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Cpr 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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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四肢冻得发麻，苏忻却一点也不觉难过，比起在那温暖可怖的宫殿被人索取羞辱，他倒宁愿冻死在街边。

    沈沐：“......”

    家？他哪里还有家。

    他想起年少无知时，自己从河边救起一名满是伤痕的青年，长相英俊身形高大，可惜是个丢了记忆的痴傻，活脱脱一个沉默寡言的傻大个。

    第二日天明，父亲总算从屋里出来，用几乎称得上温柔的语气对他说，“我有事找你。”

    “我娘是大齐的人, 随着父亲背井离乡奋斗半生, 好不容易该过上好日子了, 却因我难产而死, 苏忻一生有愧。”

    不敢同家中人明说，他只能默默将人藏在自己屋里，为了救活青年，他用尽浑身解数，冒着被打的风险去父亲那里偷拿草药。

    苏忻轻揉地笑了笑, 看了看窗外夜色，“沈先生不必伤神，对苏忻来说, 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漫长的活着。”

    见萧繁久久缄默不开口，沈沐以为他不喜欢，将手背在身后，“生辰礼物便是这个意思，你若不喜欢也只能——”

    青年双眸一亮，也不多问，“好，待孤先去换衣服。”

    还来不及惊呼，苏忻后脖颈一痛，然后就是眼前一黑。

    哪怕只有两个人，这婚既然结了自然也要认真对待；沈沐这两日读了好几本关于婚嫁礼仪的书，正在脑海中搜刮着下一步应当是礼拜或是如何，就被人一把搂住腰。

    他本就是该死之人，这段时日都是他偷得来的，也该知足了。

    他当时气急了，几拳将这些粗鄙之恶人打倒，然后不顾众人反对，将这个来路不明的青年强行留在身边，为此还言语冲撞了他大哥，挨了父亲一顿毒打，近半个月没下床。

    耳边传来青年迫不及待地声音，“饿么。”

    脑海里还残存着些许理智，沈沐扬起细长的脖颈回应着这个吻，抬手去拽青年衣领，手背却不小心碰到一个滑溜溜的东西，眼前划过一抹红。

    “等很久了吗。”

    男人从袖中摸出一块帕子和一把短刀，放在茶台上，“劳烦您将这两样放在碑前。”

    不久后，沈沐便听见萧繁让这些人退下，一阵脚步声后，萧繁一身黄袍加身大步而来，看了眼沈沐腕上金铃，眼底满是笑意。

    “喜欢，”青年猛然回神，忙不跌地答应着；似乎是怕沈沐没听清，还特意偏过头，双眸闪亮地瞧着沈沐，无比认真道，“只要能成亲，我嫁。”

    语气平静, 苏忻虚弱地轻咳两声, 十分感激地看了眼沈沐，“萍水相逢本不该多做打扰，但苏忻还是请沈先生能在苏某死后, 将我与母亲葬在一处。”

    话毕苏忻起身朝沈沐深深一鞠躬，神情郑重的，仿佛是是在做人世间最后的交代。

    再睁眼时，他已置身在一处金碧辉煌的大殿，正睡在一张无比宽敞的床上，服侍的人告诉他，这里是大王子的寝殿。

    屋内再次一片死寂。

    阿青从后面绕进来，双手来回比划的告诉沈沐，说一切都以准备妥当。

    这银刀沈沐认得，是那日苏忻刺向秦旌的短刀。

    “不奢求别的，只请大人您在京郊的祁奉山顶，替我与母亲立个碑就好。”

    一片寂静中，只听一道苍老声音颤巍巍地响起，“陛下，屏风后好像——”

    正欲让阿青退下，沈沐一时忘记腕上还带着铃铛，抬手时自然发出一串清脆声响，屏风后朝臣的讨论声倏地停止。

    思绪被猝然打断，沈沐突然想不起准备好的红衣放在哪里，口中随意回道，“中午用过饭也不过一个时辰，你——诶做什么？！”

    “......”

    沈沐垂眸看了眼茶台上静静躺这的两个物件，知道苏忻心意已决，多劝也是无用，只能心情沉重的点点头，良久后低声一句“多谢”。

    苏忻话音刚落, 屋内便陷入长久的沉寂；沈沐看着男人清瘦的脸，一时哑口无言，良久后才听见自己略有些沙哑的声音, “其实......苏先生不必如此决绝的，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后来青年病好了，苏忻仗着自己二公子的身份，随意给青年安排了个苦力活，让他如何也能讨个生活，结果不久后却意外撞见青年叫人逼在角落里欺负，又是一身的伤。

    “去你房间的路，”青年温热干燥的大手反复摩挲着沈沐的腕骨，闻言轻笑一声，“每次来这里，孤走的每一步都记得清清楚楚。”

    苏忻当时脑中来不及多想，见这人招式凌厉、一看便是动了杀心，下意识便丢出袖中藏着的短刀，利落甩出，正好刺在黑衣人身上。

    似是有所察觉，阿青在他身边站立许久，略微凑过些身子，“大人，您是在紧张吗？”

    “田婆婆身子骨经不起折腾，就不喊他老人家特意来一趟做见证了。”

