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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糙理不糙,庄姓刺史的死活,顾梓恒真不心疼。如今摄政王大势已去,忠于薛纹凛的所有人和力量都需要自己拼命找到在朝局立足的位置。

    再待了片刻,两人悄声将厢房寸土寸缝细细摸查了一次,确认没有暗门,确认没有其他异状,又站到了窗台前。

    世间没有人能毫无痕迹地消失,如果看守官差没有问题,这“密室”就一定有漏洞。

    徐思若已经十岁,应听得懂爹爹准备干什么,她喜欢明月,心中十分欢喜,给块糕点,就会乖乖坐着吃。

    他嗤一声,将手指抹在窗台上留下的灰痕吹掉,定神想了想,,“先做一个假设,此处能否做密室?”

    这想法实属正常,明月受潘妈妈一手调教,如果一腔真情系在徐平身上,现下可能遇害,如果听命于潘妈妈,为了青楼安妥,她必得躲避官府视线,自行现身认罪以撇清关系。

    “你怎么看?”顾梓恒伸手拉开厚重的床帏,身体却并未靠近,只是不近不远地站在床前静静观察,床上一应物品齐全,但放置甚为凌乱,是庄清舟明令禁止任何人触碰,还保持着案发时原状。

    “恒儿?”从左耳房传来悠悠之声,顾梓恒应答得及时,不紧不慢掀帘而入。

    顾梓恒对一日三时恒定不变的“关爱”十分坚持,似乎从再次回到生活轨迹后,两人位置些许出现本末倒置。

    凶手从屋内的暗门而出,从后方突然袭击,一次性放倒三人?

    金琅卫如此,顾梓谨如此,何嘉淦如此,庄清舟这样曾在近身的人,怎能免俗?

    从旁观这件案子发生,庄清舟一切所为并未被他所喜,这仅仅源自于顾梓恒自身天然的戒备。

    “还是这窗户有问题?”

    顾梓恒靠墙站在窗边,身体微倾,瞥眼回看那几道印记。

    两人既是商讨赎身一事,就来不及思考翻云覆雨之事,顾梓恒脑海出现两人坐在床畔一人两句细细叙说的画面,两人恐是怕潘妈妈势力庞大,反悔不成还要棒打鸳鸯,或者徐平并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能让潘妈妈放手,于是两人只能惆怅两两对望。

    庄清舟轻声跟了上来,眼含询问,顾梓恒解释道,“先从外部攻破,需证明外力不可为,我推断,那失踪女子难成凶手,要么同为受害,要么,便成替罪羔羊。”

    重返现场,对庄清舟来说几乎等同于黑暗中寻找到光熙,黎明前等到光明。但被现实打败的时候,他还是不免沮丧。

    无论目击者肉眼看到的尸体是谁,疑团的指向焦点的都在于,凶手为何需要隐藏伤口痕迹,亦或发生了什么不可控制的事,导致凶手不得已而为之。

    除此再无可能,否则,暗卫营兄弟们就要回家种地了。

    顾梓恒不发一语,还是走到床前。他轻轻发了一句声,招呼庄清舟过去,两人并行站立,庄清舟一脸懵,见公子大人指着床上的血迹提问,“你仔细看着血迹如何发生?”

    薛纹凛的脸颊被热气熏得微红,多显几分健康之气,看见来人后,眉目肉眼可见变得柔和。

    掌馆大夫微微挑眉,虽然不敢造次,却仍绕着话题说道,“人人都以为庄清舟因您外放至此,我观察这些年,他倒是快活得很,既然脑子都生钝了,不经历些真章如何能记打。”

    窗外,浓厚泼墨般的夜暮静静笼罩着小城,仿佛吹不散的重重迷雾,“玄机不在此处。”

