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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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萧远藤只是呆站着不敢动，萧尽渊丢下帷帽便扑到了自己兄长的怀里。那久违的坚实的胸膛让萧尽渊重新感受到了四年未曾拥有的温暖。那不是别人，是他敬爱的大哥。

    “大哥……”

    萧远藤原

    萧远藤简直不敢相信萧尽渊刚刚所说的那些话，他一脸震惊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弟弟，用着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尽渊，你究竟是怎么了？你为何……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从前那个意气风发、雄心壮志的你到哪里去了？”

    “不，大哥，这跟圣上没有任何关系，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萧尽渊每说一个字，都感觉自己心如刀绞，左胸口传来的疼痛感让他简直无法再度开口，但是他还是要继续说下去，他要继续说下去。

    不过好在面纱后的人是他的弟弟，是他的弟弟无颜将军萧尽渊。

    “自从你被传‘战死沙场’以后，娘就终日以泪洗面，身体也在一夜之间彻底垮了下来，到现在还时不时的会犯病，终日以药为伍。”

    “赵公公，能帮我找些胭脂来吗？”

    “已经死了，”萧尽渊淡淡地说道，“那个我，早就已经死了。在我求圣上帮我布下这场假死骗局的时候，那个‘无颜将军’萧尽渊就已经死了，死在了战场，死在了敌军的刀下。”

    “可是尽渊，你当真就甘愿委身人下，做这笼中雀、池中鱼吗？你真的不想回去看看爹娘，看看镜尘他们吗？还有浅水，他也一直在等你。你就真的，真的甘愿在这深宫当中一辈子做一个……一个……”后面的话萧远藤没有说出口，他实在不想用那个词来形容自己的弟弟，那实在是过于刺耳。

    “什么意思尽渊？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策划的？对外宣称无颜将军早已战死沙场，实际上却是躲在这深宫之中，这都跟你有关吗？”萧远藤苦笑着说道，他不相信，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这是他的弟弟萧尽渊会做出来的事情，“还有那个孩子，难道他真的是你的？是你跟……”

    “尽渊！”萧远藤抓着萧尽渊肩膀的手紧了紧。

    “萧尽渊！”

    “尽渊，你在开什么玩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何会出现在这深宫当中？难道说是圣上……是皇上他……”

    林殊倒也是说话算话，他既然答应了萧尽渊那就一定会做到。m.baijiawenxue.com

    在脸上扑了厚厚的一层脂粉，总算是把那道疤痕将将遮盖住了，萧尽渊摸着自己的脸喃喃道：“天黑，大哥应该也瞧不出来。”

    “我同你之间何须用‘求’这个字，你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就好。”

    萧远藤话音刚落，他就听到语心亭外面似乎有什么动静，他抬起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黑暗中隐约能见有人影朝这边走来，萧远藤下意识地问了句：“来者何人？”

    那影子倒也没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到，而是优哉游哉地继续往语心亭的方向走着。等走近了，萧远藤才发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帝林殊。

    “大哥，人各有志。我……我爱溪知，无论他做什么……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他，我相信他，即便他不给我名分，我也依旧相信他是爱我的……所以大哥，你走吧，就当从来没有见过我，就当我在四年前早就已经战死沙场了，让我这个没出息的弟弟在你心中保存那仅有的一丝尊严，好吗？”

    萧尽渊轻轻地从萧远藤的怀里挣脱出来，他别过脸去，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此时的表情：“大哥，你怕是误会了什么，我何时说过我要回去了。”

    萧尽渊吃痛闷哼了以上，萧远藤立刻将手从萧尽渊的肩上拿了下来，“抱歉，弄疼你了。”

    “尽渊！”萧远藤上前猛地抓住萧尽渊的肩膀，“你拿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旁人手上，你若是有苦衷尽管说出来，大哥会替你做主的，你要知道无论什么时候，我始终都是你的大哥！是你可以依靠的兄长！”

    随后萧尽渊又照林殊的意思戴上了一顶帷帽，黑纱遮脸。

    说完他便走到了萧尽渊的身边，随后将人一把揽在了自己的怀里，对面前的萧远藤继续说道：“萧将军，尽渊的话你已经听得很清楚了吧，你的疑惑都有了答案。而且尽渊他在宫里很好，并不想离开，所以萧将军，你现在应该离开了，否则的话你只会给尽渊带来麻烦。”

    “尽渊……尽渊……”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两个字“尽渊”。

    萧尽渊掀开了帷帽上的面纱，露出了那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

    “微臣不知陛下驾到，刚才多有冒犯，还望陛下海涵。”萧远藤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

    “我……还好。”萧尽渊把头埋在萧远藤的怀里，声音闷闷的。

    萧远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尽渊，你在说什么呢？”

    “尽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四年前，圣上说你已经战死沙场，可为何如今你却突然出现在这深宫当中？而且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跟你小时候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难道他真的是……”

