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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在那个时候,冯氏才知道,就算守寡,也不是她想守就能守的,她才明白,幸好,还有李繁,他们才不能明着来抢。

    冯氏是打算做李家的老封君,在李家风光荣养的,要是压着李繁娶杏儿,那就是让辛苦养大的儿子生生跟自己离心。

    “姑母,客人走了?”杏儿走了进来,解放了正在绞尽脑汁哄冯氏的朝云晚霞几个丫头,也结束了冯氏的自怨自艾。

    起初,她以为银钱比一个男丁更要紧,所以,她咬着牙,用私底下的千难万难换李家面儿上的千好万好。

    李繁虽然跟冯氏隔着肚皮,他却是冯氏后半辈子的依靠,是冯氏下功夫笼络的对象,郑明就苦了。

    冯氏这样推心置腹,方方面面都替李繁想到了,李繁还有什么不答应的,自然是感动得一塌糊涂,从此,跟后母更贴心了。

    人说“后娘难为”,她可不想养出一个傻子来给自己添堵,害自己一辈子劳心劳力,还要被李家人诟病。

    冯氏本来就是个利索人,和那些整日闭着眼睛在二门里转磨儿四六不分的家庭妇女不同,她更是个有见识的明白人。

    家里没有男丁,大可以从李家族里过继一个,虽然血缘上不亲,总是有法儿可想的,若果银钱没有了,可没有人慷慨地送你一文,那才真是“法儿娘把法儿死了——没法儿了。”

    丈夫刚离世的时候,冯氏万念俱灰地躺在床上,想到伤心处,日日以泪洗面。

    冯氏进了李家也生养过两个儿女,可惜都没站住,在冯氏的心里,杏儿就是她最亲的人。

    杏儿接过朝云手里的茶亲手递给冯氏,抿嘴甜甜一笑,道:“知道了姑母。”

    其实,冯氏是个聪明人,更是个狠人,这样既可以阻断断送了她一生幸福的冯玉虎和孙氏的财路,又能笼络李繁的心,还在李家族人面前少了个被诟病的把柄,这可是一石三鸟的好事。

    不论是务庄稼,还是做生意,冯氏不怯阵,也不专断,多看多听多问,渐渐的,冯氏话都能说在点子上了,底下的人对冯氏心怀敬畏,对她们娘仨也不敢小觑了。

    本来娇憨单纯的郑明无所适从,每日里胆战心惊,不到一年功夫就被培养成了个自卑懦弱的小媳妇。

    实际情况是,郑家富足,不会来李家打秋风,郑明性子绵软柔顺,嫁进来后她这个后婆婆好拿捏。

    “况且那郑氏女相貌好,又是个宜男之相,正是我儿的良配。”

    几个丫鬟陪了冯氏多年,冯氏经历过的艰难她们心里都一清二楚,既要抗着李家,还要顶着冯家,铺子里、庄子上、昌平府里到处跑。m.wuyoushuyuan.com

    “我们杏儿真是个好姑娘!”冯氏接过茶水,拉杏儿坐下,抚了抚杏儿光滑如丝的头发,自己在心里纳闷,那样糊涂只知道浑闹的娘竟然生出了这样可人的女儿,真是憨人有憨福!

    李繁姐弟俩虽然对冯氏亲近,但打心眼里讨厌势利的冯玉虎跟粗鄙的孙氏,对杏儿也始终淡淡的。

    这样过了一个多月,一直到冯家兄嫂和李家本家都要把持铺子,大掌柜李青不知道要听哪一方的,无奈找上门来,她才气得从床上爬起来,凭着一股子狠劲儿带着李繁冲到铺子里。

    冯氏是真不甘心啊!

    “老爷死了,我还没死呢。就算我也死了,李家还有大小姐、大少爷呢,我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二下旁人做主了!把这些不相干的人统统给我叉出去!”冯氏拍着桌子怒吼,一帮伙计把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全轰了出去,连冯玉虎夫妻也不例外。

    在她最伤心的日子里,她的母亲天天在她耳朵眼里聒噪,给她下了死命令,让她死也要守在李家,害怕她起了再走一步的心思,那时,冯氏觉得世界灰暗无比,生无可恋。

    这是个最无解的命题,是冯氏心里最疼的那个点。

    冯氏自怨自艾命运不公,脸酸心苦,日日鸡蛋里挑骨头不说,还时不时架桥拨火、挑唆是非,引得本来自我意识过剩的小中二李繁觉得郑明愚笨之极,净拖他的后腿,对郑明不是训斥就是谩骂,要么就冷着脸。

