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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她才想起,“你不是说你不会功夫吗?”

    他能猜到的事,林清如能猜不到?

    他此刻的模样吓了小二一跳,“二位客官!你们这是怎么了!”

    容朔的眉头似乎皱得更深了一些,林清如仿佛听见他轻轻嗤了一声,“谁要你欠。”

    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林清如抬眸望着他,却只听得他虚弱地说道:“你说得我头疼。”

    林清如闻言眼神一凛,但并未说话,只是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沈知乐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跑遍了苏阳的所有药铺,结果都说夜深了,大夫不出诊。我们也不知道大夫居住何处,一时间想上门寻人都不得。”

    她将容朔的手环在自己肩上,一手搂住他的半个腰身,让他大半的身子都倚在自己身上减轻重量,扶着他缓缓朝客栈走去。

    为了保护自己的仕途,行灭口之举,不是没有可能的。

    倒是还有心情说笑。林清如见他似乎是在忍着痛,眉间轻轻蹙起,比往常的轻佻更多了几分脆弱之感。

    林清如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见他竟望着容朔背上的那柄短刃。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你认识这柄短刃?”

    坐行不定。

    “容公子,我真的很好奇。”林清如抿了抿嘴,“你费劲心力接近于我,与我同至苏阳,又替我挡这一刀,究竟有什么目的。你可不要再用那种话来搪塞我,咱们这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听一句真话不为过吧。”

    司徒南。京城还有一个同样与此案

    此刻小二的声音打断她的思路,“那小的就先退下了。您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

    容朔低低一笑,“突然就会了。”

    “总之,多谢。”

    须臾之后,小二也回来了。只见他哭丧着脸,“客官见谅。我跑了好几家大夫,结果不知怎么了,人家一看是我,连家门都不让我进了。”

    屋内静谧,只有林清如来回的踱步之声,与容朔浅淡的呼吸。滴漏沙沙,如同容朔渗出的血缓缓流逝,林清如从来不觉得分秒有如此难捱。

    她眉头始终深拧。“雪茶,你与沈知乐先去找大夫。”

    不说则已,一说便是哩哩啰啰一大串。至于那种话,林清如自然是指容朔口中的心悦之语。很敷衍,很轻浮。

    “这……这好像是西域的东西……”小二挠了挠头,似乎也并不十分确定。

    说着,他指向那些蚯蚓一般扭曲的花纹,“我听说,这好像是他们的文字来着……”

    “林姑娘。”容朔轻声唤她。

    只是容朔身形高挑,半个身子的重量倚在自己身上,鼻尖传来浓重的血腥之气,和容朔身上若有若无的琥珀木香。他的头轻轻的歪着,靠在自己的头上,一时间竟好似亲密无间。她甚至能听到他清浅的呼吸。

    “等等!”林清如叫住了他。

    小二不用想也知道,她们一定是得罪人了。

    小二的眼力见是何等乖觉,那日他们与潘辰茂同来用膳便知道二人身份特殊,不敢怠慢了分毫。忙伸手想要帮忙扶住容朔。

    她心底不由得生出忧虑与挂念,“容公子?”

    《大理寺女少卿》

    “雪茶说曾在疯癫阿婆口中听到过一个跛脚的大夫,也许阿婆知道那大夫住哪儿。她叫我先回来禀了大人,她那厢去寻那个跛脚大夫。”

    那么她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需要被灭口呢。而凶手为何不在京城,亦或是官道之上动手,而是从京城千里迢迢来了苏阳。

    林清如眉心深深拧起,“这么多药铺,都找不到一个值夜的大夫?”

    好似沉沉几欲昏倒。

    林清如忽然想起那晚夜探大理寺,肩上的箭伤流血不止,自己在昏沉之间,容朔也是以这样的姿势,扶着她到了凝香阁。

    小二一边说着,一边帮忙将容朔扶进房间安置。

    林清如只是随口找个理由打发他,“回来的路上遇见劫道的了。”

    他这才慢慢解释道:“大人知道的,苏阳盛产丝绸,因此也有许多胡人前来走商。我们这客栈又是人来人往之地,我常见到那些胡人身上的水囊钱袋之上,就有这种花纹。”

    又是漫长安静的沉默。她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他其实想说,那就是真话。

    林清如眸色微暗,摇头到:“罢了,不用。也没看清人影。”

