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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去。”
说什么做鬼也不会放过她，说什么她永远不能离开他，说什么……那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
“知道了。”
她上回既说了不在意其他，他便不再按中原的婚礼仪程来办，哪怕是在这一天，他依然没有解开她手上的金锁。两人的手被锁在一起，一并走过铺满鲜花的道路，听新祭祀的祝祷，把誓词写在大地上，接受百官们并不情愿的祝贺……
“我这里不缺东西。”她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这个苹果该是孩子手里最好的东西了吧，她却这样说，随即伸手接了苹果过来，“既然跑出来了，那就快溜，你来我这里万一被发现了，谁也救不了你。”
“……”
新上任的亲侍被吓得一惊，“陛下，这把玉箫可是太祖爷留下传代的……”
他啥意思？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
“这个小木鸭，是桃桃亲手做的。”
“禀陛下，她收了那些人的东西，并为那个人计划了逃跑路线。遵陛下之命，那个人现在已经逃出城了。”
“公主可还会想起我们吗？”子谦不管她的劝阻，继续说：“您可还记得当初召我们去，是什么名义？”
一想到她那晚堂而皇之地将一个男人藏在殿里不告诉自己，今天又收了那十几个男人的礼物，晏慎离手中的玉箫生生被内力震断了，碎片扎了一手。
小子谦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好像生怕她会拒收。
从身后射来的她的目光，仿佛不用看就知道应该是欢喜的，他心中悲凉愈甚，想道，玉芷柔，你终于可以自由了。
“我们也有快三年没见了，一见面公主就要赶我走吗？”子谦睁着一双大眼睛委屈巴巴看着她。三年了，他没怎么长高，小脸蛋不像从前那样圆嘟嘟了，瘦了好多，脸上还留了道刀伤的疤痕。
——她这样想。
初八是个好日子。
“这支簪子，是观心做的。”
小家伙一件一件介绍着，很快就把东西摆满了她的窗台。“我既溜出来了，能把大家的心意带给公主，也算做了件好事。”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名义上是说为了燕、晋在边境生出的事端，实际上多少是为了明昭公主，这点不必说晏慎离和玉芷柔也能明白。
“你不会选择我对吗。”他这时才转过身来看着她，不再掩饰眼中的苦涩，“永远，都不会选择我的。”
“？？”
他喝完第三坛酒，夜已三更。
芷柔正坐在那里绣花，格外安静，一幅红梅图在手里已是有模有样。他见她竟绣这个，心里微有触动，走了过去。
“我身边现在一个人也没有了。很快，你和我也会分开。”
“罢了。东西留下，你马上走。”她说，“我知道如何避开巡逻的守卫从宫里出去，你按我说的做。留在这个地方对你们来说太难捱，能走一个是一个。”
前去平西关赈灾的宁王被困住了，一困就是好几个月，到现在也没能回来……
“……”
正自伤感，外边忽传来声音，一个小脑袋从窗上冒了出来，小声喊：“公主，公主。”
“我自然是选了你！”这回他显见地神色激动起来，“他和贺兰，都已辞职了。”
自己的胞妹落到敌国君主手里被囚禁一年有余，放在哪个皇帝头上都是奇耻大辱。就算世人不知，玉熙自己心里也过不去这个坎。就算明昭公主欺瞒了他，她毕竟还是他的亲妹，还轮不到让外人来欺负。
军情如火，燕、晋两边
她心里总是装着那么多人，装着九州万方，可他心里只有她一个人、一片天地。
泼墨般的夜色下，他坐在屋顶上，眺望着西北方的那座宫殿。月色下粼粼的金光，宛如伤心人晶莹的泪。
她忖了忖，“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你皇兄和我，你更希望谁赢？”
送走宛言墨卿之后她又想起师父他们来，听宛言说，时倾出家了，师父云游去了，师叔那里还有本师父的书要日后送给她，心里一时不知是何滋味。时倾出家了好，若不出家，八成会被晏慎离找来，有了佛门庇护，便不会再生什么意外；师父云游，以他老人家的脾性约莫一走就是八年十年，到时他们师徒可还有再见的机会么？师叔在朝，也是波谲云诡，皇兄会否迁怒于他？
人语悄悄，呼吸均匀。他悄悄走进了昭华殿，站在她的帘帐外面。
她霍一抬眼，看到竟是子谦，忙走过去。
