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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象州。”那随从说完,仿佛从这个地名里寻到了勇气,嗓门也提高了些,生怕对方不相信似的,壮胆应声,略略自豪,“我家少爷是象州秦氏宗族家的正经公子。”

    听罢,那少爷一脸不服气地把锦绣修身长褂随意解开两粒扣子,脸颊通红,显是酒已饮得尽兴,不屑地大声高喝,“我岂能在这醉?我还没,还未见到明雅,还未与她浅酌对饮,吟诗和歌,我没醉!”

    潘妈妈眼睛一眯顿住,忽而遮嘴笑开了,“小公子真真可爱,来我们这寻快乐的少爷们,可都是正经公子!”

    月黑风高,打更人有节地喊着号子,济阳城西街的一角,红楠木的三层高楼雕栏画栋,大红灯笼迎风高高飘扬,像张牙舞爪的一团火,艳丽而浓烈。

    随从面上无神地站在他身旁,刻意压低声音道,“噤声——”,随后故意提高音量,“少爷,少饮些酒,你喝醉了。”

    高楼传出各色不绝的莺歌声、欢笑声,楼外人流穿梭,无不驻足观望,纷纷叹为惊奇,毕竟这里在不久前,因发生命案而被查禁。

    “贱妾怎敢忘了您,顾大人,您从华阳县远道而来,妾敬您这一盏酒,多谢您对小楼诸多挂念。”

    绮旎阁是这个弹丸小城的“独生子”,作为唯一的烟花之所,老板娘舍不得银子付诸东流,与贪图极乐的恩客们一拍即合,在刺史府大衙门嗷嗷了好几天。

    随从正全身心关注少爷的状况,丝毫未注意众人的寒暄,那醉鬼太难以拾掇,他正低头试图给少爷摆个稍微舒适的姿势,脚下慢慢出现一双青蓝的水波纹锦缎鞋。

    短短数语说得大了好几次舌头,惹到同桌纷纷哄笑,他人突然起身,踉跄了半步,重重歪倒在地,顺势掀翻了一桌子酒席,同席人被扰了兴致,一边嫌晦气地躲了开,一边开声骂骂咧咧,惹得偏厅处一时好不热闹。

    潘妈妈摇摇扇,话似不屑又很满意,“你们这群猢狲,成天正经活不干,但凡济阳城进了一只老鼠都逃不开你们的狗眼!“

    I潘妈妈身上那道目光始终不曾离开,楼下之人看他满头大汗淋漓给护院哈腰道谢,于是收回目光,状似无意道,“秦氏也有这么深情的少爷,难得。”

    众人见妈妈出手,不好再哄抬吵闹,慢慢四散找自己乐子去了,潘妈妈又走近了几步,随从显得越发局促和紧张,她眼睛不离地上表现得烂醉如泥的醉鬼,语气亲切道,“小公子从哪里来?”

    她话风一转,看向主仆二人的眼神充满探究,十分锐利,“两位看着眼生的很,我以前少看这位少爷啊。”

    他抬起头,也认出来这青楼的掌权人,看来是第一次与这样妩媚的女人单独对话,随从脸涨得通红,磕磕巴巴开口了,“潘。。潘妈妈,我家,我家少爷他来此太高兴了,给您添麻烦了。”

    众人围观着起哄热闹了一会,人群中不知何时袭来一股清幽淡雅的香气,一个盘着高髻的妙龄女子款款走来,披一身碧绿的翠水薄烟纱,肌若凝脂,娇媚无骨,右手摇了把白纱扇,轻轻柔柔,笑盈盈看向众人。

    护院摸摸自己寸草不生的光头,嘿嘿笑,”妈妈这话说的,济阳城只此一家,我们要跟着妈妈赚大钱,连只老鼠都不能放过的!”

    “晓得。”

    噗嗤——

    她妩媚地翻了个白眼,身姿摇曳地走了,“看好那俩。”

    潘妈妈正沉吟,方才离去的护院刚好折返,在她耳旁私语了两句,她颔首,转而对着随从笑得越发明艳,”小公子放心,既是偶遇,说明明雅与这位少爷有缘,这是明雅的福气,今日既如此,不如妾安排一间厢房先住下,等秦少爷明日清醒了不迟。“

    有常客立刻上前打招呼,语气客气到近乎恭谨,“原来是潘妈妈来了。”

    复命回来的一名护院听得懂她意思,舔着脸凑过来,笑得谄媚,接着方才的私语又细说道,“秦氏是象州第一富甲,对比肖像入档记录,这位少爷应是秦氏三房家的次子无疑,三房主要经营盐业,每月固定会来济阳城运输原料,根据回报,这位公子三个月前才出现在济阳城,而明雅姑娘每月都会去静安寺上一次香,应该对得上。”

    随从听出来调侃,满脸欲哭无泪,声音都急得快变形了,“妈妈,我家少爷有钱,我们远道而来,今日等不到明雅姑娘是不会走的。”

    随着结案告示的公布,小楼中的艳舞欢笑恢复了往日。

    “妈妈还记得本官否?我与明萱相见恨晚,今日来续续旧情!”

    潘妈妈将信将疑,笑容不改,她虚空用纱扇打了个手势,两个护院身份的壮汉立刻出现在了眼前,她嘴巴微动,吩咐了几句,二人领命而去。

    那少爷醉得人事不省,如同烂泥一般软倒,任随从如何动手,就是赖在原地不愿动弹。

    偏厅处一桌上,客人稍低着头,双肩轻耸,拿酒杯的手微微抖动,他正努力憋笑,嘴里阴阳怪气地小声道,“顾大人,你与此地有缘啊!”

    潘妈妈摇了摇扇子,笑容浅淡,语气却很随和,“小公子不要介意,来者都是客,您在这里尽了心,说明在这里找到了乐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

    随从闻言,眼睛都放光了,连连道谢,那少爷身材高大魁梧,他一个人实在收拾不来,两名护院帮忙将人一起抬进了二楼厢房。

    随从憨厚老实的样子,被喊作公子,受宠若惊状,脸刷一下涨红了,三言两语想一句说一句道,“三个月前,我,我家少爷在静安寺偶遇明雅姑娘,少爷醉心姑娘天姿绰约,此番我们是慕名而来。”

    庄清舟掐指一算,自己今非昔比,不但是个食五谷杂粮的俗人,还是个开罪不起上级的怂货,结果就是众人三呼“青天老爷”英明,这就把生意续了起来。

    “潘妈妈,潘妈妈,先听我来说!”

    “哎哟,王大公子,您与明雅两情相悦,不急这一时,她正在上妆,您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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