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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蛊虫在水下。”陈彦解释着,“可能?要先把水抽干,找到虫窝,然后才能?用火烧了。”

    “明正扬喜欢点香料,香炉里会混一些常用的草药,这本来?是?用来?治疗他的隐疾的。陈勉为此并未设防,以致于积少成多,最终害了她。”栾易山撑着下巴,似乎是?有点困了,“明正扬为了赢过陈勉,处心?积虑数年之久,等?到?奸计得逞那天?,他就彻底疯了。”

    双目轻闭,白发苍苍。

    “坠下山崖的时候,我?以为它摔碎了。”

    她答应得极其?干脆,听得陈彦一愣:“需要,需要我们先把水?”

    千言万语,此刻却如鲠在喉,陈彦连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陈姑娘,过刚易折,过坚易摧,若要?成大?事,有时尚需忍耐一二。”孙雪华好心?提醒着,可?惜当年的陈勉并没有完全理解他的苦心?,只道:“怕什么,只要?我?成了天?下第一,就没人能威胁到?我?。”

    “从前,我?也送了我?的好友一串玉珠。可?是?玉碎人亡,我?与他不复再见。”孙雪华微微垂下眼帘,“在下,会恭候陈姑娘赴约。”

下,追着那道黑点一同落入雪山背面。

    傅及默然?,栾易山又道:“我猜,是?当年孙雪华送她的,并且在危难时刻,救了她一命。”

    “哟, 弱智也有这么?硬气的时候?”栾易山笑?了下,竟真的飘然而?下, 陈彦吓得后退几步, 崔玄抵住他的肩,一脸无奈:“行?了,都什么?时候了,都消停些吧。”

    傅及愣愣的,收紧了掌心?。

    几人哄笑?,傅及耳根微红,但还是耐心上好?了药,给人裹好?

    “怎么能说是?藏起?来?呢?是?你自己忘了向我?讨要?。”

    历兰筝持枪,一跃而?上,身姿轻盈,矫若游龙,枪锋所过之处,灵气如?匣中冷玉,散发出淡淡光彩。静谧湖水随之而?动,转瞬之间,被?收入历兰筝的长缨之中。傅及几人向下看?去,湖底早已虫窝密布,树根盘绕,与之相生相依。历兰筝单手结印,火龙长吟,自高?空俯冲直下,须臾间,覆盖了整个湖底。火势滔天,青烟弥漫,罪孽的源头终究是被?焚烧殆尽。

    栾易山挨个儿看?去,心里很快就有了数。

    “这个,是?我?当年救下陈勉时,从她身上发现的。”栾易山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交给傅及,对方打开来?一看,里面有八颗断了线的靛青色玉珠。

    黎明?已至,无人入睡。

    陈勉瞥了眼傅及手中的玉珠,又看了看栾易山,平静说着:“我?说这玉珠怎么找不到?了,原来?是?被你藏起?来?了。”

    陈勉将明正扬的头颅扔给陈彦,对方吓得大?叫,但刚叫了一嗓子?,就硬生生忍住了。

    栾易山敛了笑?意。

    黎明?将至, 一行?人才疲惫不堪地?回到庄内。此时的五柳山庄已多处遭损,陈彦望着那些断垣残壁,又红了眼, 低喃着:“造孽啊。”

    栾易山看了眼傅及,玩味地笑了笑:“你挺聪明的。”

    陈勉想不起?来?,那天?,自己又说了些?什么。岁月漫长,往后的波澜壮阔,早已将这个小插曲彻底淹没。只是?她坠下山崖的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孙霁初的担忧。

    他终是没敢造次,低三下四地?恳求着:“你?知道怎么?消灭那些蛊虫吗?”

    她随意地坐在这人身侧,这一刻,他们仿佛真的是?认识多年的故友,多了许多旁人无法理解,无法解读,也无法窥见的真心?。

    梅树飘摇,梅花凋零,大火攀上它的枝桠,一并将其?烧毁。树下所埋冤魂亡灵,也化作点点荧光,随风消散。陈彦恍惚间,见到了过世已久的师父,还有他熟悉的同门好?友。他们肩并肩,无声无息地?走过那条名为岁月的河,去到了彼岸。

    她陷入了过往某一天?的回忆。

    “我可以。”历兰筝说?话很小声,也很坚定,她折下自己那两根鹊羽,两相对?接,一道火光自掌心燃过,长缨乍现。通透如?玉,锋芒熠熠。

    他叫得亲切又自然?,陈勉应着:“嗯。”

    “送我??”

    孙雪华将一串靛青色的玉珠送给她:“陈姑娘,这个送你。但愿能保佑陈姑娘,岁岁安康。”

    猎魂鹰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陈勉终究变成了天?上一颗永恒的星星,在人间失去了踪迹。

    历兰筝愣了愣,点了个头,便与几人一道去了。

    那天?,临渊来?的那位掌剑要?归山,陈勉奉师命相送。在临别道口,她对那人说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十年之后,我?必定赢你。”

    他眼皮有点沉,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个雪夜,他在悬崖底下,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陈勉与崔玄。

    “我?说过了,她伤得很重,此番,也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栾易山依旧风轻云淡,陈彦扑过来?,拉住她的手:“阿姐……”

    陈勉依旧紧紧握着她的弓弦,仰面躺在一堆乱石之上,身下血迹早已干涸,而她面色铁青,唇色惨白,乍看之下,像是?死了。

    栾易山拍拍手,笑着:“恭喜回来?,小勉。”

    陈彦磕巴着:“你?你?你?……”

    “先把那棵梅树推倒吧, 否则, 明?日之后,又会有新的蛊虫孵化,没完没了。”栾易山不知何时,又高?高?坐在了房梁上头,陈彦指着他大骂:“你?给我下来!”

