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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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精确”二字说来简单，真正能做到的，却是凤毛麟角。

    此言一出，几乎是确证了清水善的念头，他没有吱声，静等中也的下文。

    “来找你。”

    清水善能大致猜出当时的情况，前半段他绊住了太宰治，局势在他的意料中，中也只需要按照他先前准备的方案行事就好；但是后面太宰治抽出身来加入战局，他提前准备的那点东西就不够用了。

    刚进入擂钵街，清水善便注意到这里的人比以往多了很多，而且他们也不是这个贫民窟常见的地痞流氓或者小混混，但行走的姿势和着装，似乎是GSS的人。

    终于走到了巷子里足够深的位置，他斜靠在墙上，深吸一口气，慢慢揭开包在手上的外套。

    “那不然我们一起冲进GSS的据地，揍秋原君一顿，逼他把这项命令撤了？”清水善似真似假地说。

    药品和绷带都一样未缺，甚至连一次性注射器都一一码好放在他最顺手的地方，若不是他肯定太宰治那天一定来过，恐怕会觉得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

    “就这么干！”中也摩拳擦掌，“我们两个一起，他那些护卫根本不是对手！”

    在一衣带水的古老国度中，这两个字被赋予了各种神秘的色彩，往往与什么不世出的高人甚至失传的盗/墓技巧联系在一起，但用现代科学解释的话，则只是简单的“精确掌握关节间隙”八个字而已。

    他想到当时可能发生的场景，忍俊不禁。

    藏木于林，这向来是最好的方法。

    少年无奈地看了眼还处于畸变中的拇指，一只手五个手指，拇指的作用最为复杂，一旦在手法复位的过程中他因为疼痛有什么差池，他下辈子就等着当残疾人吧。

    那次之后，他竟然回来过，还帮他补齐了药品。

    几声交叠在一起的脆响猝不及防在寂静的小巷中响起。

    一项行动，某个重要知情人不在场，瓜田李下，无从解释。

    地下昏暗的光线中，摄像头的红色光点明灭不清。

    清水善按照记忆中的路线，继续向巷子里走去，他在据点的入口处标记了一个五芒星，在大片街头涂鸦的墙绘中毫不起眼。

    “最开始这些言论还只在小范围内私下流传，但不知什么人把这些话讲到了秋原竟一耳边，而且还指出当时所有知情人中，只有你不在场。”

    擂钵街这段贫民窟，是羊和GSS的地盘，港口黑手党的势力暂时伸不到这里，所以他和中也约定过，万一计划失败，就回到这里从长再议。

    “我们在泗水桥的行动前半段都很顺利，但是后面港口黑手党那边竟然对我们的安排了如指掌最后功亏一篑，我按照你给的方案一边撤退一边休整，中途在GSS里听到传言，他们叫嚣队伍内部有奸细，否则不可能这么清楚地知道我们的计划。”

    突然，一丝红色的微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光点来自橱柜深处，只有将那几瓶药剂取走了才能勉强注意。

    他在樱木町附近设下的据点。www.cuizi.me

    手掌比正常人的手要小了好大一圈，几乎挛缩到一起，像是被什么东西碾压过又潦草聚拢了。

    他需要麻醉。

    一只异常扭曲的手掌暴露在空气中。

    思索再三，整个横滨市有不在港口黑手党管控下的药物，只有一处。

    静谧的小巷内，一名黑发少年踽踽独行。www.minglang.me

    但其实这个据点已经暴露了，在他鬼使神差去救太宰治的时候。可现在的情况他不得不赌一把，赌港口黑手党的人事出突然来不及反应，赌太宰治没有动据点里的东西。

    “咔！”

    清水善取出其中几个瓶瓶罐罐，看了眼标签，他清楚记得前段时间这几种特殊药品全渠道断货，就连港口黑手党都找不到货源，而现在他面前的小药箱内却一应俱全。

    中也侧过身体，在墙壁的掩护中观望了几眼外面还在盘查路人的小头目，确保他们不会注意到这里的情况，又重新面向清水，短促地说，“暂且不能回去。”

    或许是从大雨中浸染的寒气还没退去，清水善不由打了个颤。

    当然，清水善也不行，他只是依葫芦画瓢，利用自己对人体的知识，粗粗仿个形状罢了。

    现在擂钵街已经“戒严”，GSS少主的“提议”已经被落实，他现在的处境，怎么笑得出来。

    黑发少年在隐蔽处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白濑他们的身影，这么看来中也是单独出来找他的。

    清水善的笑意更甚，中也见状，有些摸不清头脑。

    现在中也不顾嘱托独自出来找他，难道是组织中有了出乎意料的新情况？

    你到底在看什么？太宰治。

    但他嘱咐过中也，从行动开始至最后二人碰面，最好不要离开羊，清水知道面前这个少年天不怕地不怕，唯有“羊”中的同伴是他的软肋，但只要中也在他们身边，这根软肋就不会被轻易折断。

