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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苏你来啦!”她摇摇头说,“机械厂的厂长联系我处理一批机床,他们工厂周转困难,粮食指标也不够了,他不舍得裁员让工人下岗,指望着卖固定资产换点粮食。”

    苏叶问:“刘厂长找您有什么事吗?”

    “好说好说,今天就有空。等我送完东西上你家走走。”

    马支书佝偻着腰,用昏花的老眼看着刘厂长,认真说:“我们农民向来讲义气,土地养活了我们,我们就精心耕种它、爱护它。谁帮助过我们,我们也记在心上!虽然我们力量很微薄,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掏出这点粮食。”

    以前那些和苏叶没打好关系的邻居懊悔地想:要是当初对她好的人是自己,现在得到这些年货的岂不是他们?

    苏叶点头,“是的。”前年机械厂号召了六百工人买茶叶,至今很多工人家里的茶叶都没喝完。他们其实并不需要买茶叶,只是为了帮上沟村筹粮食才捏着鼻子买了很多。

    村民们听说要把粮食拨一部分给机械厂,私底下按市场价卖给他们,没有一个反对的。他们现在啥都缺,就是不缺粮食。家里的粮仓囤得满满的,一看足够吃三年。

    大年初七, 顾向前准备结束年假返回基地,回去之前他带苏叶去给父母扫墓上香。

    苏叶双手抱拳, “大家新年好!”

    何梅梅细心极了,她把每个人的年货都分好了,用草绳编织的袋子里装满了沉甸甸的年货。有花生、瓜子、糕点酥饼、白糖、猪肉、大米白面。

    顾向前给父母的墓拔草, 苏叶烧带来的纸钱, 香烛。

    周奶奶发现苏叶回来了,喜出望外,苏叶发现她正在招待客人。

    顾向前不由地笑了,他想起上沟村那一座座山头的养殖场,还有那一片片试验田、堆得高高的粮仓,别人或许没办法,但它还真的可以帮上忙。

    苏叶摇头,笑着说:“那倒不至于,咱们的粮食也不是白来的。按比市场更便宜的粮价卖给他们,已经算是帮了很大的忙了。”

    苏叶感觉阮儒良平时不是这种轻易说丧气话的人,大伙回去之后,她私底下问他,“阮老师是什么意思?”

    何梅梅笑笑,“你以为是塞给你的呀。”她如数家珍地说, “这是给周奶奶的,这是给宁阿姨的,这是让你顺便捎给我家的,麻烦你跑一趟了。”

    送完年货后,苏叶把顾向前送去了机场。

    周泓涵看着桌上大包小包的食物粮肉,刚才还皱着的眉头悄然松开,心头积攒的乌云一下子被吹散,洒满了阳光。

    周泓涵沉默地点头,刘厂长离开了周家,离开前还和苏叶打了个招呼。

    虽然说自己拿粮食到黑市还钱可以卖到更多钱,但是卖给机械厂意义是不一样的,那是卖给曾经的恩人们!

    邻居们看着他们夫妻俩的背影,皆是一片艳羡。

    刘厂长感动得一时之间找不出言语,“为什么……这些粮食太珍贵了。”

    顾向前不得不佩服苏叶的人缘, 离开家属大院两年了还有这么多人记得她,依旧是走到哪都有人招呼的人缘。

    村委们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地商量着,虽然他们知道粮食珍贵,但一机厂是帮过他们的恩人,那就不是外人。

    天灰蒙蒙的还没完全亮的时候,何梅梅笑眯眯地把晒干的梅菜、梅菜肉酱、腊肉腊肠收拾出来给他们带上。

    马根生一听是恩人,立马爽快地说:“人家帮过我们,那我们确实得拉它一把。”

    只要记起闹饥荒到处饿死人的日子,没有人会忘掉是谁拉了他们一把。

    何老师心想能喂饱几百口人已经很不错了,这个小破村原本条件就不怎么样,短短两三年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吓人了好不好,“阮老师,别想那么多,一口吃不成胖子。”

    周泓涵奇怪苏叶能有什么办法,苏叶又摸了摸鼻子,含糊地说:“我不太方便说,您知道我可以解决就行了。”

    沉甸甸的五花肉,白花花的大米、白面粉,花生、瓜子、白糖、茶叶、鸡蛋,样样都是好东西。大家只听说苏叶是去贫困的山沟沟去扶贫了,看这架势哪里像是去扶贫,倒像是打家劫舍回来还差不多!

    顾向前离开前,叮嘱苏叶:“如果你在政策上碰到什么阻碍可以写信给我,我们可以争取到叔叔的支持,叔叔从政很多年了,认识的人比较多。”

    他指着那一筐筐粮食说:“刘厂长您好,这是我们村送给机械厂的粮食,这里有一千斤的粮食,分别是玉米和小麦。”

    她当即笑道,“没事,周奶奶您别愁。这事我有办法,当初我卖茶叶的时候刘厂长帮了我很多忙,这次我帮他想想办法。”

    苏叶点点头,“我替上沟村的村民谢谢你。”

    扫完墓后他们回到了C市的家属大院, 一路上他们碰到了很多熟人,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苏老师新年好!”