    第089章 第 89 章

    “你还挺客气?。”

    傅及师兄弟几个人皆是摇了摇头, 唯有历兰筝, 悄悄举了下手, 而?后又很不好?意思地?往后站了站。栾易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若有所思, 历兰筝以为他要问自己一些事情,但他没有,只道:“你?们小心些吧,静候佳音。”

    “好。”孙霁初颔首,临了,却又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中似有隐忧。

    他们来到湖心亭,再见那棵红蕊白梅。

    她说完,便悄无声息地垂下手。

    天?地忽然?没了声响,连呼吸都变得轻浅虚无起?来?。

    “明?白。”历兰筝点头。

    陈彦红着眼,哽咽着:“阿姐,你怎么了?”

    大火燃尽,历兰筝再次放水,盖住了湖底那片焦土。她轻盈落地?,再次将鹊羽盘上发间。她心情很不错,甚至有些激动,路过施未跟前,小小地?和人击了个掌。施未笑?着,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陈彦忙着应付乱作一团的山庄,崔玄也跟着倒霉,就顾不上傅及他们。师兄弟几人见状,就找了处隐蔽的地?方暂时休息。傅及按着孙夷则给他换药,对?方一边疼得直抽气,一边龇着牙笑?,施未嘴贫道:“孙掌门,我看?你?乐在其?中嘛。”

    栾易山将一切尽收眼底,又一次消失了。

    “当然,用火攻。”栾易山看?向几个年轻小辈, “几位小道长,有擅用火术之人吗?”

    再回神,陈勉已经?从山上下来?,最后一只猎魂鹰落在了她的背后,收起?了全部的戾气?,乖巧地趴在地上,任由积雪覆身。而陈勉提着明正扬的头颅,一步一步,慢慢朝众人走来?。那发梢粘着些?汗水,静静贴在她脸侧。她走得有点慢,明正扬的鲜血滴落在她脚边,如同绽放在雪地中的红梅,最后串成了一道鲜艳的花枝,血腥之中,好像又多了一分尘埃落定的安宁。

    晶莹剔透,光辉圣洁。

    “哇——”曹若愚发出了一声感?叹,施未轻轻搡了他一下,曹若愚立马闭了嘴。

    陈彦头埋在她的膝上,呜咽着,直不起?腰来?。

    “孙掌门是?个好人,但好人并不长命。”陈勉叹道,她已是?满头白发,容颜苍老,说话也是?十分嘶哑,“他说我?过刚易折,可?他自己呢?可?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随行?的几个五柳山庄的弟子?都在窃笑,被陈勉狠狠瞪了一眼,都不约而同噤了声。

    “这串玉珠,是?当年孙霁初临走前送我?的。”陈勉静静地坐在,发梢渐渐开始变白,一点一点,如霜如雪。

    孙雪华聪慧过人,卜卦亦是?出类拔萃,他对这位陈姑娘,以及之后她的命运,产生了些?许同情与怜悯。

    栾易山拂袖背手:“我下来了,有何指教啊,大管事?”

    栾易山只觉得有趣。

    傅及见状,便将手中那包玉珠交给陈勉,对方想了想,捡了其中一颗,握在掌心?,其它的却让傅及转交给孙夷则。

    孙雪华不言,沉默半晌,道:“如此,那便希望这玉珠能保佑陈姑娘吧。”

    栾易山以为自己是来收尸的,直到?他俯下身,探了探陈勉的鼻息,对方竟然?还有气?。他有些?意外,将人背起?来?后,一串靛青色的玉珠从她身上滚落下来?。

    陈彦“扑通”跪在了地?上,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陈勉对着傅及招招手,对方上前一步,陈勉将右手拇指上的玉韘摘下,交到?他手里:“这个给你,若有朝一日你去到?临渊,便告诉孙掌门,就说我?陈勉,赴约了。”

    傅及本想将昏迷的孙夷则带到安全的地?方去,结果这人中途醒了,非说?要一起去。傅及拗不过他,半推半就着答应了。曹若愚小声与他们说?着话,眉眼澄澈,看?得出来是个喜欢碎碎念的小年轻,但他应是顾念着大家都累了,明?显收敛许多。施未与张何俱是沉默,一个眉梢微挑,神色张扬不羁,一个目不斜视,脚步稳健,也不难看?出平日里他们的状态如?何。

    陈勉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眼这个不争气?的弟弟,抬手拍了拍他的头:“罢了,是?非成败转头空,阿姐不怪你。以后,我?们几个,就剩你和崔玄了,安生过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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