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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抬眼，就见皇后披着一件雪白斗篷，从殿外走了进来。其余人等纷纷起身行礼，皇帝颇有几分意外，问道：“外头这般冷，皇后怎的来了？”
得知谢绥没能抓到人，皇帝再次发怒。
说着，她用手比了个二出来。
“本王要娶的王妃，首先容貌是最要紧的，必得生得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之姿容，要能美过我母妃、还有九弟妹。这性子也不能太差，要勤勉柔顺，要知书达理。”
宫人们将殿门打开，殿外爆竹响声震天，犹如春雷滚滚。
思及谢珑，皇后的脸上总算露出一点浅淡的真诚笑意来。
“妾身今日不来，下回除夕，还不知晓能不能来了。”
皇家没几个缺钱的，压祟钱更多是图个彩头。其余几位小辈也都过来叩首，谢缨是众皇子公主中唯一一个孩童，再往下去一辈，便是二皇子膝下的两位女儿，以及大公主的儿子白忻。
“琬昭仪若是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大可以闭嘴，没人会拿你当哑巴。”
其余人等跟在其后，站在了大殿门口。
眼看着不敌沈岫，谢玟死咬着牙，只好听费句的，往回撤。
谈论他的婚事，已然成了每年除夕宴的固定节目。
烟火照亮了整个夜空，宣告着新岁来临。
殿外飘雪渐渐小了，月华如水，绚烂烟火冲天而起，于夜空中绽放，霎时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母妃，青青贪玩，昨日去外头玩雪，不小心患了风寒，太子妃留在东宫照看她。”
琬昭仪陡然换了话茬。
废太子妃倒是生过一个男丁，可那孩子出生不久便夭折了，提不得，如今连带着废太子也提不得。
母皇她们，此刻是否也正站在苍穹之下，与她看着相同的月光。
殿中燃了不少暖炉与炭盆，却仍是冷的。
谢玟的武功谈不上有多厉害，逃跑的功夫却顶尖。
谢绥带了众多人来，对方的人却也不少。
《我栖春山》
“你都已然及笄了，该嫁人了，怎还同小孩一般，讨要压祟钱。”
鲜少见良妃开口说话，萧惊妩不禁心想，这良妃不愧是谢孤菱的生母，性子和语气，同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宁王颇为惋惜地说：“委实是不凑巧了，本王还给青青备下了一份相当厚实的压祟钱呢。也罢，太子回头帮本王转交便是。”
皇帝称赞：“德贵妃教子有方，阿缨不过六岁，已是十分乖巧懂事了。”
皇后今日涂了口脂与胭脂，令那张白皙到几乎病态的脸，瞧上去多了几分血色，不似先前那般惨淡了。
“谢玟都露面了，这么好的机会，你们都抓不到人……费句呢，也没抓到？一群废物，朕要你们有什么用！”
“皇后娘娘驾到。”
只是这笑意太浅，稍纵即逝。
谢玟敢叛逃，必然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们晓得沈岫此人难缠，便都挡在他前头，为谢玟争取时间。谢玟四处躲避着出了观音庙，骑上马，快速往城外的方向逃去。
说完，众人笑了一场。
御医说，她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
这话明里暗里地责怪上头几位皇子皇子妃没用，连个儿子都生不出，只会生女儿。
活过今日，还有没有明朝，尚且是个未知数。
如今他们在宫中阖家团圆，却不知她的玟儿，此刻又在何处躲藏。
皇帝的心情总算好了些，朗声道：“走吧，去外头瞧瞧烟花。”
他也备了红封，接过之后，谢缨便跪下来，拜谢帝后，连带着与其他诸位长辈也都行了礼，收了不少压祟钱。
费句此人办事一向稳妥，加之布局已久，这城中有不少都是他们的人。
谢绥扶他平身。
这般宴席，她已有许久不曾参加过。
说完，十二皇子谢缨突然起身，走到了皇后跟前。
来人脸上身上全是血迹，跪在众人面前，气喘吁吁地禀报。
贤妃宽慰她。
谢央一听她这般说，便知要糟。
萧惊妩仰起头，望着那轮皎洁明月。
说罢，皇后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红封，交到谢缨手中。
“皇后娘娘莫要如此嗒焉自丧，您是福泽深厚之人，等到来年，身子定然会好起来的。”
“老九已然成亲，看来下一个成亲的，会是十皇子了。”