    萧远藤没说话，因为萧尽渊所说的确确实实就是他心中所想。

    萧远藤张开双臂想要抱住自己的弟弟，但是又怕因为自己的粗鲁而伤到他，此时的弟弟看上去如此弱不禁风，像是一碰即碎的瓷娃娃。

    萧尽渊左胸处传来的疼痛感愈发的强烈，那种撕裂般的痛感逐渐蔓延在他的四肢百骸，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从骨子里传来的无力感，整个人几乎要瘫倒在地上，但他硬生生地撑住了。

    “对，那个孩子是我生的。是我跟溪知两人的孩子。”萧尽渊的眼眶已经红了，他看似不经意的走向了之前他扔掉的那个帷帽所在的方向，弯下腰将它捡了起来，重新戴在了自己的头上，“大哥，你难道现在还不明白吗？你的弟弟我，天生是个地泽，身为地泽怎么可能在战场上肆意杀敌，传出去还不够别人笑话的。与其在被别人发现我是地泽之后，败坏我们萧家的名声，那还不如在这个消息人尽皆知以前，就让我‘战死沙场’，到那时也可以落个好名声，你说是不是。”

    萧尽渊慢慢地抬起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让自己的嘴角向上弯了一弯，“我说，我不想跟你回去。”

    林殊闻言冷冷地说道：“起来吧，不知者无罪。”

    萧尽渊将帷帽上的黑纱放了下来，挡住了他的脸。

    “为什么？”萧远藤不能理解，“你难道不准备跟我一同回去吗？你要是跟我回家，爹娘不知道会有多开心，到时候说不定连娘的病都能不治而愈了。”

    “哪里有什么苦衷，我怎么会有苦衷。大哥，我在这宫里过的不知道有多开心，多少荣华富贵我这辈子都享用不尽，还有倾珺，溪知他很喜欢倾珺，所以倾珺在宫里可以享受到旁人享受不到的待遇。大哥，你说，如今的我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呢？”

    萧远藤还想说什么，但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萧远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尽渊给截住了，“爹娘还好吗？四年未见，他们二老的身体如何？”

    “娘怎么了？！”萧尽渊急切地问道。

    “爹的身体还算硬朗，娘她……”

    萧尽渊换上了赵如淳带来的衣服，脸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留下来一条略显狰狞的疤痕，镜子里熟悉的疤痕一瞬间让萧尽渊又回到了那个雪夜，他跪在地上乞求着林舒可以放过自己。

    萧尽渊顿了一顿，随后说道：“今日.你在宫里见过我这件事，还是不要跟爹娘他们说了。”

    萧远藤愣住了，呆愣过后他的眼眶便红了，眼泪也很快地盈满了他的眼眶，这个八尺男儿在战场厮杀，被敌军砍伤脊背，伤口深可见骨时他都未曾掉过一滴眼泪，可现在他的眼泪已经忍不住，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下来。

    萧远藤怕，他怕黑纱掀开以后，出现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他的弟弟萧尽渊，他更怕黑纱后面的弟弟早就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而是变成了别的模样，别的萧远藤不认识的模样。他的心里还在胡思乱想，一时间更是不知道究竟哪一个会让他更加崩溃。

    “你是想说做一辈子‘玩物’是吗？”萧尽渊似乎是笑了一声，“因为当年溪知并没有给我一个名分，即便现在我为他生了一个孩子，他也依旧不肯承认我的身份，甚至都不肯对外宣布我还活着，所以在大哥你看来，他对我并非真心，只是想要玩弄我，是么？”

    “是尽渊吗？”萧远藤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他抬起来的想要掀开萧尽渊面纱的手就停在半空中，他害怕了，一辈子不懂怯弱为何物的大将军居然被一块黑纱给轻易地就吓住了。

    “萧将军，您想见的人老奴已经帮您带过来了，您们两人接下来就好好的叙叙旧吧，老奴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说完，赵如淳便弯着腰慢慢地退出了语心亭。

    一直到赵如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萧远藤这才起身慢慢地走到了萧尽渊的面前。

    “尽渊，尽渊，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吗？”萧远藤轻轻地拍着怀中萧尽渊的脊背，这是他从前就经常做的安抚萧尽渊的动作。

    三天后，林殊派赵如淳来到萧尽渊的住所，告诉他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萧尽渊见他还是不肯走，咬了咬牙，最后终于狠下心来对萧远藤下了逐客令：“大哥，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见我了。我在宫里生活的很好，很幸福，你若是频繁来见我的话，溪知会不高兴的，我不想让他生气，所以大哥，你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了。”

    “胭脂？”赵如淳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在看到萧尽渊脸上的伤痕以后他明白了，“老奴这就帮公子去找。”

    萧尽渊闻言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但他还是拼了命地忍住了自己的眼泪，然后缓缓开口说道：“哥，尽渊有一件事想要求你。”

    趁着月色，萧尽渊跟着赵如淳来到了御花园的语心亭内，在这里，萧远藤一早就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