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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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一天来临。

    午后，一辆马车驶入斯卡伯勒小镇。

    两人思考角度不同却目的一致，敲定了左/轮专利登记时的获利份额比。

    “快走！”

    那是一张以木版画刊印出的广告图，描绘了地狱的一角，最上方写着花体字《Divine Comedy（神曲）》。

    布兰度提着油灯，返回了步行约20分钟开外的租屋。

    休谟赞同了这个提议，是从另一个角度考虑。

    死而复生不代表身体健康，身体与灵魂融合需要时间，其过程非比寻常。

    “上帝啊！终于到了。”

    班纳特太太后知后觉自己的失言，像是被突然被掐住脖子的大白鹅，一口气卡在喉咙口，脸色蓦地臊红。

    布兰度不愿把时间浪费在与班纳特家可能发生的冲突上。

    “我制作左/轮仅仅是希望有一件顺手的自卫武器，谁让市面上的燧/发/枪不好用。既然投入了精力与成本，可以顺带赚一笔专利的话就别错过。没有别的了。”

    说回左/轮/枪。

    班纳特先生少有地直接出言打断妻子，没让她把话说完。

    彼时小班纳特先生尚未成年，赚到一大笔数额可观的专利费会受到父亲的监管，中途会不会被双亲的挪作？

    左顾右盼，试图找到迅速转移话题的灵感。就看到不远处的书店外墙上贴着各种广告纸，宣传着近期畅销书。

    仿佛有一股能量在体内横冲直撞，想要把一切粉碎，再构造出完美的新生。

    休谟一生不婚没有孩子，但见过不少父母偏心的家庭。

    比起班纳特家的人多口杂，海滨小镇的生活清静而利于忍耐痛苦。

    休谟表示只愿名义上持有这笔钱，承诺死后名下的专利利润尽数归于布兰度，指定其为唯一继承者。

    班纳特先生性格保守，对这种事，他会为孩子的天赋异禀而激动高兴？还是会为孩子的多智近妖而心生惊疑？思想不合，会不会引发无休止的争吵？

    如今只能期望在这份毋庸置疑的迷人背后，不会潜伏着古怪诡异的危险。

    休谟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和目光，没说信或不信布兰度所有的话。

    布兰度在两个月前刚刚完全康复。她更庆幸在经历无形折磨时没有表露出任何痛苦迹象，看起来一切如常。

    布兰度先是善解人意地宽慰。

    这次夫妻俩赶来到海滨小镇，是因为收到休谟来信。

    因为666在西方是一个可怖的禁忌数字，它与恐怖、魔鬼紧密相连。这个数字出现在死而复生者身上，怎么能不叫人忌惮。

    窗外，太阳沉入地平线。

    一瞬间，火焰似乎被这个问题惊动了，它张牙舞爪地疯狂扭动，可在下一秒又如常微微摇曳。

    布兰度来到二楼书房，打开抽屉，取出抽屉里的一只皮包。

    因此，布兰度与班纳特一家接触很少，与休谟相处更多。选择对休谟提出创造新型枪，是相信她的接受能力与选择。

    “老师，我感谢您的照拂还来不及，说麻烦也是我给您添了麻烦。是我提出了构想，可设计图与做出实物之间要经历一轮轮实验。如果没有您的渠道购买实验设备与零件，我就卡在了发明的第一步。”

    插画仿佛有股诡谲力量，看一眼就头昏目眩，似漩涡将人的目光吸住。

    好怪，就再多看一眼，又多看一眼，不知不觉就把整本书看完了。

    “噼啪！”

    信中，休谟表示感觉到死亡即将降临，想要好好道别。

    其中藏着六把木版画专业刻刀。刀刃都已磨损变钝，足见它们的使用频率。

    无形的煎熬恍如来自地狱的酷刑，灵魂似被五马分尸又如万箭穿心，但从身体表面看不出任何伤痕。

    她不是恐怖爱好者，恨不得重金换一双没看过插图的眼睛。这真不像正常人类能画出来的，画师「克莱因的瓶子」是来自地狱吧？

    《神曲》内容主要刻画三部分：地狱、炼狱与天堂。

    当瞥见左上方的黑白印画，她的瞳孔骤然紧缩，飞速移开了视线。

    夜，静谧。

    过去十几年，夫妇俩对女儿的愧疚最多，相处的时间最少，而愧疚不等于偏爱。

    想着明天班纳特夫妇就要来了，而这次相处会持续较长一段时间。

    休谟无法谋算更远的未来，她却也难免偏心，偏心在生命倒计时之际教导的孩子，愿意为布兰度遮掩某些惊世骇俗。

    班纳特夫妇坐了五天马车，从英格兰东南部的朗博恩，抵达了英格兰东北部的海滨。

    漫长的十秒凝视。

    十秒后，她眼神平静地将刀具尽数放了回去。

    从外人来看，以休谟的军医经历，她有设计武器的灵感合乎逻辑，不会引人过度惊愕，而班纳特家也不能对此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墙面倒映出烛火的影子。

