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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我的父亲......”

    他唯一的回答是:“自从离开父亲以后,再没有过的摧毁。”

    最终,这会回到孤独这个话题,因为谁的孤独都是常态,只是不应该把他当成理所应当。

    自那以后就渐渐减少了联系。但我仍放不下他,这件事无关乎我,而是他,他是一个可怜的好人,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原本不是,在知道了他经历的情伤以后,再看他各种奇怪的状态,那是已经被摧残变形的自我。我很心疼他,即使到现在都是。

    在对病人没有基本了解的情况下,我们也不会那么做,因为谁也说不好,潜意识中的到底是什么。尤其在现在的状况下……

    他仍皱着眉头盯着窗外,我抬手看了看左腕上的手表,果真如青年所说,时间接近了六点。

    其实对我来说,说起这件事很沉重,因为我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好的一个人,会因为一次打击,甚至连喜欢的人的性别都改变了。

    我很好奇的继续追问,可他却停了下来。

    “不止反思,那只是多米诺蚁穴的第一个洞。”

    “那故事里的那个人到底想要什么呢?”

    “……”

    我曾经问过画师过去的恋情,他给我看他为此画的一套漫画,还一边介绍。

    “可以给我催眠治疗吧?”

    落魄的他开始画有关鱼和猫的漫画,两年后遇到了我,但是关键的并不是这套漫画,他在给我看过漫画以后,就有意开始展现对我的好感。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因为在我看来他很孤独,孤独到,甚至会对一个对他表达善意的男人产生好感的地步。

    “好,晚上我会叫人把睡眠药送来,希望你能早日康复。”

    但这对我来说其实更像是一种安慰,因为现在的我想起来,会觉得竟然还会有男人喜欢我,这可不是所有男士都会有的感受,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发生在我身上奇怪的事情并不少,所以还好。当然,我是一个钢筋一样直的男人。

    对家的眷恋,求而不得,他甚至在北京动了手术,这期间又发生了另一些对他伤害很大的事情。

    而且我心头还坠着另一件事,我的家人。

    我们隔了很久才再次恢复联系,那个时候准备合租房子,正好缺少租户,又想着和朋友一起租房子心里会比较踏实。于是组了一个局,请了两个在北京的好朋友,一个是画师,另一个是电视台的导演。导演比我小一岁,在国家电视台做编导,本就认识他们两个,那次算是撮合他们相识,三个人聊的很好。于是一个星期以后搬到了一起,我,画师,导演,就这样组成了一个临时家庭。

    他在我这里不止一次的提到想要接受催眠治疗。似乎这能减轻他的痛苦。即使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其实很多病人对这种疗法并不接受,甚至会抗拒。因为人会在无意识中,把自己都不愿意接受的,甚至忘记的事再次拾起来。而这种反复,其实是一个非常痛苦的事情。

    “你该下班了吧?太阳都快下山了,我觉得应该快6点了?”

    考虑到聊的太多可能会影响到病人情绪,我也就没有继续下去,出了他病房的门,我发现录音笔也刚好快没电了。进展是突破性的!整个下午,都是他在主动沟通,说实话这让我很惊讶,而且从个人角度上来讲,我觉得他说的事情可信度很高,倒并不是因为我完全深信他讲的故事,而是每次他吃完我亲手做的饭,都会把饭盒盖子盖好,工整的摆到桌子左上角,靠近我的一侧,每次都如此,然后才去继续抄故事。这让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有自律和自我要求的人。

    青年像是知道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他抬起左胳膊,抓了抓长期没收拾已经变得蓬松而浓密的头发。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叹了一口气。眼神中透出一股怨恨,那是被压制以后的愤怒。

    一天我们坐着闲聊,导演拿出一本杂志,说看到一个故事,要讲讲,我喊了一嗓子画师,那家伙憋在屋里说等一会儿还在赶稿子。知道他也憋不出来,于是导演开始放声朗读:

    “我觉得这件事你或许可以朝更好的方向去思考,你觉得呢?”

    “第一个洞?”

    那后来这个故事怎么样了?

    ……

    ……

    “什么人?”