沈岫冰冷的声音，在寒夜里格外凛冽。
她笑了笑，行礼过后，便走到了皇帝身旁的位置坐下。
因是家宴，一切礼节便都免了，谢绥坐在原处答话。
谢珑是皇后的小儿子，也是谢玟被废之后，她心中唯一的寄托。
宫内，这除夕宴，还是要照办的。
“是啊，只是不知，本宫还能否活到那一日。”
明日便是除夕，他日前还想着，可令玟儿从南微行宫中出来，去看看皇后，如今看来，一切都是他空想了。
她道：“我才不要嫁人，二姐不都还没嫁呢，再者，四哥都快二十六了。”
谢央瞥她一眼。
谢玟一身戎装，将长弓随手扔给了身后的人。
良妃冷冷嗤了一声。
整个京都的漂亮姑娘，哪个谢央不认得？
外头的雪愈下愈大了，直直往殿中吹，殿前堆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寒风挟裹着冰雪，朝着里头打去。
像，像极了。
她也非是不愿成婚，只是她想嫁的人，如今还不愿娶她。
德贵妃闻言，登时笑言：“看来这世上，怕是没有你愿娶之人了。”
“如何不晚？我已是乱臣贼子，若落入你们手中，不是终身幽禁，便是枭首示众，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今日家宴，除了不在京都的，其余皇子公主们，已尽数到齐了。
“陛下，如今京都各处城门都已设下重重关卡，三皇子众人逃不出城，假以时日，定能将叛党一网打尽。”
可他偏偏一个中意的都没有。
人家几位 女儿虽是小辈，却也是听得出好歹话的，当着人家面便这般说，岂非存心找不痛快么。
皇后一直不曾再开过口，大抵是听进琬昭仪这番话，想起了谢玟。
“快走啊殿下，莫要恋战！”
将士们听令，立刻都一涌而上，想要抓捕谢玟。
出了这般大的事，皇帝岂有心思过这团圆佳节，虽一早就入了座，面上的神色一刻也不曾好看过。
“都快顶两个我了，你都没成婚，我也不成。”
费句推了他一把。
谢玟已然杀红了眼，隔着将士望向谢绥，歇斯底里地大喊。
-
能多活一天，便是一天了。
谢玟不听费句的劝阻，一心想要取其性命，然谢绥周围将士太多，他根本无法靠近。
“赶紧追！”谢绥道。
果不其然，紧接着，德贵妃就道：“阿菱说的是，老四啊，在你下头的老九都已然娶妻，你也是时候该成家了。”
“我会落到今日的处境，多亏了你啊，我的好五弟。太子之位你抢了，我也被你囚在了冷宫，可你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
“动手。”
“皇后娘娘何出此言，旧岁已去，新岁将至，来年的日子，必然比今年还要更好。”
皇后咳过几声，太子便命人将殿门阖上，只开了几扇窗。
白忻已有十岁，刚刚磕过首，忽闻身后响起了剧烈响声，抱着收来的压祟钱，往后看去。
“奎王与王妃已然成婚，当务之急，是尽快生个大胖小子出来，咱们这孙辈里呀，还没个男丁呢。”
“不好了陛下，三皇子带着人杀进来……”
谢孤菱道：“怕是天仙下凡，四哥也是看不上的。”
突如其来的响声，为这沉夜平添了两分喜庆。
沈岫上前回话。
坐在他对面的谢孤菱，往他那处歪了歪身子，探头问道：“四哥，我的呢？”
德贵妃有意安慰皇后，于是转了话题。
谢央早有预料，熟能生巧地接话道：“好说，只是本王素来眼光颇高，这寻常女子，本王瞧不上。”
皇帝心烦地摆了摆手，命他们退下。
谢玟接连杀了几个士卒，朝着谢绥的方向冲过来，沈岫利刃出鞘，一剑险些刺中，但最终只是削去了他的衣角。
瞧着眼前面容稚嫩的孩童，皇后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谢缨的面颊，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幼时的谢玟，笑着说：“那就承阿缨吉言了。”
德贵妃问：“阿绥，今日怎不见太子妃与青青？”
宫外，沈岫的人在城中四处盘查，闹得鸡飞狗跳。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从远处穿过了他的胸膛。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谢孤菱不差银子，不过是爱凑热闹。
“殿下先走！”
今日是家宴，臣子们也需趁着此时阖家团圆，是以今夜宴上，一个外臣都没有。
“无妨，城门已关，他们出不了城，再去找吧。”
沈岫令人追了好一段路，最终仍是跟丢了，回来向谢绥请罪。“属下无能。”
