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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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说先前的戚敛是笔锋浓郁的水墨画，画中美人发似乌木，目如点漆。

    烧得迷迷糊糊之际，戚敛做了一个梦。

    .

    更有甚者私下拉帮结派冷落她……

    她回到寝屋后，便发起了低烧。

    闻楹没有料到自己来的这么不是时候。

    她向上摊开手，接住那只瓷瓶，轻声开口道：“多谢。”

    而且在戚敛醒来后，见到的闻楹虽然有几分狼狈，却不似梦中那般不堪，更没有守在她身旁嚎啕大哭，说什么求她快些醒来的话。

    “一定要给我和你爹报仇，记住了，一定要报仇雪恨，杀死害得你家破人亡的殷家人。”

    眼下力气耗尽，戚敛将身体浸入水中，她半阖上眼，眉心微微蹙起。

    偏又遇上一众渣得不能再渣的男主男配，以及自己这个不作妖就会死的……白莲女二。

    闻楹从乾坤袋中将其拿出来：“对了，师姐可识得这个？”

    问仙派只收女弟子，尤其是门中掌门文惠师太作风刚正不阿，向来严加约束弟子。

    再到十岁时筑基，十五岁结丹……戚敛只用了十几年的时间，便完成了旁的修士数百年也未必能完成的事。

    闻楹有心想要安慰她几句，却又觉得戚敛似乎并不需要。

    谢端砚话未说完，横空伸出一只手，拿过他手中的喜帖。

    仙人闭关，少则数月，多则数年。

    雾气浮动的温泉之中，走出一道人影。

    一只幽蓝透明的蝴蝶，正朝她的方向飞过来。

    戚敛曾在和闻楹回宗门的途中，见过她练习召唤这种蝴蝶的法术，并得知它叫作魂蝶。

    门派间的喜帖，算不上什么机密，谢端砚没有背着闻楹，直接打开来看。

    原来是问仙派的大弟子李守真，将于下月初三与殷家长子成婚，文惠师太广发喜帖，诚邀仙界众友人前往参加婚宴。

    当日她虽然昏迷不醒，但意识却是清醒的。

    当闻师妹看到昏倒在地上的自己时，脚步踉跄了一下，在她身旁又哭又喊，又用力抓住她的肩膀，想要将自己摇醒。

    说起作妖，闻楹想起那夜自己闯出结界后，撞见的那名想杀她的黑衣女子，以及她落下的东西。

    闻楹摇摇头：“师姐放心，我没事。”

    眼下这只魂蝶飞得却不似往日那般轻盈，只因它的蝶身用灵力维系着一只描金粉晶瓷瓶。

    少女清脆嗓音传过来，她当即召剑回鞘。

    冰片麝香混合的气息袭来，和那天夜里，闻楹涂抹膝盖伤口处的膏药一个味道。

    空气中陷入沉寂。

    .

    “师兄。”他双手奉上一张帖子，“是问仙派的喜帖。”

    这时，戚敛手中的妖兽蛋破开了。

    幸好戚敛这道剑只有试探之意，并无杀机。

    戚敛将瓷瓶握在掌心，她垂下眼，脑海中浮现一些画面——

    只见她面白如纸，唇上没有丝毫血色，就连看人时的目光，也是若即若离的寡淡。

    故而修真界人人提起问仙派的弟子，皆是称赞有加。

    谢端砚道，“可惜来得不巧，昨夜子时，师尊突然传音与我，说他即将闭关数月，师尊在闭关前吩咐我，每日在紫霄殿坐上一个时辰，代他处理门中事务。”

    想到凶手可能是问仙派的人，闻楹难免会有所动摇：“师姐为何会识得？”

    更是因为神鞭的力量会隔着血肉，烙入骨骼之中。

    那凶手可能是问仙派弟子这件事，便只能交给谢端砚处理了。

    起初有同门关心她，问她在凡间时可曾有什么趣事，谁知得到的回答却是一句：“没有，我……只会练剑。”

    谢端砚沉吟：“这等婚丧嫁娶之事，倒不如交给肖长老……”

    闻楹一脸的难以置信：“怎么会是问仙派？”

    直到听见戚敛的声音，闻楹才想起来，这片竹林应是她的住处所在。www.zhidie.me

    总归无论是梦里梦外，闻师妹都并不似她往日那般娇气，而是历经磨难，专程为找她而来的。

    戚敛打开了瓷瓶的木塞。

    “叮——”正在他说话之际，闻楹脑海中电子音突然响起，“请宿主完成支线任务：前往问仙派，寻找百花村凶手。任务奖励：作妖值＋100。”

    闻楹倒也是想，但有这个破系统绑定着，她要是敢摆烂，那可就是雷刑之罚。

    “师妹是来找师尊的？”

    戚敛垂眸，只见少女指尖是一枚光泽莹润的松石玉，玉上隐隐雕刻着端庄圣洁的雪莲花纹。

    眼瞧着雪芒剑光已刺过来，闻楹忙道：“师姐，是我——”

