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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在机缘巧合下,成为了他的恋人,她还是常常觉得,和他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直到看了他主演的那部文艺片。

    《荆棘恋语》

    是章序的助理王鹏。

    尹棘低下眼眉,很快调整好状态。

    章序对自己的要求很高,背词这件事,通常在家里完成,他从二十岁开始,就强迫自己,一旦进入片场,就绝对不会带台本。

    聊完,匆忙去了别处。

    因这件小事,近来的酸涩终于转淡。

    应该是某个演员遗落的。

    她尽数返还,从没收过。

    他还是在意她的。

    群演休息室。

    场务手头要管的琐事不少。

    知道章序这个演员的契机。

    尹棘只知道,章序投资的这部电影是犯罪悬疑题材,他在其中扮演一名命案刑警,女主演蒋冰嫣扮演嫌犯,是一名芭蕾舞者。

    章序还记得她的喜好。

    “也对。”场务一拍脑门,“我之前陪女儿到国剧院看过芭蕾舞剧,你们舞者确实厉害,转完那么多个圈后,还能稳稳当当正对台前。”

    场务问完进度,小跑过来,说:“还没布完景,过会儿我们再熟悉走位。”

    到了八点半,影棚布景完毕。

    尹棘沉默两秒,偏过头,不卑不亢问:“这些话,是章序让你跟我说的吗?”

    尹棘温声回道:“但替身演员的工作也很重要,我会好好做的。”

    心里却有些疑惑。

    王鹏的语气有些生硬:“序哥让我来取剧本,你不用特地送了。”

    化妆师小李拿起散粉刷,从尹棘的额头,眼睛,鼻尖依次扫过。

    即使在他或是设防,或是拘谨的采访中,她也能够透过某些话语,窥见他强烈的意志,和隐秘的欲望。

    没再分他眼神,转身离开。

    他有顽固的野心。

    尹棘顺方向去看,旁边的座椅放着一个椰叶编织包,很大,菜篮子的形状,用手掀开,发现里面装了两个牛皮纸袋。

    尹棘顾及王鹏的面子,留有分寸。

    她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剧本,对其余的情节、对白、人物关系一概不知。

    “好的。”尹棘回道,“知道了。”

    “有什么话,你让他自己跟我说。”尹棘语气平静,但字字有力,“人不用亲自到,发条消息就行,你不用当我们之间的传话筒。”

    尹棘态度谦虚:“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那个拥有成熟灵魂的复杂少年,独自走在湿野的泥地,他的指尖,掠过肆意起伏的棉絮,突然一顿,不知是不是被划伤,眼角泄出淡淡的脆弱感,却遮掩不住潜藏的仇恨。

    尹棘露出微释的笑意。

    出门时,天刚擦亮,白日渐长。

    她态度稍微强势,王鹏立即赔上笑脸:“你别生气啊,我没别的意思,这里人杂,序哥虽然不是偶像,不指着立人设圈粉,但要是被曝出恋情,多少会受些影响的。”

    收音筒恰好悬在尹棘头顶,调试的声音略微失真,透过石棉布,嘶嘶轻震。

    尹棘笑着解释:“可能是,我们舞者很讲究站位,一定要找准面对观众席的方向,所以学得快。”

    他想要破除他父亲带给他的,那如枷锁般,束缚他的光环。

    就在这时,尹棘看见一只偏短的胖手探来,动作很飒利,带起阵风,先她拿到剧本。

    话里话外却在说,她和章序之间的事,还轮不到外人干涉。

    场务带尹棘回到拍摄地点,发现不用费心教,她一次就能找对所有走位区域。

    是她喜欢的那家面包店的贝果,全部口味都有买,塞得满满当当,还有一瓶鲜榨橙汁,一杯微热的馥芮白。

    但当双脚踏入影棚的那一刻,心脏突然怦怦跳,频次加快,重而有力。

    尹棘跟王鹏接触过几回,知道这人多少是被娱乐圈的浮华环境影响了,欺软怕硬,见风使舵,典型的纸老虎。

    从她十三岁开始,还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少女时,就喜欢他了,虽然,那种喜欢,不完全是对异性的恋慕。

    -

    场务不无惋惜地说:“说句实话,刚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找你屈才了,毕竟你这长相,怎么看,也不像给人当替身的。”

    王鹏心虚地说:“…那倒不是。”

    “待会儿直接去化妆间吧。“场务语气惊讶,“你之前没演过戏吗?这学得也太快了!”