    晚上,我把青年说的故事整理成了文字材料,装进了档案袋,用细绳在档案袋上缠了好多圈,和其他同类的材料一起送进了档案室,希望那段有关他情感和回忆的伤痛成为他的过去,不要再被解封。

    如果我现在还是在北京生活,和朋友们侃大山的时候,就一定会这么说这个故事。因为他们想听到这些。这个故事有参与感,有代入感,有态度,也有反思。但是,唯独缺了一样东西,世界和平。

    走廊里,传来了一阵疼痛的哀嚎。

    “我发现自己建立类似家庭的关系,其实是在寻找熟悉感,那熟悉感是一个人。”

    “啊……”

    由于工作原因,画师和导演先后离开了北京,他再次成了孤家寡人。那么短暂却让人觉得温暖的回忆,只是片刻。

    “因为某些痛苦的经历开始反思人生其实是好事!”

    “很多事情会被人们缩小化,淡化掉,但其实很多问题被深埋,会被当成解决。看起来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的事,每个人的人生中都会经历,但不同的人对待同一件事,永远都不会有同一个解决方式。有的人因为一些事情疯掉,有的人因为一些事情死掉,旁观者并不能体会他们的痛苦,只会变本加厉的高谈阔论。伤痛只要不是在自己身上,理性永远都在感性之上。对于我来说,那只是一系列事件的开始,我也自那以后开始反思自己的人生。”

    画师在一个“被观察”的阶段时,做了一个求爱者奋不顾身会做的一切,买东西,嘘寒问暖,呼来唤去,周而复始……那些都是可悲的求爱者展现诚意的砝码,画师对于那个女人来说是一条大鱼,她在用画师展现她的钓鱼技巧。画师又说,等到自己认为自己是唯一一条被钓上岸的鱼,上了岸,才发现原来还有其他和自己一样的鱼已经在岸上活蹦乱跳,那个时候鱼儿就会互相比较谁更美味,谁应该先被吃掉。然而后来这真的发生在了他身上。于是他成了一条为了求爱在岸上奔跑的鱼。这肯定是没有好事的,鱼喜欢上了猫,终于钱财散尽,情感也没了。

    画师已经不提对我有好感的事了,正常了很多,上班下班都是画画。导演有事没事憋着写剧本,三人一吃饭就聊剧本,帮他改剧本。我会给他介绍文化部的工作,活动,这算是政府和电视台的对口,我到部门上班打卡,下班写书,正好导演有灵感,我们就碰撞,我也有灵感。

    “希望吧,谢谢你。”

    青年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是在低着头,一动也不动,那个样子就像是在忏悔,在我的感觉,那看起来极不自信,绝大多数人的生活都是工作和家庭,其实没有“大”“小”之分,只有所占的比重多少,而比重,是可以转化的,所以关键也在于协调和转化。

    “任何事情都可以朝着更好的方向思考是吗?”

    那年冬天,天气寒冷,某一天在我家吃饭,一边说说笑笑看着电影,一边聊着我新书插图的事情,他突然一把抱住我,是那种热切而激动的拥抱。我一脸惊讶的看着他,而他那张原本白皙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那套漫画讲的是一只猫钓鱼的故事,他说多年以后再拾起这些蠢事,细细想来,才发现对于那个他曾经寻死觅活追求过的女孩来说,这些都是一个你来我往的“钓鱼”过程:鱼儿在上钩以后会反复挣扎,等到挣扎累了,就会没有体力再反抗,但猫知道鱼累了,并不会着急把鱼钓上来,老道的猫先是趴下来,然后开始静静地观察,因为这只猫手里不止有一条鱼线,她抓着的,也不止有画师一条鱼,猫开始依次排序,在所有上钩并且挣扎累了的鱼当中,有哪条应该先吃,有哪条需要等待,甚至有哪一条愿意自己上岸来。

    “我不知道那个故事以后会怎么样,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现在不把它记下来,我会渐渐忘掉,因为我现在忘掉的越来越多了,可能快不行了吧。”

    问到这些事情,青年只说忘记了。

    “他什么也不要,他只想要世界和平。别打来打去了,生灵涂炭还不多吗。”

    我们接下来又聊了一些有关恋爱的话题,我本想通过这类话题让他轻松一些,但似乎对于他来说,情感话题,也是一个会让他伤痛的部分,而我每每聊不同的方向,似乎都有多多少少的伤痛会被触及。我知道他的生活经历了千疮百孔,我决定继续挖掘。

    我起身,准备小心的绕过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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