    再看一眼肩头就一股幻痛，仿佛被怪物利爪从背后死死扣住，一下子被抓入了地狱。吓到回头，迎面就是地狱犬的血盆大口。

    它引发了人们对于三个地方的想象。

    今夜，休谟突兀地旧事重提，与钱毫无关联。

    班纳特家一共六个孩子。

    几百年间，木刻、手绘、壁画等各种类型的相关画作层出不穷，还掀起了一阵地狱地图狂潮。

    **

    **

    信赖不可能凭空冒出，至少要用一段时间去相处培养，而布兰度与班纳特家尚未培养出多少感情。

    两年前，班纳特夫妇确定四女儿智力恢复正常就返回了朗博恩，家里还有五个女儿要照料。

    任何人不得挪用这笔钱款，包括其父母，杜绝了法律上班纳特夫妇将其占为己有的可能性。

    当死亡逼近，曾经积压在心底的疑虑还是冒了头，没忍住试探了一句。

    现在怎么能说‘幸好这是最后一次来斯卡伯勒镇’。

    不论将来布兰度自愿为班纳特一家人花多少钱，至少要让她掌握主动选择权。有关专利权的利润，防患于未然总比引发财产纠纷要好。

    不是以优质翻译出名，而是木版画插画师「克莱因的瓶子」刻出的大量插图出名。

    修长手指轻柔地抚过刀口，似弹奏着一首声调未知的旖/旎小夜曲，嘴角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

    布兰度听懂休谟的言下之意，语气诚恳地安抚她。

    班纳特夫妇有前科，制造出“小班纳特先生”的根本原因就是为了遗产。

    这句话太冷血了，像是期盼休谟下一秒就去见死神。



    休谟的此话一出，香薰蜡烛的烛芯突地闪了一闪火星，爆响了一声。

    惊吓之后，本该匆匆弃书，但插画似乎有一股魔力。

善恶，有区别的是使用它的人。

    两人去庭院里欣赏了半个多小时的夏夜星空，互道晚安分别。

    关上抽屉，洗澡，睡觉。

    直到穿至这个世界的第667天，某种桎梏被彻底粉碎，浑身上下充满生机与活力。

    休谟在靠近死亡时不得不多想，担忧武器设计者是不是暗藏着几分危险，当这个人越聪明就越危险。

    “持枪自保确实是必要手段。像是伦敦、巴黎那样的大城市，每一天都会有人死于恶性犯罪，根本找不到凶手。出门在外务必注意安全，活着才有各种可能。”

    这种无形的折磨持续了666天，长达近二十二个月之久。

    去年深冬，伦敦文艺出版社发行了新版本的英语配图《神曲》。

    班纳特太太下车，觉得浑身即将散架。她很想原地伸懒腰，但这个动作不合乎公众场所的礼仪规范。

    班纳特先生知道妻子其实没有坏心眼，但有的话绝不能说出口。

    休谟病了，无法等待布兰度回家几年再来学习。

    插画主打一个词——诡异。

    不知不觉间，黑暗彻底降临。

    只能忍耐着低声咕哝，“长途旅行真是太讨厌了，以后再也不想折腾。幸好，这是最后……”

    十四世纪，意大利诗人但丁创作出长诗《神曲》，这部作品五百多年来在欧洲广为流传。

    这些年，夫妇俩为四女儿支付了大笔疗养费，孩子痊愈了会不会要求其支付高额回报？

    “另外，想要完整地取得专利权并不简单。一不小心某个法律漏洞就会让人空手而归，多亏您的关系网帮忙避免踩坑。何况我非常清楚这样的登记专利方式，是您帮我避开可能诱发的家庭矛盾。”

    严肃谈话告一段落。

    十六岁的小班纳特“先生”已有了雌雄莫辨的矜贵之美，尤其是那双深灰色眼眸似蕴藏着亘古宇宙的奥秘。

    偏偏，这种诡异风格有特定喜好受众，越可怖越被爱好者追捧，让新版《神曲》挂在了畅销书榜的尾巴上。

    潜台词：只为自保，与危险分子毫无关联。

    在家里，班纳特太太时常冒出一些不得体的言辞。

    休谟紧盯着对坐的布兰度。

    旅途颠簸，匆匆赶路的两人显而易见很疲惫。

    班纳特太太在伦敦书摊上不经意瞄过一眼，顿感寒毛直竖。

    布兰度清楚每个人的接受能力不同，而这个时代蒙昧与智慧并存。

    把专利权的大份额记在休谟名下，自己装作以助手的身份参与发明，获得小份额利润就好。

    树叶敌不过劲风，凋落在夜色里。

    另一个重要原因让布兰度没有选择回到朗博恩，不曾对任何人谈及，她在穿越之际感知到冥冥中的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