夜语梦一般寂静，里边美人侧卧的睡颜是那样安宁，一双红鞋放在她的床下。他半醉着，透过纱帘看她，穿着单衣也丝毫觉不到冷意，一站就是半个时辰。
禾儿走了进来，对她打着手语：娘娘先睡吧，陛下不会来了。
她倒也习惯了，不吵不闹，也不问他冷落她的缘由，只日复一日过得平静如水，在屋里弹弹琴、吟诗作画、摆弄花草，倒也没闲下来过。
满目的喜色入目成悲，她思量着他这是怎么了，却又不能主动跑出去找他。殿外喜乐渐熄了，等了两个时辰，她终于倦了，自顾自摘下了繁重的头饰，脱下最外面一层吉服。
他开口道：“你在这里待不久了。”
她又是一怔。
“公主也太难了，我们都心甘情愿帮你做实验，只是你一旦确认了心意就也不理我们了吗？大家都很想你。”他又拿出一个大包裹来，嘟噜噜一打开，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小东西。
“我现在连自己都管不了，别说你们。其实子谦，我不是真的……”
子谦没想到她会直接承认，如此坦荡，既没赖账也没搪塞。“既然是你的面首，生死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怎么就这样不管我们了呢？”
“你皇兄打过来了。想从孤手里抢人，孤就让他知道，什么叫自不量力。但到时你也可以自由了。孤说过，嫁给孤之后，你就不欠孤什么了。这辈子，我们也算是好聚好散。”
姜炎、贺兰相继离职，他身边现在彻底是一个人也没有了。昭华殿他不想再去，怕去了不知道说什么。他把自己困住了，强烈的不安全感和悲伤，恰如此时头顶的苍茫月色。她曾写“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可她的情怀随月华流照过处，却不是他一人，而是八荒四海。
气得她连手里的东西也不想绣了。
“晏慎离你给我回来！”她追出几步，他已走远。
“休要，求情。”
“臣妾见过陛下。”
芷柔蹙起柳眉，“为什么这样说？如果我说让你在我和姜炎之间二选一，你又怎么回答我？”
“好。”她点点头，认命了，“你也早些休息。”
他这是在继续报复我，她想。
“你怎么在这里？快走！”
“我们知道，你那时是不能确定自己对燕帝的心意，所以拿我们做实验。”
“哎，”子谦叹了口气，随后从怀里摸出一个苹果，“当年的事情后，我们几个就没走成，被关回去了，现在我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听说公主你在这里，那我当然要来看看你啊！”
陛下封后是大事，前后一应仪程都没有少，只是即便封了后，他依然用金锁链把她锁在昭华殿，一如从前般囚着。
芷柔则一个人坐在新房里。
两个月后晏慎离终于再次踏足昭华殿来见她。
曾经的明昭绝想不到，自己出嫁这天，竟会是这般情形。
她一时不知他是有意气她的还是真心如此想，祖庙里烧去的誓词、婚礼当天满目喜庆的红，仿佛在这寥寥的几句话间，都成了远去的陈梦……
“……你！？”
一片屋檐，一坛酒，一轮月，一个人。
云在青天，心在何处？
没等着她辩解，他扭头离去，走出殿门的脚步却前所未有地沉重，最后到门口时他说：“你要保重。”
“面首。”
《养美为患》
——他这样想。
这么久，她都没有问我怎么了、为什么冷着她，那么淡然，那么镇定，看来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我。
芷柔霍一抬眼，“怎么了？”
她闻言露出愣怔的目光……
这个称呼虽然没错，但却让他感到生分和疏离。
他既要报复我，那就让他报复，把气出完了，他心里也好受些，我又何必跟他闹呢？本就是我 欠他的。
他却没有看她几眼。
“还有这块长得像梅花糕的香皂，是巧哥花了七天刻的呢，他说公主最喜欢梅花儿了。”
子谦想不到自己是有意被放出来的，芷柔也没有想到。
“这还不明显吗？要打仗了。”他又转过身，只把背影对着她，“玉芷柔，如果你皇兄被我杀了，我把命还给你。如果我被他杀了，你就和他走，回你的故国去，回到那些你在意的人身边。”
哪怕是在对视的时候，她看着他，发现他眼里竟全无欣喜了，一瞬的怔然过后，又不能在这时问些什么。按照北燕的婚礼仪式走完了，天也黑了，新郎没去洞房，而是独自在月下饮酒，只是让人把金锁的那一头又挂过来了。
打破了这份冷清的是从前线传来的军报——晋国皇帝御驾亲征，从南边打来了。
她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的东西，想到他们在战俘营里饥寒交迫，还有心思做这些东西出来，不由也叹息一声。