    “我吃过了。”司机笑着拒绝。

    同章序一样,司机的态度温和客气,却透着淡淡的疏离。

    她走到通勤必经的窄巷,仰起头,看太阳从高楼夹缝中缓缓升起,边缘的光焰,正撞碰城市天际线,使交接处染上明透的橙。

    或许是人相处久了,性格也会相近。

    章序有两个司机,送她的司机人近中年,气质沉稳,跟了他好多年。

    刚认识那阵儿,章序前前后后,送了不少奢侈品,带logo的,包装袋橙黄,有的抵她半年工资,有的能买一辆车。

    她想亲眼见证,章序迎来属于他的荣耀。

    王鹏身材偏胖,长相也很亲和,没什么攻击性,此刻的语气,却很尖锐:“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少在外人面前,跟序哥眉来眼去的,可别露了馅。”

    疑惑的还有那些索引贴,和勾勾画画的痕迹,倒像是给别人做的教案,方便去讲解。

    “等一下。”王鹏环顾四周,见工作人员离很远,压低声又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尹棘刚要去化妆间,忽然用余光瞥见,观众席第一排的7号座位,躺了个剧本。

    尹棘仔细听,认真记,来的路上,她有悄悄告诫自己,做好替身演员的本职工作,不要动别的绮念。

    饭要吃饱,钱得挣到,既然选择接受这份工作,就要好好去做,不能因为恋爱的苦恼,耽搁正事。

    尹棘拉开车门,坐稳,伸手去系安全带。

    车很快驶到主路。

    她终于意识到,媒体对他的了解,是片面的,也是带有偏见的。

    章序是她无法实现的美梦。

    一小时后,顺利抵达影视城。

    尹棘迈过推车的金属滑轨,有蓝衣人员同她擦肩撞肘,匆匆而过,他拿了个银色挡光板,飘窗外的阳光投射进来,很晃眼。

    深秋,芦苇荡里,强风吹拂。

    她从没对章序说过。

    她自知,她的那些喜欢,微不足道,卑如泥草,因为,像他这样的人,从不缺乏别人的关注和仰慕。

    跟他交往,不图什么,只是喜欢他这个人。

    道很宽,南北走向,两侧槐杨浓绿,夏日柏油地散出浓烈化工气息,大都市生活节奏快,这个点儿,就能感受到车流如梭。

    尹棘看向窗外,咬开蓝莓贝果,揉发的面团很劲道,口感扎实,果干却偏酸。

    章序举手投足间,毫无表演痕迹,风格细腻,十分自然,仿佛就是电影中的人物本身。

    下车,关门,负责的场务找到她,人挺和蔼,边交代注意事项,边带她往影棚走。



    定完妆,小李说:“导演估计四五点才能叫你,你不用着急换舞衣,待会儿陪我去影棚看演员演戏呗。”

    还是因为他的父亲章远光,那几年,媒体对他的评价,大多尖酸,他难免会被罩上星二代,资源咖这类的称呼。

    也天真地期待过。

    这感受似乎出自本能,就像鱼儿游进更广阔的海域,虽然紧张,但更兴奋。

    咀嚼慢下来,她忽然后知后觉——今天是她进组当替身的日子,章序选在这天送她早餐,倒有些求人办事,陪上谢礼的意味,这让她心情闷涩,连带着,嘴里的面包也味同嚼蜡。

    尹棘不解地看向王鹏。

    司机示意她看后座,笑说:“没吃早餐吧,小序特地托他助理王鹏给你买的。”

    按理说,她只是女主演的替身,影子一样的存在,只需完成指定的舞蹈动作,不该知道那些内容。

    但就像受到某种未知引力的磁吸,尹棘忽然萌生出,想将它翻看的欲望,不受控制,走到那里,伸出手,指尖就要触及到折脊。

    其实,她已经喜欢他很久了。

    章序比她大七岁,步入二十岁的门槛后,已经在演艺圈崭露头角,在不久后,还被提名了戛纳,身价暴涨。

    进组那天,尹棘起得很早。

    尹棘攥紧双手,吐气,调整呼吸。

    抬手遮光,粗略看去,影棚被布置成她格外熟悉的剧场,黯红色的幕布,环簇中央的阶梯看台,若不是周旁架置的那些机位,补光灯,属实难分虚实。

    封皮为淡蓝色,印着电影的名字《眩晕》,不厚,页边微卷,夹着几个索引贴,那演员应该写了很多备注,翻阅的痕迹很重。

    只能默默祈祷,她的影帝,能够永远都走花路。

    章序有派专车送她到影视城。

    自那之后,她开始关注他。

    尹棘点头:“好的。”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也可以成为和他一样顶尖的演员,但家里发生变故后,她舍弃了曾经的梦想,不敢再抱任何奢望。

    尹棘的心灵被深深触动。

    从他的身上,她敏锐地捕获到,同类才会拥有的,那相似的需索,于是,她悄悄许下心愿,希望章序,能成为比章远光还要出色的演员。

    继续往影棚深处走。

    尹棘随便挑了几个贝果,递过去:“这还有好多,你要是没吃早餐,待会儿也吃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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