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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渊笑:“我是财神,我去给人送钱。”

    她站在门前,手里抱着个暖水袋,问闻哲语:“现在的财神都是坐汽车来的吗?”

    闻母每天数落着闻哲语, 相亲啊,找对象啊,谁家谁结婚了, 谁家谁生了儿子。

    像梦一样。

    闻父闻母有点意外,赔着笑,说起别的,将话题岔了出去。

    沈逸矜没来由地笑了下,原来慵懒地靠在墙上的身躯鲤鱼打挺般挺起,在地上蹦了两蹦。

    原来钱这么好使。

    “矜矜。”

    闻哲语高职高薪,在榆城已经买了房,每个月还贷后手头还很宽裕,他拿出一部分钱出来赞助老爸。

    男人薄唇里吐出的热气,洒在她额头上,暖暖的。

    倒数一分钟的时候,沈逸矜跟着闻哲语到大门口,掐着时间准备点鞭炮,一辆汽车缓缓驶过来,白炽的车前灯晃了人的眼,不锈钢的大门反射出明亮的光弧,四周忽而陷入一片白色迷茫中。

    祁渊坐在圆桌边,看去站在他旁边没心没肺的人。

    大年初四晚上,沈逸矜睡不着,一个人握着手机晃在漆黑的院子里。

    祁渊笑出了声,喜欢钱就算了,还喜欢得这么虔诚,这么富有想象力。

    沈逸矜笑了:“给你发个定位,你还能飞过来?”

    沈逸矜感觉心像琴弦一样被人拨了一下。

    闻母也说:“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打拼不容易,挣点钱就自己存起来吧,将来嫁人也好给自己准备一份嫁妆,不是吗?”

    “今年我还没见过你呢。”沈逸矜尾音不自觉得咬字重了,语气抱怨。

    “你不给我,怎么知道不能呢?”

    谁知道刚才还喜笑颜开的人连连摇手:“不是男朋友。”沈逸矜指了指闻哲语,“是哥哥的老板。”

    大老远的私人飞机连夜赶来,一见面又亲又抱的,场面激情,结果连个男朋友的名分都没捞到。

    一个热切的,心潮澎湃的拥抱,将两人严丝合缝在一起。

    闻父将祁渊引进屋里,闻母按枫城的习俗泡了白糖茶,还煮了茶叶蛋。

    她声音干净,清柔,带着喜悦,像一阵清风拂进人耳蜗。

    沈逸矜心里觉得舒畅了很多。

    闻哲语在她身后,轻轻推了她一下:“快去啊。”

    沈逸矜睨着闻哲语,摆摆手:“没那么夸张啦。”

    就像祁渊去美国那段时候,两人之间隔了千山万水,她心里总有一种失落,像是后背没了依靠,很不踏实。

    屋里的灯像是忽然暗了一下,除了沈逸矜,其他人脸色都变了变。

    祁渊说,他有个美国的同学明天结婚,他去参加婚礼。

    闻哲语一想起她的钱是怎么来的,心里就一股子难受,但是那些也没办法告诉父母,只替沈逸矜打掩护,劝他父母说:“矜矜一片孝心,你们就收下吧。矜矜的公司现在可牛了,都往建筑业发展了,一项工程接下来动辄几百万几千万,她的收入已经不是我一个小小打工人可以比得了的了。”

    这些年, 沈逸矜也早已习惯了,习惯了这种善良又伤人的眼神,习惯了被动收敛自己的性情, 更习惯了在人群里消失与出现的自由切换。

    她没说话,她就看着那灯,四周缠绕着薄薄的雾气,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沈逸矜听着,心里说不上来有了点小情绪,祁渊对别人这么好呢,明天的婚礼,大半夜的往人家赶。

    男人的话带着几分玩笑,沈逸矜压根没当真,但心情忽然好了很多。

    她将手机离了耳朵,进入微信,给祁渊发了个定位,回到通话里,她口吻凶狠道:“你要来不了,就死定了。”一想大过年的忌讳说“死”字,又改口,“我会狠狠收拾你的。”

    祁渊由着她横冲直撞,由着她胡乱扫荡,一种柔软,一种绵劲,扩散在胸腔里。

    祁渊听着她的狂语,笑出了声:“怎么个狠狠收拾?”

    “我来了。”祁渊喉结滚动,声音暗哑,“你还要狠狠收拾我吗?”

    沈逸矜怕痒,转头朝男人笑了下,娇憨带媚。

    闻母就会悄悄告诉他们,沈逸矜有失眠症, 要吃药啊。在她的各种暗示下, 大家一致认同沈逸矜生不了孩子了。

    二楼闻父闻母房里的灯亮了,快12点了,接财神在做生意的人家比大年初一还重要。

    像点燃的鞭炮,充满了爆发感,唇齿间热烈,激荡。

    两人说笑了一会,沈逸矜问:“你不接财神吗?这么晚你去哪?”