谢绥叹气道：“三哥，莫要再鬼迷心窍了，你此刻弃剑随我回宫面圣，尚且不晚。”
] 皇帝抬眼，就见皇后披着一件雪白斗篷，从殿外走了进来。其余人等纷纷起身行礼，皇帝颇有几分意外，问道：“外头这般冷，皇后怎的来了？”
得知谢绥没能抓到人，皇帝再次发怒。
说着，她用手比了个二出来。
“本王要娶的王妃，首先容貌是最要紧的，必得生得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之姿容，要能美过我母妃、还有九弟妹。这性子也不能太差，要勤勉柔顺，要知书达理。”
宫人们将殿门打开，殿外爆竹响声震天，犹如春雷滚滚。
思及谢珑，皇后的脸上总算露出一点浅淡的真诚笑意来。
“妾身今日不来，下回除夕，还不知晓能不能来了。”
皇家没几个缺钱的，压祟钱更多是图个彩头。其余几位小辈也都过来叩首，谢缨是众皇子公主中唯一一个孩童，再往下去一辈，便是二皇子膝下的两位女儿，以及大公主的儿子白忻。
“琬昭仪若是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大可以闭嘴，没人会拿你当哑巴。”
其余人等跟在其后，站在了大殿门口。
眼看着不敌沈岫，谢玟死咬着牙，只好听费句的，往回撤。
谈论他的婚事，已然成了每年除夕宴的固定节目。
烟火照亮了整个夜空，宣告着新岁来临。
殿外飘雪渐渐小了，月华如水，绚烂烟火冲天而起，于夜空中绽放，霎时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母妃，青青贪玩，昨日去外头玩雪，不小心患了风寒，太子妃留在东宫照看她。”
琬昭仪陡然换了话茬。
废太子妃倒是生过一个男丁，可那孩子出生不久便夭折了，提不得，如今连带着废太子也提不得。
母皇她们，此刻是否也正站在苍穹之下，与她看着相同的月光。
殿中燃了不少暖炉与炭盆，却仍是冷的。
谢玟的武功谈不上有多厉害，逃跑的功夫却顶尖。
谢绥带了众多人来，对方的人却也不少。
《我栖春山》
“你都已然及笄了，该嫁人了，怎还同小孩一般，讨要压祟钱。”
鲜少见良妃开口说话，萧惊妩不禁心想，这良妃不愧是谢孤菱的生母，性子和语气，同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宁王颇为惋惜地说：“委实是不凑巧了，本王还给青青备下了一份相当厚实的压祟钱呢。也罢，太子回头帮本王转交便是。”
皇帝称赞：“德贵妃教子有方，阿缨不过六岁，已是十分乖巧懂事了。”
皇后今日涂了口脂与胭脂，令那张白皙到几乎病态的脸，瞧上去多了几分血色，不似先前那般惨淡了。
“谢玟都露面了，这么好的机会，你们都抓不到人……费句呢，也没抓到？一群废物，朕要你们有什么用！”
“皇后娘娘驾到。”
只是这笑意太浅，稍纵即逝。
谢玟敢叛逃，必然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们晓得沈岫此人难缠，便都挡在他前头，为谢玟争取时间。谢玟四处躲避着出了观音庙，骑上马，快速往城外的方向逃去。
说完，众人笑了一场。
御医说，她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
这话明里暗里地责怪上头几位皇子皇子妃没用，连个儿子都生不出，只会生女儿。
活过今日，还有没有明朝，尚且是个未知数。
如今他们在宫中阖家团圆，却不知她的玟儿，此刻又在何处躲藏。
皇帝的心情总算好了些，朗声道：“走吧，去外头瞧瞧烟花。”
他也备了红封，接过之后，谢缨便跪下来，拜谢帝后，连带着与其他诸位长辈也都行了礼，收了不少压祟钱。
费句此人办事一向稳妥，加之布局已久，这城中有不少都是他们的人。
谢绥扶他平身。
这般宴席，她已有许久不曾参加过。
说完，十二皇子谢缨突然起身，走到了皇后跟前。
来人脸上身上全是血迹，跪在众人面前，气喘吁吁地禀报。
贤妃宽慰她。
谢央一听她这般说，便知要糟。
萧惊妩仰起头，望着那轮皎洁明月。
说罢，皇后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红封，交到谢缨手中。
“皇后娘娘莫要如此嗒焉自丧，您是福泽深厚之人，等到来年，身子定然会好起来的。”
“老九已然成亲，看来下一个成亲的，会是十皇子了。”
沈岫冰冷的声音，在寒夜里格外凛冽。
她笑了笑，行礼过后，便走到了皇帝身旁的位置坐下。
因是家宴，一切礼节便都免了，谢绥坐在原处答话。