她叹了口气，轻轻摇着头，“为什么要问我这种问题？”
风和日丽。
] “下去。”
说什么做鬼也不会放过她，说什么她永远不能离开他，说什么……那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
“知道了。”
她上回既说了不在意其他，他便不再按中原的婚礼仪程来办，哪怕是在这一天，他依然没有解开她手上的金锁。两人的手被锁在一起，一并走过铺满鲜花的道路，听新祭祀的祝祷，把誓词写在大地上，接受百官们并不情愿的祝贺……
“我这里不缺东西。”她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这个苹果该是孩子手里最好的东西了吧，她却这样说，随即伸手接了苹果过来，“既然跑出来了，那就快溜，你来我这里万一被发现了，谁也救不了你。”
“……”
新上任的亲侍被吓得一惊，“陛下，这把玉箫可是太祖爷留下传代的……”
他啥意思？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
“这个小木鸭，是桃桃亲手做的。”
“禀陛下，她收了那些人的东西，并为那个人计划了逃跑路线。遵陛下之命，那个人现在已经逃出城了。”
“公主可还会想起我们吗？”子谦不管她的劝阻，继续说：“您可还记得当初召我们去，是什么名义？”
一想到她那晚堂而皇之地将一个男人藏在殿里不告诉自己，今天又收了那十几个男人的礼物，晏慎离手中的玉箫生生被内力震断了，碎片扎了一手。
小子谦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好像生怕她会拒收。
从身后射来的她的目光，仿佛不用看就知道应该是欢喜的，他心中悲凉愈甚，想道，玉芷柔，你终于可以自由了。
“我们也有快三年没见了，一见面公主就要赶我走吗？”子谦睁着一双大眼睛委屈巴巴看着她。三年了，他没怎么长高，小脸蛋不像从前那样圆嘟嘟了，瘦了好多，脸上还留了道刀伤的疤痕。
——她这样想。
初八是个好日子。
“这支簪子，是观心做的。”
小家伙一件一件介绍着，很快就把东西摆满了她的窗台。“我既溜出来了，能把大家的心意带给公主，也算做了件好事。”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名义上是说为了燕、晋在边境生出的事端，实际上多少是为了明昭公主，这点不必说晏慎离和玉芷柔也能明白。
“你不会选择我对吗。”他这时才转过身来看着她，不再掩饰眼中的苦涩，“永远，都不会选择我的。”
“？？”
他喝完第三坛酒，夜已三更。
芷柔正坐在那里绣花，格外安静，一幅红梅图在手里已是有模有样。他见她竟绣这个，心里微有触动，走了过去。
“我身边现在一个人也没有了。很快，你和我也会分开。”
“罢了。东西留下，你马上走。”她说，“我知道如何避开巡逻的守卫从宫里出去，你按我说的做。留在这个地方对你们来说太难捱，能走一个是一个。”
前去平西关赈灾的宁王被困住了，一困就是好几个月，到现在也没能回来……
“……”
正自伤感，外边忽传来声音，一个小脑袋从窗上冒了出来，小声喊：“公主，公主。”
“我自然是选了你！”这回他显见地神色激动起来，“他和贺兰，都已辞职了。”
自己的胞妹落到敌国君主手里被囚禁一年有余，放在哪个皇帝头上都是奇耻大辱。就算世人不知，玉熙自己心里也过不去这个坎。就算明昭公主欺瞒了他，她毕竟还是他的亲妹，还轮不到让外人来欺负。
军情如火，燕、晋两边
她心里总是装着那么多人，装着九州万方，可他心里只有她一个人、一片天地。
泼墨般的夜色下，他坐在屋顶上，眺望着西北方的那座宫殿。月色下粼粼的金光，宛如伤心人晶莹的泪。
她忖了忖，“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你皇兄和我，你更希望谁赢？”
送走宛言墨卿之后她又想起师父他们来，听宛言说，时倾出家了，师父云游去了，师叔那里还有本师父的书要日后送给她，心里一时不知是何滋味。时倾出家了好，若不出家，八成会被晏慎离找来，有了佛门庇护，便不会再生什么意外；师父云游，以他老人家的脾性约莫一走就是八年十年，到时他们师徒可还有再见的机会么？师叔在朝，也是波谲云诡，皇兄会否迁怒于他？
人语悄悄，呼吸均匀。他悄悄走进了昭华殿，站在她的帘帐外面。
她霍一抬眼，看到竟是子谦，忙走过去。
夜语梦一般寂静，里边美人侧卧的睡颜是那样安宁，一双红鞋放在她的床下。他半醉着，透过纱帘看她，穿着单衣也丝毫觉不到冷意，一站就是半个时辰。
禾儿走了进来，对她打着手语：娘娘先睡吧，陛下不会来了。