    耳房原为暖阁,薛纹凛身弱畏寒,久而久之便弃正房不用,反而将书房、起居一并集合在此处。

    庄清舟倒不是真傻,他摇晃着自己那如今大概装满了乡众邻里闲言碎语、鸡毛狗跳日常生活琐事的脑袋,频频皱眉。

    顾梓恒进来时,他着一身玄衣,衣襟微张,衣带松散垮搭在半腰,执笔却未沾墨纸下,只是拿在手里玩转。

    当然算。

    顾梓恒看着他眼眶隐含担忧的眸色,对自己精心将养两年,终见清俊绝色的眉眼满怀欣慰,道,“儿子虽欲敲打,但帮衬的活可没有一件没少干。”

    在顾梓恒的视角里,这种天真的求知欲无异于傻子活了九十八——虚度年华。

    天刚入暮色的三个时辰,凶手隔着门外两名守卫,无惧窗外人声鼎沸的闹市,让徐平毫无挣扎地惨死、让两名女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

    穿过医馆暗道进入小院,正房内暖意融融,顾梓恒轻手轻脚进屋,拦下侍从上来正欲迎接的动作。

    庄清舟一双清澈的眼睛紧盯对方,面目纯然求解。

    顾梓恒一边做假设,一边在床四周不紧不慢地搜寻。厢房设计实在简单,他掀开了床板,查看了四面墙壁,摇动着用来做装饰用的各类饰物,一无所获。

    凶手从窗口处而入,两人从床畔方向看去,只要稍许动静便能一目了然,徐平身上有些拳脚,在凶手近身前完全可以大声呼救,所以,这种假设不成立。

    “公子,尸体上没有伤口,这是我亲眼所见,血样形状不该如此。”

    “哦?”薛纹凛挑眉。两人静立在桌前,顺着顾梓恒的目光,视线停留在桌案青瓷瓶中。

    “不信?”

    义父大人不置可否,将笔轻丢在桌上,抬脚慢慢踱步走近,不答反问道,“出去一整天,可有收获?”

    自行解了袍衣,他站在火炉旁烘烤身上的寒气,眼睛四处搜寻,却没见着人,正觉奇怪。

    原因有三,两名随同从未离开;方才的查勘未发现暗道;唯一进出口窗台上未留下痕迹。辅助前提还有三,一则随同均未撒谎;二则两人的搜寻巨细无遗;三则发生凶案时天色刚暮,窗口临街,几乎为众目睽睽,悬赏线索到此至今无人揭榜。

    如果明月不是凶手,那凶手如何入内?只可能是提前埋伏在窗外,或屋内还有其他暗门......

    顾梓恒抬手虚虚搀扶着他一臂,从旁缓缓道,“与这案子关联紧密的人,比他想象的可要多多了。三日之内,我必能让凶手自投罗网。”

    一枝紫色残花有气无力地垂倒。

    “为检查周身,我曾离那具尸体最近,但都不算真正碰触。”顾梓恒似乎回忆起当时情景,沉吟道,“处理尸体时,只你我二人在场,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为了现场百姓安全,行动过于仓促,那尸体到底是不是徐平,也许还存疑。”

    “义父可有好好用膳?”

    他心知,薛纹凛能主动提及这个名字,正是对自己秉性的熟知。

    庄清舟已经重复在不大的房间转了一圈又一圈,所有能摆弄,能挪动,能肉眼看到的物件都被折腾了一次,同样没有发现,他逐渐心态略有些焦躁。

    经过庄清舟手里的人命一茬又一茬,对这样的场面信手拈来,他看一眼四射喷溅状的黑色印记,手指在下巴处摩挲摩挲,发现问题所在。

    带着未解的谜团,两人悄声沿原路返回了厢房,然后一夜无眠。

    然后呢,然后会发生什么?

    庄清舟歪着头,不敢说不信。从时间静止的立场盘算,这个假设不太可能,但案发后,厢房是有做手脚时机的。

    果然,对方轻声直叹气,“你无需对他们太过严苛,舟儿如今自困,完全是因我曾经的教诲而无法放开手脚。”

    如,先主动提醒厢房情状也许有变的人是老鸨;封禁后所行法事,并未进入刺史府的严密监视,个中环节存在疏漏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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