    为了保住进货、出货的渠道,冯氏还要跟上家、下家呛呛,看人脸色,给人下话儿,连自己是个女人都忘了。

    当然,她也憋着一口气,愣是没让自私不要脸的兄嫂占李家的便宜,一直到杏儿大些了,冯氏看着侄女的面子上,才跟冯家亲近了些。

    冯氏惯会做戏,趁机跟李繁推心置腹一番,“杏儿虽是个好姑娘,但我儿将来是要为官做宰出人头地的,我可不想你有个做小生意的岳家,更不希望你有一对糊里糊涂只知道占便宜的岳父母。”

    她像个天生的生意人,行事颇有李繁老爹当年的气势,愣是让那些等着看他们笑话、占他们便宜的人闭了嘴,也成就了冯氏铁娘子的大名声。

    年轻的寡妇和幼小的孤儿互相撑持着,艰难地走了过来。

    她更不会捧出一个纨绔浪荡子来败家丢脸。

    不过,没有一儿半女的冯氏内心里自然不甘,在难肠的撑不下去的时候,在疲累的恨不能倒下再不起来的时候,冯氏难免时而钻牛角尖,午夜梦回,忍不住反问自己,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

    冯氏带着李繁左冲右突,机会来了就狠狠抓一把,抓不上的时候就维持着铺子的生意,缩手等待机会。

    这些年,她把铺子田产把的紧紧的,对敢于糊弄她、把她们孤儿寡母不放在眼里的家下人等,她一个都不放过,狠狠地收拾了几个人,及时打消了那些人的小心思。

    可惜,憨人就是憨人,根本不知道惜福。

    这事儿关系到自己后半生的幸福,更关系到杏儿一生的幸福,精明的冯氏可不会在这事儿上犯糊涂。

    笼络管事,威吓下人佃户,培植心腹,处置趁机浑水摸鱼、中饱私囊的伙计。

    “走了。杏儿在姑母这儿就歇着,别一天到晚手不离针线,当心年纪轻轻的眼仁儿疼、脖子酸。”冯氏看着肌肤莹白、面容秀美的侄女,满眼都是疼爱。

    天地良心,对李子毓,冯氏也算是悉心培养精心教导了,尽自己所能请了好先生授课,巡田庄、看铺子的时候把他也带在身边言传身教,他考中秀才后又让他去了县学就学读书。

    没有李繁,就是一只野狗都可以来抢她的银子,李家这些财产早就渣渣都不剩了。

    私心里她也不想杏儿像她似的,嫁在家门口,一辈子给娘家做牛做马,到头来占便宜没够的娘家人还觉得理所当然,还不满意她没把李家都搬回冯家。

    要知道,再多的家产也不够一个败家子败的,她放着富家老太太的尊贵日子不过,弄个败家子日日跟自己怄气,难道失心疯了不成。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自己要在李家守下去,这后半辈子的依靠自然就是李家了,而李家最要紧的,一个是李子毓,一个就是生意田产。

    李繁就是李家的胆,就是自己的胆!

    这个问题象一颗炸弹,时不时的就会在冯氏的脑子里炸响,冯氏自守寡的那一日就已经倾斜的心理被漫长的日月压成了跷跷板,心被翘在半空,这么些年了,还是实在不了。

    你们不是不让我改嫁吗?不是害怕我离了李家吗?那我就让你们都看看我冯玉蝉的本事!

    也正是那几年的辛苦,让荣德院里的下人仆妇、铺子的掌柜的、账房甚至往来的商家都对冯氏多了份敬重。

    “那郑家虽然没出什么读书人,但一家子都识字,跟兖州郑氏又同宗。兖州郑氏人才辈出,你将来要走仕途,咱们也没个人帮衬,跟郑家成了亲,就能跟兖州郑氏攀上亲戚,我儿将来金榜题名,到时候他们能提携提携我儿就好了。”

    眼看李家前程一片灿烂,冯玉虎夫妻的胃口越来越大,把个隔肚皮的外甥还真当成了亲外甥,一门亲还想做成两门亲,竟然还想把女儿再嫁进李家,他们不怕人说闲话,冯氏可怕李家的人说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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