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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奴……便说了罢。”高力士终于恭恳答道:“陛下不久前刚升任一人为左吾卫大将军。”

    两者一慢一快,高力士不时便追上了他,喘道:“郭将军何故不理睬小人?”

    高力士此时已不敢言语,只低头躬身战战兢兢侍立在一旁。

    此时高力士正远远追在此人后面高声喊着。

    郭子仪言罢便要离去,却着急了高力士,高力士死死抓住郭子仪的朝服,忙道:“郭将军莫要花闲功夫说笑了,陛下今日要见的是您,不是您儿子!”

    翌日,朝后。

    正值深冬,长安皇城一轮当头明月,映得雪色胜过了檐下青灯,让李杨二人更觉寡影清寒,冷气刺骨。

    李隆基闻言抬了抬眉头,旋即轻笑回道:“也罢,朕便允你二人调动不良人,全力搜寻玉玺的下落!”

    李隆基仍不瞧他,背着手幽幽言道:“乐律十二律,是为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仲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五音十二律,此为乐理之基本,朕年仅七岁时便已烂熟于心,可如今朕却只能望钟兴叹,常不胜自哀,郭卿你可知是为何?”

    李隆基手执钟槌,正自静然凝望着一组青铜大钟,外人很难知晓,其实音律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道士摇摇头,答道:“死卦。”

    李林甫与杨国忠受召入宫时已近午夜。

    “莫急莫急,既是如此,我待回府通告一声内子,让犬子赶忙些从五台山上下来,万莫做了个和尚,失了此等际遇。”

    “如此甚好。”李隆基点点头,又道:“朕今日乏了,两位爱卿自行退下吧。”

    “若非棘手,朕又怎会深夜急召你们入宫来。”李隆基起身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淡淡说道:“两位爱卿乃我朝之栋梁,定要为朕分忧呐。”

    “二位大人可算来啦!”守在太极殿门口的内监高力士老远便看见了二人,一甩手中拂尘,赶忙挺着溜儿圆的肚子小跑过去,焦急道:“二位大人快些进去吧,陛下等得有些急了。”

    李隆基递给道士一个眼神,道士略略点头,走上前一步道:“受命于天乃指玉玺为承天下大气运之物,而斗牛则为天上南斗牵牛之星,九州分野于吴越之地……”

    “哈哈哈……”李隆基闻言竟大笑起来,笑骂道:“这个郭子仪,倒还真会见风使舵。好!明日退朝你就让郭子仪来见朕!”

    “天大的事!”高力士正经道:“这可是天大的事,你我都决计不能怠慢了。陛下召见,此刻正在两仪殿内候着呢!”

    “这是……钦天监的奏章?”

    “哼!”李隆基冷哼一声,面色带有些许愠怒,骂道:“这两只老狐狸,府里养士,朝中结党,还诓骗朕无可用之人,真当朕心昏脑聩,一概不知?而今居然还打起了朕不良人的主意,当真可恶!”

    “免礼吧。” 李隆基靠在椅上摆了摆手说道。

    “我?”郭子仪作恍然状,才道:“那多谢高大人通禀,咱这就去吧!”

    李林甫与杨国忠闻言却依旧伏地不起。

    他连今日上朝时的朝服都未及褪下,此刻脸上颇有倦色。

    高力士已领着郭子仪在殿门前高声通禀。

    “这意思是……”李林甫神色略有激动,忙接过话道:“玉玺将出现在吴越之地?”

    “朕允你说!”

    李林甫杨国忠向高力士还了礼,不做过多言语便大步迈进宫内。

    太极宫门处钟鼓楼下,群臣在此作别,两三散去,却有一人远远落在后面,此人虽身长七尺,体态精壮,又着三品七旒毳冕,绣五章纹,佩金饰剑,戴三梁进贤冠,一派威风模样,可走起路来却是漫步佝偻,左顾右盼,看去极其闲散,全无朝官之象。

    “啊?这……”高力士未明其意,只好答道:“托陛下洪福,老奴一日三餐顿顿饱饭,并未觉得食欲不振。”

    “老高?”李隆基忽然一念,问道:“依你所见,这朝中何人可用,既非李党亦非杨党?”

    而他身旁则立着一个盲眼的中年麻衣道士,道士盲了的双眼上蒙了条白绸,神色清冷倨傲,不苟言笑。

    

    两人的眼眸突地精光大盛。

    “二位爱卿心头必定正奇怪着吧?”李隆基终于强打起精神道:“朕为何深夜召你们入宫,你们自己先瞧瞧。”

    高力士体态微肥,跑两步已喘得厉害,涨红着脸道:“这这这……郭将军怎拿小人取笑来?这儿除了您哪里还有别个?”

