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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迅速地探查完潘辰茂的尸身之后,他朝林清如摇了摇头,“大人,没有银针。”

    碎片不过指甲盖大小,同样是锈迹斑斑,滴答往下坠着血液,上面有锋刃残破而卷曲的痕迹。

    他一边深呼吸,一边将头别到一边,不去看潘辰茂脖颈之上空洞的血痕。

    林清如转头看向那个大个子捕快,“你还记得你见到的鬼影身形几何吗?是四尺五寸?还是四尺八寸?”

    每一刀的切口、方向、深度都不一样,以至于断裂之处有许多地方都悬吊着未曾切断的碎肉组织。

                                                    又或者说,这本就是凶手计划的一环。取走赵曲二人的下.体是因为其玷污令宛贞的清白,取走汤小姐的双手是因为其剜了令宛贞的眼睛,那么取走潘辰茂的头颅,难道是因为……

    那么,这起案件,与前三起案件是存在一些隐约的不同的。

    沈知乐嘿嘿一笑,面上仍是像是不好意思般挠了挠头,心中却萌出难以抑制的小小骄傲。在他初次闻到这个味道之后,便回去做足了功课。也不枉他前来苏阳之时带了这么多书,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然而沈知乐在清理之下更是发现,在被浸满血液的锦被之中,有断裂的刀刃碎片。

    若前两个还可以说是一个人因跛脚产生的不同,那这个四尺二寸又该如何解释?

    为何又出现了不同的身形?从汤家到现在,已经有三个不同身形的鬼影了!

    而潘辰茂依旧是浑身僵直,不见挣扎痕迹。

    然而捕快的话令她十分意外,“没有那么高。弯着腰的,记不清多高了。总之不会超过四尺二寸。”

    “大人……”一旁的尹川穹小心翼翼地叫了她一声,“曲闻风的小妾,也出现过这种症状……”

    枕衾之上满是飞溅的细小碎肉与骨渣,纷乱驳杂,已然有些干涸发硬,是一片触目惊心的骇人。

    而潘辰茂案件中,凶手却选择了潘辰茂的头颅,这几乎是一击毙命的手法。

    “大人,似乎是……铁锈……”

    若不仔细查看,并不会发现那一片有序的暗红之中,驳杂着点点淡黄色的印迹。

    《大理寺女少卿》

    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那沾满了血液的碎片,递至林清如面前,“大人,这凶器……”、

    这显然有些不符合凶手的作案习惯。

    看这刀口留下的痕迹,凶器应该是一柄小型的砍器,且应该不会有太大的自重,每一次的砍劈全靠凶手自身的力气。

    在这样毫无章法的砍劈之中,那柄锈迹斑斑的凶器早已破碎断刃,然而凶手并不在乎。

    种种迹象表明,凶手也对他用过醉肌散。

    这是凶手的报复,似乎也是一种嘲讽……

    可若不是模仿,凶手为何又突然改变杀人手法,取其头颅。

    他忙打开小木箱取出镊子,小心翼翼地从断口处揭下一片那暗红色的物体。在隔着手套轻薄的触感轻轻摩挲之后,他试探性地说道:

    铁锈?林清如闻言不由得凑上前去细看那绣红色之物,的确像是剥落的铁锈。难不成是凶器上遗留而来的。

    林清如立刻想到,不同的是多了一个小妾。仅此而已。

    林清如这才明白,为何脖颈处会出现那样残破而凹凸的断口,因为凶器是一把生了锈的钝刃。

    林清如竭力遏制住胃中的翻涌,脚下避开仍在滴答流淌的血液,上前细看。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摒住呼吸,随着脚步一步一步靠近,心跳也逐渐加快起来。

    潘辰茂的寝居在右厢房,屋内只有一床一柜,再无其他。潘辰茂失去头颅的圆硕尸体正面朝上,躺在锦被之上。满地的鲜血比方才进来时涌出更多,一地的鲜红,杂乱而无序。

    是凶手有什么一定要取其头颅的理由吗?

    林清如脑中几乎能想象到那是怎样恐怖的场景。

    几乎是一刀又一刀的砍砸所造成。

    然而问题就在这里,以凶手一斧斩下汤仪官双手的力气,不可能会砍下这么多刀。

    他的死亡现场与其他死亡现场有何不同呢?

    虽然这样的举动是有些古怪且滑稽的,但沈知乐很快便给出了笃定的结论,“大人,是醉肌散。”

    那么小妾的存在会对凶手,或者说醉肌散,有什么影响?

    在迷晕小妾之后,她在动手之时惊动了还未曾被完全迷晕的曲闻风,与之产生了搏斗。等及醉肌散药效完全生效之时,这才将其制伏,得以行凶。

    应该是不常住人的缘故,屋内的陈设布置很是简单。左厢房中央放置着一张书桌,左右各有一黄花梨书架,寥寥几本旧书放置于上,已然落灰。

    “嗯?这是什么?”