    从此, 大家见到沈逸矜, 眼里除了客气和同情之外,或多或少还有一种“别沾上我的”疏离,那种疏离有点像霉运, 是一种不太好的东西。

    鞭炮声响了起来,震耳欲聋地炸开在身边,祁渊张开双手,朝沈逸矜笑着,他那双深邃的眼在鞭炮的火花里现出一簇耀眼的光芒,沈逸矜双手掩面,有一刻想哭。

    “行,我马上给你。”

    沈逸矜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祁渊也没说,她握着手机看着他的名字,手指犹豫了好久,点了“电话”的图标。

    闻家的亲戚都知道沈逸矜的存在, 早先都会和闻母开玩笑说, 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就收了做儿媳吧。

    沈逸矜这才想起来跑,可她脚下只动了一步,已经被人展臂拥在了怀里。

    闻哲语也起来了,沈逸矜一句“接财神咯”,挂了电话。

    那个笑温柔,又张扬,笑在鞭炮声此起彼伏的冬夜里,像颗发亮的星星。

    闻家的房子原本是自建房, 过了年要拆迁, 加上补助款,闻父打算换套别墅。

    那之后,闻父闻母对沈逸矜刮目相看,来往的亲戚也跟着转变了态度,都主动亲近起她来。

    真实,又不真实。

    听筒里几乎都没有听到等待声,男人低哑的声音就响在了耳畔。

    沈逸矜笑:“不睡觉的,他要赶着来祝我发财。”

    沈逸矜在闻家过过几个春节, 每年的风俗大同小异,不同的只是小孩在长大,大人在老去。m.julangge.com

    沈逸矜身上穿着珊瑚绒的连体睡衣,绛红的颜色,脑袋上一个俏皮的兔子头,屁股上还有根小小的尾巴,搂上去,柔软宽松,使了点力才摸到她盈盈一握的细腰。

    闻哲语烦躁地想离家出走,亲戚也不想去走了, 倒是沈逸矜跟着闻母,说去哪就去哪, 说干什么就干什么,乖巧又听话。

    沈逸矜不敢相信,抬起头,双手捧过他的脸,用力揉搓了下,感觉似乎不够深刻,她又踮起脚尖,抬高了下巴,咬上男人的唇。

    沈逸矜抬头,头顶天空是漆黑的,漫无边际,只有闻家大门顶上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那车停在了他们面前,从后车门走出来一个人,高大,颀长,一身黑色西服肩平笔直,他走到车前,光在他身后照耀了满身,像是神的存在。

    今晚上,祁渊出差了,11点多才下飞机,给她发消息报了个平安。

    一家人开大门,摆鞭炮,将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香烛供品全都准备好。

    祁渊说:“给我发个定位。”

    祁渊坐进汽车,仰靠在头枕上,手机贴紧耳朵,一天的疲累顿时全都消弭了。

    沈逸矜疑惑:“送钱?”

    新年里的深夜沾染着喜庆的味道,即使鼻尖上冻得通红,呵出的白气也是欢快的。

    说来奇怪,两人都在榆城时,沈逸矜心理上总会刻意地想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别说电话了,就一条微信,一句问候,她都要小心翼翼,克制自己。

    沈逸矜感觉眼前事物在颠覆,一切都变得虚幻了。

    男人把“收拾”两字说得完全变了味,还“狠狠”的,莫名让她想起他那双沉不见底的眼。

    “你挣到这么多钱了?”闻父惊讶地合不拢嘴,闻母在旁边也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可到了枫城,有了地理上的距离,莫名其妙地,沈逸矜又觉得离祁渊太远了,有点儿想他。

    “这么厉害。”闻父闻母一起瞳孔地震。

    祁渊感觉自己的心被钩子勾了下,直起后背,侧了脸,薄唇对准手机,轻声问:“想我了?”

    沈逸矜狠狠地吮了口,像是终于得到了确认,才松开了人,看着男人被自己亲肿的唇角,情不自禁笑起来。

    这几天她和祁渊每晚都要聊一会电话,交换自己身边发生的事。

    伴着汽车车门的开合声,男人低低的嗓音像一拢风灯里的烛火,暖开了整个黑暗的世界。

    “怎么还没睡?我以为你睡了。”

    闻哲语嘴角讥诮,朝着祁渊扯了个笑:“是,是,是我老板。”

    沈逸矜笑了下:“是啊,今年公司收益不错。”

    闻哲语握着打火机,半蹲在地上,看着那辆车也很迷惑。

    她剥了个茶叶蛋,没递

    他默着眼,说:“财神大半夜的不睡觉吗?”

    沈逸矜将支票放到桌子中间,笑着说:“干爹干妈放心吧,我能把自己照顾好。这些年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不会有现在过得这么好,你们既然把我当女儿,女儿又怎么能没有一点点孝敬之心呢?”

    闻母挤着眼睛笑,悄悄拉了拉沈逸矜:“都有男朋友了,快介绍一下呀。”

    她说:“马上初五了,财神要来,我在等财神。”

    沈逸矜想着这些年也没孝敬过闻父闻母,去银行买了张礼金卡,送了十万给闻父。

    “再怎么不错,我们也不能要你的钱。”闻父把银行卡推回沈逸矜面前,“我们没把你照顾好,都觉得很对不起你了,怎么还可以要你的钱?快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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