    两者位极人臣,又深得宠信,且皇帝李隆基诸多事务依旧需要仰仗他们,故而特免了他们觐见时的跪礼。两人此刻分列左右,虽然神色恭恳,却立得挺拔。

    李隆基见高力士欲言又止,好不生气。

    高力士心下终于松了好大口气。

    “你是说郭子仪?”李隆基沉思片刻,又道:“此人心思倒是纯良,也从未参与党争,但是,他毕竟是朝中正三品大员,正正当当的大将军,若遣他去寻玉玺,动静实在太大,难免打草惊蛇,不妥不妥……”

    “文王六十四卦窥探天机,竟也毫无所得?”李林甫眼力非凡,一眼便瞧出来了那道士所使的卦术。

    待二人出了宫墙,李隆基方恢复了一副冷然面色。

    两仪殿内。

    “谢陛下……”

    “这便是朕寻了十三年的玉玺的下落。”

    李林甫直起身来,正色道:“回禀陛下,兹事体大,臣等……臣等实无可信可用之人呐,若因用人不当坏了陛下千秋大业,老臣万死莫赎,还望陛下开恩!”

    李隆基拄着脑袋,看来他正自闭目养神。

    李隆基只扬了扬手,示意两人进去,目光却始终不离那一套青铜大钟。

    李隆基此刻神色倒是平静许多,他点了点头,说道:“朕在你们来之前已经卜算了两次,均为死卦。”

    高力士颤颤巍巍起身,已是满头大汗。

    “老奴……老奴……”高力士此时依旧惊慌,说话也不利索。

    高力士见状赶忙上去为李隆基捶肩按背,轻道:“陛下,不良人乃是陛下您的皇城亲卫,就如此交于两位国相调遣,是否有些不妥?”

    李隆基一面翻阅着奏折一面说道,可他神情面色便如那杯热茶,毫无波澜。

    李隆基又抿了口茶水,徐徐道:“你这是何故?朕是要嘉奖你,又非是要罚你,你不要奖赏便罢了,这隆冬天气,地上凉得很,快些起来吧!”

    高力士摇摇头,附耳与李隆基道:“陛下有所不知,郭子仪有一子郭晞,曾于五台山上学艺,而今不过及冠之年,是个才俊。”

    “噢……那便是你近日多有体恤国情,操劳国事所致咯?”

    高力士却急道:“哎呀,我说将军,陛下可还候着呢!这成不成的事儿,还在您自己呢!咱赶忙些出发吧,可别耽搁了陛下的兴致!”

    “老高啊。”李隆基微微抿了一口热茶,问道:“你近日是否食欲不振,看来瘦了许多啊?”

    “臣郭子仪,参见陛下!”

    李林甫杨国忠相视一眼,便伏地长呼:“天佑我大唐,陛下成就千古一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李隆基瞟他们一眼,问道:“你们还有何事?”

    李隆基摆摆手打断了两人,言道:“这玉玺到如今也不过是刚有些蛛丝马迹,并未真正寻回,二位爱卿此话尚早。”

    道士点点头,赞道:“宰辅果然学识渊博。不过以贫道微薄之力,更进一步也只能推断出玉玺会现于扬州。”

    高力士闻言才抹一把汗,领着郭子仪往两仪殿去了。

    郭子仪埋着头,并未答话。

    唐天宝七载,岁寒。www.banweishuwu.com

    高力士老脸微红,回道:“老奴不敢欺瞒陛下,郭子仪曾寻过老奴,想为其子郭晞谋个官职。”

    “左吾卫大将军,郭子仪觐见!”

    郭子仪笑了笑,轻抚着高力士的背膀,问道:“这是何等大事竟劳您这般大驾呀?”

    片刻后,道士停了下来,李隆基见状问道:“如何?”

    “老奴明白!”

    “臣李林甫,臣杨国忠,拜见陛下!”

    李隆基说着,将案上一折奏章扔给侍立在一旁的高力士,高力士又呈给李杨二人。

    “噢?陛下召见?”郭子仪依旧笑着,轻声问道:“莫非是前头下官托您的事儿成了?”

    李林甫杨国忠一齐看了李隆基身旁的道士一眼,又一同打开奏章,章内仅有寥寥八字:受命于天,气冲斗牛。

    “谢陛下!臣等告退,陛下万安!”

    “难道身负玉玺之人竟有蒙蔽天机之能?”李林甫皱着枯眉,叹道:“若有如此大能者,确是棘手啊!”

    李林甫与杨国忠不敢怠慢,忙应道:“臣等必定尽心竭力,寻得传国玉玺交与陛下!”

    “噢?竟有此事?”李隆基略略讶异,又疑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

    道士言罢又从袖中取出几枚铜钱,向空中抛出去,单手结印、掐算,短短数息之间手中打出的卦印已有六十四卦之多。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左吾卫大将军郭子仪。郭子仪闻言抱着手环顾一周,又弯下腰对高力士笑道:“高大人唤的是下官?”

    郭子仪一改之前闲漫姿态,昂首阔步走到李隆基身旁,单膝跪地致礼。

    “啊?!陛下……陛下恕罪!”高力士这才听出了言外之意,陡然一哆嗦,扑通就地跪下,颤声道:“老奴不敢!老奴多嘴!老奴多嘴!”他边说着还作势掌嘴,惊恐万分。

    两人得了圣命终于告退。

    “将军留步!将军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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