    喻兮

    对方一下便感知到了清水善的抗拒，忙稍稍松开彼此之间的距离，低声问，“哪里受伤了？撞到你了？”

    情况似乎不甚明朗，清水善正欲后退避开盘查，下一刻就被人唰地一下拉到了墙角，随后身体便撞进一个温度稍高的怀中。

    “还笑？”中也双手环胸，无奈地靠在墙上，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巷子周围的墙壁上画满了街头涂鸦，一些画面怪诞离奇又栩栩如生，少年走向深处，仿佛将被怪物吞吃入腹。

    他刚从樱木町穿行而过，人群摩肩接踵，几乎每走一步都会与他产生肢体接触。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预感，这枚小小的针孔摄像头的对面，正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从他进门开始，到打开柜子，到取走药品，每一个步骤都在他的眼皮下。

    “前段时间从GSS另一支队伍里叛变过来的人向他们的少主进言，要求先羁押你，等事情调查清楚了再说，啧，秋原竟一这个混蛋为了争取那支队伍的支持，竟然同意了，还冠冕堂皇地找到我说什么只要调查而已，只要你是清白的一定立刻放人。”

    少年的行为很容易让人想起一个词，缩骨。

    他有些看不懂太宰治这个动作的含义，两个针锋相对的组织之间，似乎并不适用有借有还的原则。

    他重新转过头，面向橱柜，眉头微皱。

    ***

    好在横滨市民都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精神，对他纸片一般脸色视若无睹。

    所以他必须遵守关节脱位和手法复位之间的时间窗，毕竟一旦错过关节脱位的最佳修复时间，缺血性骨坏死的风险将大大增加。

    这项摆脱手铐束缚的技能清水善还是第一次用，虽然整体上看功效显著，但是细微之处仍然存在瑕疵，比如他当时用力过猛，将大拇指的关节压缩过度

    是针孔摄像头！

    若说家具陈设都在原来的位置，这并不稀奇，这个小据点的上一位客人或许也只是把它作为一个临时救急点罢了，估计也没心情乱动这些东西，但清水善没想到，连这个橱柜里的东西，竟然也与他上一次离开是别无二致。

    来的人自然是中原中也，他们约定过万一行动失败，就在羊的据点汇合，清水善现在所处的地方离据点还有一段距离，中也照理不该在这里出现。

    虽然清水善知道即使港口黑手党的人追来这里，自己也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把握全身而退，让他感到不适的，是眼下这种意味不明的纵容。

    随后清水善迅速处理了大拇指的关节脱位，离开据点，往擂钵街的方向走去。

    这段时间足够通风报信，足够瓮中捉鳖，但是现在无事发生。

    有几个头目在盘查过路的人，清水善认了认，并不是他熟悉的秋原竟一少主身边的下属。

    中也的眉间满是戾气，他前段时间和清水起居节奏相似，自然知道对方为了羊废了多少心血，清水善不由猜测，当时中也听到GSS少主的说辞，有没有忍不住一脚踢在对方脸上。

    横滨市民或许会放任一名少年脸色惨白地走在大街上，毕竟有可能是低血糖或者刚熬了大夜，但绝对不可能允许这种一看就已经违背正常人类生理构造的人在外面乱晃，报警电话和救护车电话无论如何都得选一个打。

    “没有。”清水善摇头，“你怎么在这里？”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眉头稍皱，似乎认真思索了片刻，然后另一只手交错扣在几个指关节上，缓缓吸进一口气——

    清水善即刻便反应过来，警惕地转身，侧耳倾听，但四周一片寂静，没有其他人的脚步声，也没有枪械轻微的上膛声，这里是地下，远程狙击起不了作用。

    少年揭开据点入口处堵上的木板，斜身入内，通道很狭窄，通向的是一处同样逼仄的地下室，从一个地下室前往另一个地下室，清水善只能苦中作乐地弯弯嘴角。

    他走进橱柜，打开，不由一愣。

    而每一次相撞，他的脸色便白一分。

    “秋原君做得并没错，这项命令发布后一则拉拢了提出建议的势力，巩固他在GSS的地位；二则可以平复组织内对内奸一事的猜测，稳定人心；我与他只是盟友，而非挚友，

    他拿着这几瓶药剂，一时不知道该从什么角度思考这个问题。

    取走麻醉药品和一些以后可能用到的东西前，清水善直接人道销毁了那枚摄像头，小小的电子设备很容易就在指尖被碾碎，如果监视之人不止观看画面还连通了声音，可能还会收获一串电流爆破的刺耳声音。

    他的脸色更白了，仔细看甚至还有几分透明，映着血管的青色，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厥，但那只畸形的手却奇迹般地恢复了正常构造——除了大拇指的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