    只是,他为何要对自己动手?林清如心中只有一个十分笃定的猜测——灭口。

    林清如脑中升起一个不好的猜测,心下一沉。

    天色已晚,夜已闭户。雪茶与沈知乐并不熟悉苏阳情况,当下未必就能即刻找来大夫。小二是苏阳本地之人,又在这人来人往的繁华客栈之中,自然比她们这些外乡人更熟悉大夫。

    然而潘辰茂有那么大的胆子与能力吗?别忘了,凶手可是京城千里迢迢而来。

    林清如怕他因失血过多晕过去,自己难以将他带回客栈,心下想着对他说点什么好让他保持片刻的清醒。只是她向来不是多言之人,此刻更不知该如何没话找话聊了。

    “嗯?”容朔并未睁眼,只是低声回应她,语气里带着难以言明的虚弱。

    雪茶与沈知乐未归,容朔双眸紧闭,鸦羽似的睫毛在眼下酝出浅浅的阴影,随着呼吸微微颤抖。看着那不断渗血的伤口,林清如心中生出几分焦躁的难安。

    这些大夫不愿出诊的态度,只怕是早就被打过招呼的。

    说罢看向容朔,“我先带你回客栈。”

    她与苏阳这三家,并无直接厉害关系。但是她与潘辰茂,是有的。

    而在苏阳有这种分量的,除了三家,就是知县大人了。

    线索突如其来,林清如立刻警觉起来,“西域?你为何会知道?你见过这柄短刃?”

    若是胡人文字,只需要回京中找个精通之人解译即可。也许能找到更有用的线索。

    那短刃以黄铜做柄,刻着许多扭曲而奇异的花纹,在手柄两侧各镶嵌了一颗细小的红色宝石。

    看着容朔惨白的面颊,沈知乐也有些着急了,“大人!这可怎么办啊!”

    只是亮起的眼眸不过一瞬便已暗淡,他并未带回来大夫。

    林清如知道。凶手作为某种仪式或是象征的麦芽糖,这特征实在是太过分明了。他一定就是在京城杀害了孙荣的凶手。

    哪个都是他们这方小小客栈得罪不起的。他脸色有些难看,只是不忍将话说绝,嗫嚅着声音,用试探商量的语气,下着逐客令,“客官……要不明儿一早……你们另寻居所?”

    还真算是扯平了。

    “药铺伙计先是问了出什么诊,结果一听是刀伤,纷纷都说大夫休息了不出诊。”他清秀的脸上露出难得的凝重之色,“若是已经确定了不出诊,又何必多此一问?”

    容朔背上伤势极重,只能俯趴在床榻之上。那柄短刃一时间也不敢取出,眼下并无大夫在此,不知刀刃伤及何处,贸然拔出只怕流血不止,伤及肺腑。

    “那定是外地来的。苏阳是富庶大县,除了这几年风水不好出了好多桩人命,这劫道之事,倒是鲜有发生呢。”

    而小二只是小心翼翼地把林清如方才给他的打赏银子还到她手中。看方才大夫的态度,分明是避之如蛇蝎一般。这钱,对他来说有些烫手了

    沈知乐似乎欲言又止,低声说道:“大人,不知是否是我多心。他们的举止有些古怪。”

    “那雪茶呢?”

    小二收了银子,                                                自然喜不自胜,“好说!好说!”

    扶着人缓行到了客栈,灯火映照之下容朔背后血色更见惊心动魄。他苍白的脸上此刻已有冷汗涔涔,似乎连方才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安静地倚在林清如身边。

    林清如担忧地抬眸望他脸上的神色,只见容朔微阖双眸,不知闭眼休息,还是晕过去了。

    还是那般熟悉的调侃语气,林清如只觉有些无语凝噎。“罢了,你不愿说便不说吧。”

    “谁敢劫您二位啊!岂不是没有眼色!您二位可看清是谁了?”说罢,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要不要小的帮您禀报了潘大人?”

    问题很大。林清如看着容朔背后黏稠的血液逐渐蔓延至肩背之上,酿成触目惊心的鲜红,映衬得他本就白皙的面颊愈发惨白,露出近乎妖冶的脆弱之感。

    林清如几乎是立刻意识到,这是他们的后招。即使一击不死,若无大夫,也是坐以待毙。

    关于黑衣人和麦芽糖的线索因为他的逃跑而骤然中断,而在此刻又突然迎来转机,让人颇有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反正我现在欠你一条命了。”

    于是林清如从袖中摸出几粒碎银子递至小二手中,“眼下夜幕深沉,劳烦帮我寻一位妙手回春的大夫。”

    她脑中仍不停闪过凶手直奔她而来,容朔将她护入怀中的一幕。

    “咦?”小二帮忙安置之时,突然惊疑不定地疑惑出声。

    当年的冤案错案,导致无辜之人身死刑场,潘辰茂脱不得干系。还有那柄染血的柴刀,大约是为了结案故意为之的伪证。

    见林清如凝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小二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我就说是外乡人干的吧!”

    “不是不是!”小二赶紧摇头否认,“我没见过这短刃。只是这手柄上的花纹我见过。”

    眼下她知道的事情只有一件。林清如脑中升起一个令她头皮发麻的猜测。

    直到沈知乐倏地推开门,林清如这才觉得似乎看到了希望。

    提起潘辰茂,她一天都未见其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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