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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又一道长鞭破空落下来，打断了她的话。

    闻楹双手紧握成拳，指尖死?死?嵌入掌心。

    眼前一片虚空之中，似乎浮现一道雪袍银簪的清瘦身影。

    此时的闻楹浑身上?下已被冷汗浸湿，衣衫之间沁出累累血痕。

    倘若求饶有用，上?天就不会故意?作弄她，一步步走到今天。

    对于?她称得上嘲笑的话语，闻楹反应很是平淡：“你果然来了。”

    立誓

    闻楹悄无?声息地勾了勾唇角，置若罔闻地闭上?双眼。

    是他害死?谢家所?有无?辜的人，是他害死?了谢吟芳，总有一天自己会将他施加给旁人的痛苦，全数回报回去?。

    闻楹眼前一黑，在迷失方向之?前，她似乎只听到谢端砚咬牙切齿的一声：“追——”

    闻楹闭上?眼：“季师姐，你呢，你也觉得我是罪人吗？”

    闻楹不禁轻声笑了：“好啊。”

    求饶？

    璀璨的光线中尘埃浮动?, 冰晶在阳光下甚是耀眼, 若忽略此刻是在牢狱中, 倒也称得上一番美景。

    说完这一番话，闻楹再没有力气说些别的。

    闻楹抬起?手，抚上脖颈间戚敛留给自己的那枚璎珞。

    可她担心自己一旦离开, 就做实了对谢家灭族的罪名, 才会?迟疑不决直至被捉回清徽宗。

    蠢货！

    血腥的气息在石室中蔓延开，也不知多少鞭后，季雨薇停了下来。

    声音由?远及近，手持长剑的谢端砚出现在冰牢外。

    到了放弃抵抗天命这一刻，闻楹竟感?到无?比轻松。

    “闻师妹。”季雨薇道，“你何必这样不知悔改？”

    直到在想到戚敛这一刻，闻楹唇角方才浮现一丝发自心底的笑意?。

    闻楹听到谢端砚惊诧的声音：“破空之?术？”

    可惜……自己再也不能等她了。

    只见月城城主掌心不知变出什么法器，黑雾腾腾的魔气竟在虚空之?中划出一道口?子。

    至于?自己是否同意，完全不影响这个计划的实施。

    耳畔风声呼啸，等再睁开眼时，闻楹已来到一处她并不陌生的地方——

    她闭上眼，任眼尾泪水在日?光在照射下消弭。

    就连戚敛留下的传送符, 也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

就要?没有理?由地遭受这一切，真正的杀人凶手却要?逍遥法外？

    闻楹唇间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

    这一回，她身上?还多了一件取暖的薄毯。

    事已至此？

    提起?她，少女眸中浮现一丝忧虑：“师姐要离开，一定?是有她的原因。我只是担心，她莫要出什么事?才好。”

    却没有料到，从始至终根本就不会?有人怀疑谢端砚。

    可惜手指触到袖中，却摸了个空。

    月城城主的出现，完全在闻楹意料之?中。

    每天只有在这个时辰，闻楹才得以透过高处的窗棂, 感受到清晨的第一缕日?光。

    朱雀又道：“主人不要伤心了，等绛繎好起?来，一定?带你离开这破地方。”

    月城城主没有搭理他?，只快步上前，用一道法术劈开闻楹手腕和脚踝间的玄冰链，拎住她的衣领，踏入被破开的那道虚空之?中。

    话音未落，阳光不曾照到的墙角，响起?一道轻蔑的低笑声：“泥普萨过河自身难保，竟还有心思担心别人。”

    沉默无言片刻后?，朱雀又问她：“主人，是不是因为戚师姐没有来救你，你才会?这么伤心？”

    悬崖与崖底的魔气之?间，透明的结界光芒晶莹，看上去是那么坚不可摧。

    角落里的女子走?上前，她面上依旧覆着那张鎏金面具，声线异常冷酷：“放着好好的魔尊公主不当，非要逃回仙界。你莫不是以为，仙界便当真比得上魔界干净？”

    若非亲身经历，亲耳听到谢吟芳残魂说的话, 就连闻楹也绝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

    闻楹哑然失笑。

    直到鞭刑结束，闻楹便没再发出半丝声音。

    谢端砚杀死?了他们，自己又何尝不是导致一切的罪魁祸首。

    以闻楹眼下的处境，她自己做不到这件事?，自然就会?有人来帮她完成。

    在听见这道声音的那一刻，闻楹下意识朝看守冰牢的两位弟子看去。

    闻楹也曾想过反抗这样的天命，可一次又一次，她的固执，换来却是可笑又可悲的结局。

    在季雨薇走?后?, 闻楹又躺回了冰床上。

    然而在月城城主抬起?手，触上去

    她甚至下意识要从袖中取出留影石, 记录下这一幕——身为一个从现代穿来的大好青年, 能够经历这么多现世本不该有的波诡云谲, 甚至蹲进局子里, 怎么不算是一种奇遇呢？

