孙呢?这一刀下去,你就是皇宫内最低贱的奴。”那声音的主人低头看着面前曾经金尊玉贵的公子,嗓音中是说不出的幸灾乐祸。

    以至于,当他在凡人寿终正寝,看着桑愿仍旧不改的容颜,在咽气前忍不住问了一句:“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完蛋了!戚宁安这一世要变成一个太监!现在正是他被阉割的血腥场面!

    百姓们却被善待, 在短短时日重新恢复了生产,很快就忘了本来温和亲民的安国国策。

    还是为首的太监东来认出了他来,吓得跪倒在地,哆嗦着说道:“太子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

    桑愿淡定地给戚宁安穿上裤子,在对上他愤恨的目光时内心叫苦不迭。他手脚麻利,很快重新站了起来。

    这一切, 就好像一场莫名其妙却来势汹汹的梦境, 明明安国原先兵强马壮, 四海升平, 却被高阳国的铁蹄踏破。

    桑愿尽力露出笑容,他给戚宁安披上披风,温声道:“这里冷,我们回去吧。”

    太子殿下?桑愿立马明白过来,这是阵法受到道力干扰后给他安排的身份。

    戚宁安的脸一下爆红,差点羞愧而死。

    他一低头,果然就看见戚宁安羞愤欲死的眼神,整张脸红白交加,俨然一副被侮辱到极致的模样。

    没有必要让百姓们陷入战火,就连报仇似乎都没有必要。

    他想得出神,直到头皮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疼,他才如梦初醒般地抬头。

    于是,在接下来的很多年里,桑愿与他踏遍了整个河山,见到了许多的悲欢离合。那些灭国无亲的痛,那些对百姓遗忘的怨,竟在无数次的云卷云舒下慢慢淡化。

    于是,桑愿就施施然地把戚宁安从蚕室中带走了,完全不顾其他人震惊的目光。

    曾经的亲人在一夜间死去, 占据安国的高阳国却比原先的他们做的更好。他们只要下山随便寻找到一处村庄, 就能看到百姓们愈发富裕美好的生活。

    “嗯。”戚宁安看出了他神色中的担心,同意了他的提议。

    安国被灭, 只剩一位皇子在无名氏的帮助下逃窜在外。原先的都城现在已经成了高阳国的一部分,除了主动归顺的,所有的皇亲国戚在一日内皆被屠杀干净。

    “你们别乱看。”桑愿佯装镇定地说道。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谁也没想到这蚕室内竟会出现这么一个人,一身月白广袖与这里格格不入。

    东来知道这位太子向来得皇帝的喜爱,彼时也不敢反驳,一边暗叹戚宁安的好运后,转念又想说不定是这位太子又想出别的法子去折腾他。

    就算要看死对头的笑话,也没必要这么近距离吧。

    桑愿无语地看着他,扬起一抹笑,如之前那般的回答:“想救就救了。”

    戚宁安记得城破的那一日,在万千箭雨中,他毫不犹豫地朝自己飞奔而来,宛如一道明丽的光冲散了自己内心的绝望黑暗,让他下意识地忘了本该引剑自刎的动作。

    他一直以此坚持下来的忍辱负重顿时成了笑话。

    天道法则再次给他窥探到了这一世戚宁安的命运:新帝上位,曾经的丞相被揭露出通敌卖国,全家锒铛入狱,男女皆被充当为奴。而丞相家唯一的嫡孙被曾经相看两厌的死对头,也就是现在的太子殿下,一句戏言之下进行去势阉割,昔日金尊玉贵的丞相嫡孙将在今日过后沦为皇宫内最低贱的奴,谁都可以践踏的那种。

    毒,真毒。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他不需回头就知道是谁。

    这一世的戚宁安还没长大,他穿着一身亵衣,上面沾染着黑灰色的尘埃。此时他睁着眼睛无神地看着,可桑愿却敏锐地看到他浑身都很僵硬。

    “不。”戚宁安这次却有了回答,声音透出几分孤寂,“没有必要。”

    桑愿再次在心中破口大骂,恨不得把这个阵法砸碎。

    而如今四海平静,将无人记得曾经浴血奋战保家卫国的将军皇子。百姓祥和的生活让观望的官员彻底放下心,身为唯一存活的安国皇族戚宁安没了复仇重夺江山的可能。

    “还挺”那为首的太监还没来得及感叹完,就看见一道身影扑了过来,刚好扑在了戚宁安身上。

    又是这句话!

    他无法在戚宁安接受国灭又不愿再起争端时替他生出心愿,只能日日陪着他,为他驱走孤寂。

    本来因为他的拒绝有点伤心,却在想到这世轮回给他的设定后又有点心疼。知道现在跟他说任何话他都不会信,干脆眉头一挑,捏着他的下巴说道:“就是要侮辱你,你有意见吗?”

    “孤改变注意了。”面对东来诧异的目光,他云淡风轻地说道,“这个人,就放在东宫吧,不过不是以宦官的身份,就以我的书童吧,你不用劝阻,我会亲自给父皇说的。”

    说完,又随意扫了眼他的下身,语气格外轻佻:“还是说,你宁愿做个宦官?那就可惜了这么好的手感。”

    桑愿语气放缓了一点,轻声说:“你不是想给你家翻案吗?孤给你一个机会。”

    “想什么呢你!”桑愿不动声色把从他头上揪下的一根白发扔进云海中,面上柔和不减,“闲来无事,我们出去走走吧。”

    至于那位下落不明的皇子, 便在无尽的搜索中逃生。

    “那就不要。”桑愿强制性转过他的头,伸手抚平他的眉心,柔声道,“戚宁安,这不是你的错。”

    在回东宫的路上,他感觉到背后的目光,只是没有回头。等回到东宫,他看着被侍卫强压着跪在地上的人,只能先让其他人下去。

    没想到,戚宁安把他一推,目露愤恨地问道:“太子殿下又想怎么侮辱我?”

    这还不算,在不久的将来,一直以为自家是被冤枉因此甘愿忍辱负重的戚宁安会发现,当初皇帝给的判决竟然没有错处。他一家的遭遇,本来就是罪有应得。

    东来急忙朝身后的人一挥手,大家纷纷低下头。

    五年世间眨眼而过, 当初追杀他的人早已经放弃寻找。

    “你又在这里坐着?”桑愿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此时安国已灭, 百姓生活富裕美好, 民间早已没了重建安国的声音。

    早生华发,在战场上捡了一条命的戚宁安,将会在新国的昌盛中,在旧国的逐渐被人遗忘中孤寂地度过一生。

    桑愿吓得心肝乱窜,眼见着一声令下,被捆住手脚的戚宁安顿时被人扒了裤子,当场什么都来不及细想,只能大喊一声:“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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