    闻楹趁机凑过去一瞧——

    她来清徽宗后，只专心于修炼，一心要报父母被杀的世仇。www.cuier.me

    只是闻楹并不知道，神鞭留下的伤痕和疼痛，只能靠修士的意志力来等待它自愈，所以这瓶药注定派不上用场。

    原身虽然鲜少离开宗门，但在她的记忆中，也知道问仙派是仙界与清徽宗齐名的名门正派。

    待她走后，戚敛又重新泡回温泉中。

    “谢师兄。”闻楹看向坐在殿中主位的谢端砚，“你可知爹爹眼下在何处？”

    她忽地想起，原文中戚敛父母皆先后死于仇敌之手，她自己也身受重伤，若不是被闻清风捡回清徽宗，只怕眼下在何处流浪也未必。

    戚敛微微点头，算是应了她的话。

    向来喜洁的闻师妹，模样前所未有的狼狈，她的衣裙似是被树枝刮破了，脸上也有与妖兽作战时留下的伤。

    她看见自己浑身是血，倒在地上，手中还握着那枚妖兽蛋。

    闻楹正要掏出那枚雪莲纹佩玉，有一名弟子走了进来。

    戚敛闭了闭眼，不再多想。

    这句话倒也是真的。

    伤好之后，年仅八岁的小女孩再次拿起剑，在门派试炼中，接连打败数位已经筑基的弟子。

    这个梦境，与戚敛那日的记忆有很大出入。

    虽说大部分人对这位又冷淡又能打的同门的态度是敬而远之，但也有不服戚敛的弟子在背后悄悄议论，说她是木头做成的哑巴，除了剑术过人，什么都不会。

    那么眼下的戚敛，便是那幅画卷浸了水，又放在日光下暴晒至褪色，似随时都能从画上消失。

    闻楹笑意盈盈：“肖长老平日忙着炼丹制药，想必也甚是忙碌，这种小事何必劳烦她老人家，我替她走一趟就成了。”

    兴许不管怎样，那只妖兽朱雀本该就是她的。

    方才与闻楹云淡风轻的几句话，实则要用戚敛剩下的所有力气来维持。

    闻楹问道：“师姐已经受了鞭刑？”

    戚敛鲜少会有做梦的时候，只是幼时偶尔会梦见爹娘死去时，铺天盖地的血光，爹爹睁着的那双眼，以及娘亲声嘶力竭的哭喊：

    昨日在天煞司领罚那二十鞭，使得戚敛在昆仑境落下的伤势加重。

    “是我莽撞了。”戚敛淡淡开口，“可有伤到师妹？”

    少女点点头：“我这就告诉爹爹。”

    谢端砚并不同意：“师妹刚从昆仑境归来不久，应当好生歇息才是。”

    “问仙派以雪莲以宗徽，门中弟子剑上皆佩雪莲纹玉，我曾经见过。”

    谁知昨天夜里，她又梦见自己回到昆仑镜里，诛杀两条巨蚺后藏身的山洞之中。

    后背的鞭伤又开始隐隐作疼，天煞司的鞭刑令门中弟子闻之变色，不仅仅是因为它抽下来能够使人皮开肉绽。

    闻师妹被惊得忘记了动作，只呆呆看着朱雀围绕她飞舞，认她为主，随后凤纹烙印于她胸前的璎珞上。

    戚敛身上的道袍早已穿好，只有乌黑浓密的发丝间犹是湿的，晶莹的水滴从她发梢淌落。

    在那逼真得仿佛当真存在过的梦中……为何会有如此多的不一样？

    闻楹来到紫霄殿，没有瞧见她的掌门爹，倒是瞧见另一个熟人。

    戚敛睁开眼，不由得微微一愣。

    话音未落，闻楹不禁一愣——眼前的戚敛，气色当真是差得可以。

    这时，水面似乎传来窸窣动静。

    听到闻楹说起此玉从何而来，戚敛漆黑眸中凝出一道冷光：“这玉，是问仙派弟子的。”

    真真是身世可怜。

    她好说歹说，一番装可怜求情，谢端砚终于动摇了一大半：“也罢

    闻楹收起玉牒，与戚敛告别了。

    看来只能亲自去紫霄殿走一趟，打听一下闻掌门在何处。

    瓷瓶对一只小小的魂蝶而言，显然是太过沉重，是以它飞得格外卖力。

    不知为何，戚敛很清楚地知道，她这是在梦里。

    竹林外头，感受到瓷瓶送到戚敛手中，闻楹松了口气，快步离开了。

    近年来，便是连这些画面都再没有梦到过。

    她清醒地感受到，是闻楹主动将妖兽蛋从她手上拿走，并与朱雀结契。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戚敛言简意赅，打消了闻楹的疑惑。

    她拿起传音玉牒，试图向闻清风传音，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对此，戚敛毫无反应，或者说是根本就不知道。

    戚敛眉头舒展开，唇边勾起一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她看了眼一旁兀自滚来滚去，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的熊猫，猜出了闻楹为何会过来。

    然后，闻师妹出现在了洞口。

    真是说曹操，曹操的喜帖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