    收拾好行李后夫妻俩就出发了, 上午九点抵达陵园。

    “哟,向前带着媳妇回来过年啦?”

    顾向前知道苏叶身上有很多谜团,她暂时无意向他坦白也无妨, 在这漫长的一生中,他总会有机会慢慢了解。他唯一可以确信的是她有一颗爱国的心, 这就足够了。

    苏叶连忙摆手:“别, 他昨天说不要这些东西了。”

    上沟村代表很快联系了机械厂,刘厂长正在为筹粮食而焦头烂额,他在电话里听到马队长要送粮食给他,一个大男人感动得热泪盈眶,差点要落泪。

    苏叶拎着年货满头大汗地来到周奶奶家,他们分了五斤猪肉给周泓涵。

    黑市里不要粮票的粮食价格都翻了两三倍,他们凭什么能买到这样廉价的粮食?大家拿着粮票去粮站买粮食,三斤精细粮里还掺着一斤红薯。可是上沟村卖给他们的都是白花花的大米、黄澄澄的玉米。红薯甚至可以半价购买。

    他们齐刷刷看向苏叶,“苏老师,我们给多少粮食给它合适?我们算了算凑个三五吨有点困难,但两三千斤粮食是绝对没问题。”

    苏叶心想□□到现在,市里的财政确实撑不下去了。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这时候没粮下锅、接下来只怕更难。

    老支书用力点头,“我看成!”

    马根生问:“是那个一口气买了咱几百斤茶叶的机械厂?”

    刘厂长数了几十张大黑十出来,厚厚的一沓转交给马根生。

    没想到这种大厂也差点破产倒闭,他顿了顿说,“我们看似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是落到实处,只不过是喂饱了几百口人。一个村子还是太小了。”

    “我们村确实挺需要几个技术工教我们修机器。我们上次买的那批榨汁机经常坏,要是赶上今年水果丰收、大伙抢着生产的节骨眼坏了机器,那得耽搁多少事!”

    刘厂长来到村里那天,马根生负责接待他。

    “我们的高材生回来了,苏老师他们都说你高中教的好,题也押得特别准, 啥时候有空来教教我们家那不出息的大柱?”

    他想的是让整个市恢复饥荒前的水平,让所有的人都不再为粮食发愁。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退休教师,哪里有能耐帮他处理机床,他这是病急了乱投医!”

    他赶紧拨了一批资历最老的技术工,要了一辆卡车万分期待地直奔上沟村。

    她摸了摸鼻子,想起之前机械厂买了很多茶叶,现在上沟村最不缺的可不就是粮食?盘活一个大厂不可能,但是帮助他们周转一段时间还是绰绰有余。

    马根生拒绝了这笔钱,“钱就不必了,这是我们村送给一机厂的。那边的粮食才是需要花钱买的,因为它是村民从自己的口粮里匀出来的,精细粮按统一的市场价格收购,红薯按市价的一半就可以。”

    马根生笑吟吟地说,“厂长可能贵人多忘事,忘记了。我们村前年卖了六百斤茶叶给一机厂,我们靠卖茶叶的钱筹到了救命粮。”

    苏叶想到了一个法子:“借个由头把粮食给他们。让机械厂的工人来乡下教咱们技术,我们支付他们酬劳,用粮食来抵酬劳。”

    她叹了口气,“我以为一机厂能挺一挺,没想到也落到这个地步。财政养不起那么多工厂了!”

    回到上沟村后,苏叶把机械厂这件事告诉了大伙。“C市的一机厂缺粮食,快发不起工人的口粮了,如果没有人帮它,它离破产倒闭也不远了。”

    看着大卡车一趟趟地把粮食拉回工厂,阮儒良不由地隐隐地皱眉,“一机厂我知道,它以前是C市的招牌。”

    ……

    不是白给粮食,老支书是举双手赞成。

    那客人苏叶并不陌生,正好是C市的机械厂厂长。周奶奶以前改良的榨油机正好是这个厂子做出来的。刘厂长对周泓涵鞠了个躬,“这次就麻烦您了。”

    他修完了杂草, 给父母倒了三杯酒, 心里默默地说:“这是我认定的妻子, 今年第一次带她来看你们。希望你们在天上好好保佑她。”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粮食的钱他们还是能出得起的。但进行大额的粮食交易是违反市场规定的。

    一机厂拉走了五千斤粮食,卡车拉了好几趟才拉完。同时他们派了一批骨干工人下乡,给他们修理机器,教他们日常如何对机器进行保养,教他们简单的故障维修原理。

    不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起码要懂得感恩。人家当初在那么困难的时候买下他们的茶叶,现在他们资助些粮食给他们也没啥。

    老支书沉吟许久,组织着语言说,“我们去年收的粮食很多,每家每户能匀出不少粮食。不过今年苏老师不是计划从城里招更多毕业生下乡吗,这些知青的口粮我们得留出来。”

    他听得感动极了,泪水含在眼眶里,恨不得当场跪下给他们磕几个头。“原来是你们。多谢父老乡亲了!”

    “你们拿去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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