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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挑唇一笑，沈沐并未接过下人递来的茶杯，平静反驳道，“不敢当，臣只是实话实说，同太后倒是没什么关系。”

    被沈沐不算和善的视线扫过，少女不但不怕，反倒大大方方地展颜一笑，不等太后介绍便直接脆生生道，“摄政王大人，小女姓楚，名为娉婷。”

    难怪他当时就觉得奇怪, 田婆婆分明眼神不好, 怎么偏偏瞧中一个花瓶。

    和他一身墨黑倒是十分般配。

    翌日清晨。

    -

    做戏讲求/逼真他理解，但萧繁为什么连内衫、鞋袜、甚至是喝茶的茶具茶叶都一并送来了？

    这话怎么听着哪哪都不对劲。

    他倒要看看太后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居然想通过他趁机把楚娉婷推给萧繁。

    “如果亚父只是担心这个的话，”萧繁蹙眉沉思，片刻后果断道，“孤有办法让他们闭嘴。”

    四舍五入来算，楚娉婷也算的上是萧繁唯一的女人了；沈沐微微一笑，眼神不自觉在少女脸上多打量了几眼，心中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才能入萧繁的眼。

    原身同太后并无交集，太后现在找他做什么？

    一路受人带领去了后花园的碧晏亭，沈沐满腹疑团地在凉亭边等候，足足过了一盏茶也不见人来，皱着眉头一转身，却发现身后的带路小厮也不见踪影。

    这种疑惑一直持续到今日早朝，他站在百官纵列之首，心不在焉地听着殿中央喋喋不休的白胡子老臣，心里忍不住地想，萧繁若今晚又要回王府吃饭，他如何才能按时把人弄走。

    早朝过后，沈沐打算再去礼部督促牌位一事的进度；只是刚出殿门，就有一名小厮朝着他大步赶来，行礼过后恭声禀告，说太后请他去后花园的一处凉亭一叙。

    沈沐此时也不着急走了，拿起茶杯轻抿一口，皮笑肉不笑道，“那是楚姑娘的福分。”

    只是将东西放在卧房，手脚利索的暗卫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迅速退了出去，留下沈沐一人看着萧繁的衣物铺满一床，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本王知道你，抚远大将军之女。”

    靖谙？

    第二次是萧繁召她进宫，表明他不会举行封后大典，且皇家祠堂与名册上都不会有楚娉婷的名字；同样的，他不会留楚娉婷在京城，去哪儿或者做什么，他也都一概不会过问。

    回想起昨天带茶花发簪时, 萧繁毫不抗拒的模样，再配上他此刻一脸紧张的表情，沈沐瞳孔微缩心一沉，几乎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萧繁。

    沈沐当然知道，不过就是些房事里的小情趣么。

    念及此处，沈沐抬眸迎上萧繁打量他的视线，接着道，“陛下正值青年，纳妃一事应当从长计议才是。”

    不准备再耗费时间，沈沐沉着脸正要离开，却听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抬眸便见楚太后一身华贵紫袍款款而来，身后跟着一名面容姣好的少女，还有浩浩汤汤十几名下人。

    大殿内鸦雀无声，静等圣令的老臣见萧繁面色凝重，久久不肯开口，面色发白冷汗涔涔，定在原地不敢动。

    “王爷王爷，”三声叩门响起，阿青软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靖谙来啦。”

    寒暄两句，浓妆艳裹的女人不紧不慢地请沈沐坐下，嘴上擒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命人给沈沐斟了热茶，笑道，

    沈沐：“......”

    女子名为楚娉婷，抚远大将军之女，上有兄长下有幼弟的日子并不好过，十九岁便不得不从父兄的命令，被迫嫁入宫中替楚太后卖命。

    等一下。

    殿堂老臣还在唠唠叨叨，萧繁黑眸低垂，视线扫过一众官员，最终似是漫不经心地落在最前列清瘦的男人身上。

    或许是他思量过多，周围百官无一人再敢吭声，这件事也一笔略过。

    他、他该不会有什么特别的私人癖好吧。

    “......碍眼谈不上，”眼神闪躲，萧繁将肚兜攥的满是皱痕，步履僵硬地来到衣柜前，将肚兜快狠准地塞进去，面朝柜子几个深呼吸后才转过身，

    “陛下说您在衣柜里放的那些衣服不合他的尺寸，”靖谙惯例垂眼不看他，吩咐暗卫小心点将东西搬进沈沐卧房，平静道，“为了配合您精益求精的要求，陛下特意让属下送来。”

    背靠龙椅而坐，指尖轻点赤金扶手，一袭黑袍的青年俯视众人，淡漠的神色和自然下垂的嘴角不怒自威。

    “略有耳闻，”萧繁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让沈沐也有些尴尬，于是他轻咳一声试探道, “如果陛下看着碍眼，不如我们将它丢了？”

    但他又不用穿, 有什么好在意......