谢珑是皇后的小儿子，也是谢玟被废之后，她心中唯一的寄托。
宫内，这除夕宴，还是要照办的。
“是啊，只是不知，本宫还能否活到那一日。”
明日便是除夕，他日前还想着，可令玟儿从南微行宫中出来，去看看皇后，如今看来，一切都是他空想了。
她道：“我才不要嫁人，二姐不都还没嫁呢，再者，四哥都快二十六了。”
谢央瞥她一眼。
谢玟一身戎装，将长弓随手扔给了身后的人。
良妃冷冷嗤了一声。
整个京都的漂亮姑娘，哪个谢央不认得？
外头的雪愈下愈大了，直直往殿中吹，殿前堆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寒风挟裹着冰雪，朝着里头打去。
像，像极了。
她也非是不愿成婚，只是她想嫁的人，如今还不愿娶她。
德贵妃闻言，登时笑言：“看来这世上，怕是没有你愿娶之人了。”
“如何不晚？我已是乱臣贼子，若落入你们手中，不是终身幽禁，便是枭首示众，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今日家宴，除了不在京都的，其余皇子公主们，已尽数到齐了。
“陛下，如今京都各处城门都已设下重重关卡，三皇子众人逃不出城，假以时日，定能将叛党一网打尽。”
可他偏偏一个中意的都没有。
人家几位 女儿虽是小辈，却也是听得出好歹话的，当着人家面便这般说，岂非存心找不痛快么。
皇后一直不曾再开过口，大抵是听进琬昭仪这番话，想起了谢玟。
“快走啊殿下，莫要恋战！”
将士们听令，立刻都一涌而上，想要抓捕谢玟。
出了这般大的事，皇帝岂有心思过这团圆佳节，虽一早就入了座，面上的神色一刻也不曾好看过。
“都快顶两个我了，你都没成婚，我也不成。”
费句推了他一把。
谢玟已然杀红了眼，隔着将士望向谢绥，歇斯底里地大喊。
-
能多活一天，便是一天了。
谢玟不听费句的劝阻，一心想要取其性命，然谢绥周围将士太多，他根本无法靠近。
“赶紧追！”谢绥道。
果不其然，紧接着，德贵妃就道：“阿菱说的是，老四啊，在你下头的老九都已然娶妻，你也是时候该成家了。”
“我会落到今日的处境，多亏了你啊，我的好五弟。太子之位你抢了，我也被你囚在了冷宫，可你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
“动手。”
“皇后娘娘何出此言，旧岁已去，新岁将至，来年的日子，必然比今年还要更好。”
皇后咳过几声，太子便命人将殿门阖上，只开了几扇窗。
白忻已有十岁，刚刚磕过首，忽闻身后响起了剧烈响声，抱着收来的压祟钱，往后看去。
“奎王与王妃已然成婚，当务之急，是尽快生个大胖小子出来，咱们这孙辈里呀，还没个男丁呢。”
“不好了陛下，三皇子带着人杀进来……”
谢孤菱道：“怕是天仙下凡，四哥也是看不上的。”
突如其来的响声，为这沉夜平添了两分喜庆。
沈岫上前回话。
坐在他对面的谢孤菱，往他那处歪了歪身子，探头问道：“四哥，我的呢？”
德贵妃有意安慰皇后，于是转了话题。
谢央早有预料，熟能生巧地接话道：“好说，只是本王素来眼光颇高，这寻常女子，本王瞧不上。”
皇帝心烦地摆了摆手，命他们退下。
谢玟接连杀了几个士卒，朝着谢绥的方向冲过来，沈岫利刃出鞘，一剑险些刺中，但最终只是削去了他的衣角。
瞧着眼前面容稚嫩的孩童，皇后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谢缨的面颊，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幼时的谢玟，笑着说：“那就承阿缨吉言了。”
德贵妃问：“阿绥，今日怎不见太子妃与青青？”
宫外，沈岫的人在城中四处盘查，闹得鸡飞狗跳。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从远处穿过了他的胸膛。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谢孤菱不差银子，不过是爱凑热闹。
“殿下先走！”
今日是家宴，臣子们也需趁着此时阖家团圆，是以今夜宴上，一个外臣都没有。
“无妨，城门已关，他们出不了城，再去找吧。”
沈岫令人追了好一段路，最终仍是跟丢了，回来向谢绥请罪。“属下无能。”
谢绥叹气道：“三哥，莫要再鬼迷心窍了，你此刻弃剑随我回宫面圣，尚且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