    搏斗痕迹会跟小妾有关吗?

    那是不同于鲜血的红色,带着难以形容的颗粒感,如雪花一般,小片而零星地分布。

    林清如回眸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讶异与赞许,“你倒是比从前进步了不少。”

    他凑在林清如身后,低声说道:“捕快的样子,应该是醉肌散的后遗症。听说醉肌散清醒之后,通常都会有些记忆混淆、犯困迷糊的毛病。”

    而小妾因为吸入了醉肌散,因此醒来的反应就如同捕快一样,颠三倒四记忆混淆,难以指证凶手。

    林清如闻言心下陡然一凛,她立刻想起,曲闻风之死被发现时,身旁也有一个昏迷得不省人事的小妾。这其中,会不会有何关联?

    远看只觉可怖,近看更觉悚然。

    林清如按捺住胃中强烈的不适,将眼神看向潘辰茂断裂的脖颈之上。

    “睡着了?”林清如不由得皱眉思索起来。捕快这个样子,很明显不是简单的犯困……

    只见沈知乐面露难色,迈着碎步一点点挪上前来。在凑近看到潘辰茂无头的尸身之后,他似乎有些腿软,即使极力压制也难以停住手中的颤抖。

    床边那轻薄帐帏之上,几乎布满了喷溅样血迹,尤以床头与床顶最甚,从中心的血斑密密麻麻地扩散开来,形成一片星星点点的血红之色。

    床榻之上的场景让林清如心下一凛,几乎忘记了呼吸。

    林清如闻言心下有些恼火,这无疑让快要拨云见日的真相又显得迷雾重重起来。

    林清如不置可否。

    也许凶手力气也不算太大,也许凶手的内心也算不得平静,否则不会有这么多杂乱而无序的切口。

    果然是醉肌散的缘由!这就证明,曲闻风之死,凶手也的确是用过醉肌散的。

    凶手用锈迹斑斑的凶器,一刀一刀挥舞着砍劈而下,血液与脂肪随着大力的劈砍飞溅而起,随着脖颈清脆的断裂声音,如同作画一般,洋洋洒洒了整个帐帏。

    林清如立刻想到这一关键线索。眼下显然是不需要的,因为百会穴所在的颅顶,已然被斩下。

    他没有认真用脑子明辨是非?

    然而林清如始终想不通的是,既然已经用了醉肌散,曲闻风之死的凶案现场,为何会与其他几起案件出现不同的搏斗痕迹。

    或许潘辰茂在第一刀时就已经死去,或许有溅射而来的血液洒到凶手脸上和身上,但他依旧不曾停下手中的凶器。

    她立刻看向沈知乐,“去闻一闻他身上的味道。”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让沈知乐上前探查肺腑以及其他地方是否还有银针。

    “然后……”捕快挠了挠脑袋,“然后我又睡着了……”

    脑中几乎是瞬间有光亮炸开,几乎是下意识的想法从脑海中踊跃而出,是剂量!

    如果前三起案件中,凶手是将死者充分折磨之后,再将那五根银针刺入致死穴位令其死亡。那么潘辰茂之死,还有使用银针的必要吗?

    至少,死者的死亡方式不一样。

    断裂之处血色凝成一团,切口并不整齐,甚至可以算得上杂乱。

    这样的询问让捕快也有些不自信起来,他挠了挠头,“我也记不太清了……只是感觉个子并不算太高的样子……又弯着腰……”

    林清如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的眼神望向屋内,想起潘辰茂恐怖诡异的死状来,“走吧,还是勘验了现场再说吧。”

    沈知乐也看出来了,他的声音还有些发颤,只能尽力用平稳的声线问道:“大人,会不会是有人模仿作案?”

    如果是模仿作案的凶手,会懂得使用醉肌散吗?

    只是有些不同的是,凶手前三起案件中,在割下死者器官之时,都选择了并不致命之处,以致用过醉肌散的死者能够清醒着感受到身体被切割的痛苦。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沈知乐浑身一颤,抱紧了自己的小木箱。

    也许进入曲家行凶之时,和赵家之案一样,凶手只准备了一个人的醉肌散剂量。也许她没想到曲闻风的房间里还有一个小妾,也许醉肌散的剂量不足以在第一时间将两人一同迷晕。

    直至头颅彻底

    沈知乐躲闪的目光随着她目之所及的方向看去,他似乎也发现了,在脖颈的切口之上,有稀疏而细小的,异样的暗红之色。

    那么,如果凶手与曲闻风产生搏斗,她也许会受伤……

    林清如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这也许是最能说得通的猜测了。

    他像是连自己也有些迷糊一般,“我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个梦,还是真的看见了什么……”

    与林清如料想相差无几。

    “你确定吗?”林清如沉吟半晌,“昨夜你迷迷糊糊,会不会是看错了?”

    只是她有些想不明白,既然凶手决意行凶,为何不找更趁手的凶器,反而是用一把布满锈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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