    萧繁面朝软卧背朝人, 手里拽着条水红色肚兜，背影僵硬地定在原地。

    “况且是老人家的一份心意，孤也不好推脱。”

    青年的漆黑眸子闪了闪，沉声道，“亚父放心，孤是不会纳妃的。”

    接连打了两个冷颤，沈沐砰的一身关上柜门，强迫自己停止这种有害身心健康的想象。

    吩咐阿青去准备沐浴的热水，沈沐来到衣柜前拿换洗衣物，拉开柜门时，不可避免地看见了那条萧繁不舍得丢的红色肚兜。

    沈沐今日穿了件素白长衫，面若凝脂衣发飘飘。

    浅淡粉红在青年冷白的皮肤上尤为明显, 自双颊一直红到脖根。

    “操碎了心……”肚兜是丝滑的绸缎面料, 握在手里同烫手山芋一般；萧繁闻言喉咙一紧, “亚父知道这肚兜是做什么的么。”

    眼中诧异一闪而过，太后颇有深意地笑了笑，“娉婷是哀家自小看着长大的，人乖巧伶俐又会讨人欢喜；哀家近日想她想的紧，所以就把她召进宫了。”

    但楚娉婷并非寻常女子。

    余光瞥见萧繁青筋暴起的手背，沈沐满腹疑惑, “这肚兜怎么了吗。”

    “此次主要是谢过摄政王，上次在月台上替哀家说话。”

    拿着衣服的手在空中一顿，萧繁瞳孔紧缩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沈沐不由自主地想了下萧繁身穿水红肚兜、头戴茶色发簪的模样。

    所有小众爱好都该被尊重，沈沐也不戳破，心里盘算着宫门关闭的时间，再次催促道，“陛下还是赶在宫门关闭前回去吧，不然言官又要上奏说闲话。”

    楚娉婷的存在对他并无影响，沈沐之所以主动开口阻拦，也是不想多生变数。

    莫说是田婆婆，他自己都挑不出一丝破绽。

    “摄政王大人看上去，并不喜欢娉婷，”不等沈沐开口，楚娉婷倒是直截了当，“只是娉婷对大人您很感兴趣。”

    想起老人家一次次满心欢心地将两人错认为伴侣, 沈沐甚至有些想笑, 弯了弯眼睛，又道，“阿婆也是操碎了心。“

    只是没过多久，太后便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将两人留在凉亭之中。

    不过是在药镇落脚一晚，萧繁一身精明狠辣的劲儿仿佛一起睡丢了似的；沈沐怕两人再争一会儿，萧繁真的要在这里留宿，二话不说直接将门打开，满面笑容地将人拱手送了出去。

    楚娉婷欣然答应，甚至连圣旨都没等，同萧繁见面的当夜便离开京城，往后再没回来过。

    少女一身碧萝色长裙，青丝高束眉眼清秀，稍显英气的容貌算不上绝色，但配上那双炯炯有神的黑眸和明朗笑容，倒是别有风味。

    她怎么现在就出现了？

    楚娉婷？

    简而言之，这就是一场没签合约、纯靠双方二人诚信的愉快合作。

    “......”

    沈沐：“......”

    见萧繁迟迟不语，沈沐担忧老人会直接吓昏在朝堂之上，略一思量后主动打破沉寂，“禀圣上，臣认为刘大人所说的纳妃一事，还为时过早。”

    按书里所写，萧繁一生并无子嗣，只在二十一岁、原身身死后册封过一位女子为后。

    揉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沈沐披好外套来到府门前，看着靖谙身后暗卫手里的衣服饰品，微微一愣，不解道，“这是.......”

    “并非结伴而行，是九王爷执意要跟着本王，”沈沐毫不留情地反驳回去，余光却朝太后身边的少女瞥去，“本王还有还有政务在身，不知太后此次究竟所为何事？”

    浓郁的檀香味瞬间占据整间卧房，沈沐打心眼里觉得，萧繁这个人，实在太难懂了。

    第一次亲眼见到古代肚兜，沈沐好奇地上前两步仔细去瞧, 还没靠近就见萧繁见了鬼一般，猛地转身往后退了一步，深邃眉眼满是警惕。

    说是皇后，其实两人一辈子统共也就见过两面，往后的几十年里，一个身处京城一个游历五湖四海，互不相干互不打扰。

    第一次是太后亲自引荐，二人单独相处时，楚娉婷不卑不亢地向萧繁表示自己不会死守宫中、但愿意帮他堵住百官的悠悠众口；作为回报，萧繁需要替她摆脱父兄和太后对她的束缚。

    红色肚兜被人揉搓皱巴后藏在柜子角落，在黑白分明的两叠衣服的旁边显得格格不入。

    夜深人静月色好，沈沐忙碌一日终于得了空闲，他推开门窗瞧了会儿月色，背靠轩窗转过身，细细打量着满屋成双成对的物品，许久后满意地点点头。

    女人唇角微微一僵，却依旧保持着一贯笑容，“听闻摄政王大人同我们萧桓一同去了药镇踏青，不知一路风景可好？”

    如果没猜错，这肚兜应当是田婆婆饭前用“借花瓶”的借口，进他屋里偷偷塞进被子里的。

    她清楚地认识到龙椅上的青年才是能掌控一切的人，于是两人就有了如下两次唯二的见面。

    不等好好欣赏一番，一直垂眸不语的沈沐突然抬头，直直朝他这处望来，隽美的眉眼拧着，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不解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