    栖在璎珞中的朱雀似乎感受到她的情?绪：“主人，你在伤心吗？”

    也是。

    “就是。”一旁行刑弟子附和道，“谢师兄为?人端方，整个修真界人尽皆知，岂是容你污蔑。”

    闻楹眼瞳微微睁大了几分——戴罪立功？

    只不过，这种大战一触即发的僵持场面也并未维持太?久。

    起初，她是硬生生靠着对这些蠢货的不屑扛过去?，到了后头，闻楹已然不省人事地晕了过去?。

    “可杀死?谢家人的，是谢端砚，是他道貌岸然，谁也休想让我承认半个字。”

    守在门外的行刑弟子也走进来，厉声斥道：“闻楹，事已至此，你究竟认不认罪？”

    季雨薇却并没有离开：“闻师妹，在天煞司，还有一件事没来得及同你说，其实……你还有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每每长鞭落下的痛意?袭来时，闻楹唇舌之间，便会咬牙切齿的无?声默念这个名字。

    等到闻楹再醒来时，她已回到冰牢之中。

    闻楹心中明白，今日行刑之人若不是季师姐，只怕自己所?遭受的痛楚，更要?增添数倍不止。

    然而一道声音冷冷打断她的话：“要想带她走?，也不看看你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怪不得……按理?来说，在这些修士眼中，自己犯下的错就算是死?一万次也不为?过，可她受到的惩罚却只是一百鞭。

    倘若剑会那日她没有逃，谢吟芳不会收留自己，谢家数百口无?辜之人也就不会惨死?。

    闻楹恍惚意?识到，从剑会被拆穿身份那一日起，所?有的人早已默认，她便是魔族，是一切事情的幕后凶手。

    她轻声开口：“没错，我就是魔。在我体内，流着的是魔族的血，是我亲手杀死?了养大我的闻掌门。”

    季雨薇道：“门中长老商议过后，觉得魔族既然能在仙界布这么多的局，仙族必定是有内应，他们希望你，能够帮忙揪出内应来。”

    “是啊。”闻楹没有否认，“我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伤心过。”

    长鞭落下的痛意?依旧如同火舌灼烧般疼痛，闻楹轻轻皱了下眉：“好，季师姐给我一些考虑的时间。”

    不仅仅是他?一人，还有数十名修为深不可测的门中弟子，皆持剑严阵以待。

    准确来说, 在与谢端砚对峙的某一刻，闻楹也曾想过使用传送符逃走?。

    她何来的罪，又为?何要?立功？

    想到像这样的蠢货，修真界竟多不胜数，一时间闻楹对于自己魔族的身份，竟也没有那么排斥。

    季雨薇并没有离开，从前对待闻楹总是笑意?盈盈的她，面色间却只剩愧疚：“闻师妹，是我对不住你。”

    毕竟按照剧情?线，她还要回到魔界，当上一呼百应的魔尊。

    季雨薇避而不答：“闻师妹，无?论你有没有错，当务之急是保住性命要?紧。”

    光风霁月的谢师兄, 怎么可能会?杀死他?的族人？

    原来，是因?为?自己还有利用的价值。

    谢，端，砚。

    月城城主微微一愣，旋即冷笑：“看来你也不是蠢得完全无药可救，要想活命，现在就跟我……”

    凭什么……

    唯有那人持剑挡在她身前，一字一句：“闻师妹，你不是魔。”

    又是一道鞭落下来。

    只不过对于?戚敛，闻楹并没有丝毫失望。

    闻楹：“季师姐不必这样说。”

    闻楹听到季雨薇似轻声叹息：“闻师妹，你若是此刻求饶认罪，还有回寰的余地。”

    闻楹缓缓从床上坐起?来，对于?眼前这一幕，她一时竟很难说出希望谁输谁赢。

    朱雀终究是一只灵智未曾全开的妖兽，在妖界横冲直撞的法则里，它不能理解什么叫背叛，却似乎开始领悟什么是失望。

    闻楹愣了愣, 蓦地想起?来, 在被羁回清徽宗那一日?，她装着各种法器的乾坤袋早已被天煞司弟子没收。

    闻楹连冷笑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

    噬骨渊的结界之?外。

    大抵是痛意太过让人难以忽视，闻楹闭上眼后?，始终未能进入梦乡。

    许是境况糟糕得不能再糟糕, 闻楹的心境反倒异样?平静。

    对此，闻楹亦是心下了然。

    啪——

    直至脸庞覆上一丝似有若无的暖意, 她方才发觉, 天竟然又亮了。

    看来，要她作为诱饵引出魔族同伙这件事?，应当是谢端砚的主意。

    只见他?们没有丝毫反应，如同被定?在原地的傀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