    摇头失笑一声，沈沐心道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他；来到房门前将门推开，沈沐看着满屋的大红色，阵阵羞耻之感涌上心头，深吸口气平复心绪后，才将青年眼上的帕子解下来。

    毫不犹豫地脱下身上长袍盖在他身上，苏忻听见秦旌低沉的话语声在耳边急急响起，“跑去哪儿了。”

    不管如何，救的人都是他大哥。

    已是下午，萧繁在屏风前接见朝臣，窗边静坐的沈沐手握书卷，桌边一杯热茶。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手救起的“痴傻”一身黑袍，在众人跪拜中大步来到他面前，接过宫奴递来的漆黑药汁，走到他面前，和他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

    仪式举行的前一晚，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点害怕，鬼使神差想了青年房间，推门的一瞬间，却看见有个黑衣人背对着他，手持长剑，朝着青年直直刺去。



    当面被戳中心事的沈沐：“......”

    “无妨，”萧繁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沈沐心猛地一跳，就听萧繁沉沉笑了一声，语气有些宠溺，“孤的人等不及了，在闹脾气。”

    漆黑的眸在沈沐系着的红线铃铛上轻瞥一眼, 苏忻莞尔，“两情相悦很难得，苏忻很羡慕沈大人。”

    指尖一顿，他向后退了半寸身子，在萧繁疑惑不解的眼神中，两指捻着将青年怀中的东西抽出来——又是那个熟悉的水红色红肚兜。

    “猜一下这是要去哪里。”

    但这话其实说了他自己都不信，苏忻身上的求生欲实在太轻了，轻到让人觉得他此时还活着, 或许也只是迫不得已。

    “没，你还有事要忙么，”脸上热意还未退去，沈沐摇摇头，对上萧繁的眼时，原本想好的措辞一下都忘在脑后，“若没什么棘手的事，能不能先同我回王府一趟？”

    拐过街角，耳畔传来隐隐马蹄声，然后他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马上跳来，身型模样和记忆里的青年一模一样。

    萧繁睁开眼，看着满屋的大红装饰，还有一推门便能看见的大大的“囍”字，一切早已不言而喻。

    不过好歹也是将人留下来了。

    他们不仅女色的陛下终于动凡心了？怎么从未听说过啊？

    寒凉空气经过肺部，每次喘息都是一阵撕裂的痛，离开王府的苏忻低低咳了两声，抬眸仰望星空璀璨，眼底浮现出笑意，以及一层淡淡不舍。

    母亲因他难产而死，记忆里父亲向来对苏忻不冷不淡，这是他第一次见父亲对他展露笑颜，激动不已便一口应了下来，甚至连父亲口中的“仪式”是什么、他需要付出什么，都一句没问。

    马车缓缓驶过平直马路，沈沐一路都略有些莫名的紧张，频频撩起车上卷帘去看外面人群，而萧繁也配合着他并未开口。

    夜色深重万物一派寂静，只有虫鸣偶尔传来一阵虫鸣声，晚间冷风阵阵落在苏忻脸上，让苏忻本就惨白的脸更添一份病气。

    凝眉抬眸，略有些不悦地抬眸看了眼阿青，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手中书卷，就听阿青接着道，“小人上次来时，您书就拿反了。”

    这番话的信息量太大, 再加上秦旌那日在茶楼说的一番话，沈沐忍不住开口道, “秦旌他......”

    红衣还没备好，萧繁却先一步将他拦腰抱起，径直两步来打大红色床前，稳稳将人放在床上后，双手撑在沈沐身侧，附身吻下来：“可孤饿了。”

    倒也不必。

    只听闷哼一声，中刀的黑衣人应声倒地，他快步奔上前摘去黑衣人面罩，看见的却是他本该“重病卧床”的大哥，看着他的眼底满是诧异。

    沈沐也不急，索性在御书房的屏风后默默等待。

    轻咳一声，沈沐的脸还在止不住地发烫发热，他一个穿书人本就对古代婚房布置十分陌生，更不好去问别人，全然是凭脑子里的印象亲自布置的。

    两人一路无言十分默契，直到马车稳稳停在王府前时，沈沐从怀中拿出一方雪白的帕子系在萧繁眼前，然后牵着他的手，同他说有个惊喜。

    日子过的平静，只是他天生羸弱的大哥身子每况愈下，父亲请来部落最有权威的巫师，商讨了足足一天一夜；而不被允许探访大哥的他，只能和青年在门前等了整整一晚。

    屏风外，几名老臣看着他们杀人不见血的陛下居然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个个表情宛如见了鬼一般。

    薄凉一笑，苏忻将肩上的衣服丢在地上，看清这人眼底的焦灼，讥笑一声道，“秦旌，你让我觉得恶心。”

    虽然说是将一整日的时间都空出来，但身为一国之君，萧繁自然也要将国政之事先做处理。

    垂眸看了眼腕子上的红绳铃铛，沈沐低低嗯了一声，努力平复心绪。

    摄政王府坐落在长巷尽头，按规矩平民百姓是不得经过的，苏忻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慢慢走着，脑海中控制不住地浮现着过往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