她倒也习惯了，不吵不闹，也不问他冷落她的缘由，只日复一日过得平静如水，在屋里弹弹琴、吟诗作画、摆弄花草，倒也没闲下来过。
满目的喜色入目成悲，她思量着他这是怎么了，却又不能主动跑出去找他。殿外喜乐渐熄了，等了两个时辰，她终于倦了，自顾自摘下了繁重的头饰，脱下最外面一层吉服。
他开口道：“你在这里待不久了。”
她又是一怔。
“公主也太难了，我们都心甘情愿帮你做实验，只是你一旦确认了心意就也不理我们了吗？大家都很想你。”他又拿出一个大包裹来，嘟噜噜一打开，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小东西。
“我现在连自己都管不了，别说你们。其实子谦，我不是真的……”
子谦没想到她会直接承认，如此坦荡，既没赖账也没搪塞。“既然是你的面首，生死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怎么就这样不管我们了呢？”
“你皇兄打过来了。想从孤手里抢人，孤就让他知道，什么叫自不量力。但到时你也可以自由了。孤说过，嫁给孤之后，你就不欠孤什么了。这辈子，我们也算是好聚好散。”
姜炎、贺兰相继离职，他身边现在彻底是一个人也没有了。昭华殿他不想再去，怕去了不知道说什么。他把自己困住了，强烈的不安全感和悲伤，恰如此时头顶的苍茫月色。她曾写“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可她的情怀随月华流照过处，却不是他一人，而是八荒四海。
气得她连手里的东西也不想绣了。
“晏慎离你给我回来！”她追出几步，他已走远。
“休要，求情。”
“臣妾见过陛下。”
芷柔蹙起柳眉，“为什么这样说？如果我说让你在我和姜炎之间二选一，你又怎么回答我？”
“好。”她点点头，认命了，“你也早些休息。”
他这是在继续报复我，她想。
“你怎么在这里？快走！”
“我们知道，你那时是不能确定自己对燕帝的心意，所以拿我们做实验。”
“哎，”子谦叹了口气，随后从怀里摸出一个苹果，“当年的事情后，我们几个就没走成，被关回去了，现在我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听说公主你在这里，那我当然要来看看你啊！”
陛下封后是大事，前后一应仪程都没有少，只是即便封了后，他依然用金锁链把她锁在昭华殿，一如从前般囚着。
芷柔则一个人坐在新房里。
两个月后晏慎离终于再次踏足昭华殿来见她。
曾经的明昭绝想不到，自己出嫁这天，竟会是这般情形。
她一时不知他是有意气她的还是真心如此想，祖庙里烧去的誓词、婚礼当天满目喜庆的红，仿佛在这寥寥的几句话间，都成了远去的陈梦……
“……你！？”
一片屋檐，一坛酒，一轮月，一个人。
云在青天，心在何处？
没等着她辩解，他扭头离去，走出殿门的脚步却前所未有地沉重，最后到门口时他说：“你要保重。”
“面首。”
《养美为患》
——他这样想。
这么久，她都没有问我怎么了、为什么冷着她，那么淡然，那么镇定，看来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我。
芷柔霍一抬眼，“怎么了？”
她闻言露出愣怔的目光……
这个称呼虽然没错，但却让他感到生分和疏离。
他既要报复我，那就让他报复，把气出完了，他心里也好受些，我又何必跟他闹呢？本就是我 欠他的。
他却没有看她几眼。
“还有这块长得像梅花糕的香皂，是巧哥花了七天刻的呢，他说公主最喜欢梅花儿了。”
子谦想不到自己是有意被放出来的，芷柔也没有想到。
“这还不明显吗？要打仗了。”他又转过身，只把背影对着她，“玉芷柔，如果你皇兄被我杀了，我把命还给你。如果我被他杀了，你就和他走，回你的故国去，回到那些你在意的人身边。”
哪怕是在对视的时候，她看着他，发现他眼里竟全无欣喜了，一瞬的怔然过后，又不能在这时问些什么。按照北燕的婚礼仪式走完了，天也黑了，新郎没去洞房，而是独自在月下饮酒，只是让人把金锁的那一头又挂过来了。
打破了这份冷清的是从前线传来的军报——晋国皇帝御驾亲征，从南边打来了。
她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的东西，想到他们在战俘营里饥寒交迫，还有心思做这些东西出来，不由也叹息一声。
她叹了口气，轻轻摇着头，“为什么要问我这种问题？”
风和日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