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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梨邈眸光涟涟,攥紧的手试图去捱近年年,却又在即将接近前放下。

    大家就会开始猜,猜是不是他的爸爸妈妈不想要他,就把他丢掉了。

    说完,谢寒山想象了番年年变的胖乎乎的模样,感觉好像更可爱了。

    退烧药开的是口服溶液,刚拆开瓶盖,一股略微刺鼻的药味就钻了出来。

    房间内被抽走的空气瞬间又重新充盈。

    因此现在,谢梨邈除了陪伴,什么都做不了。她并不是一个泪腺发达,或者爱哭的人,多数时候她都是温婉理智的。

    她僵滞地听着搜寻已久的警察说:“如果按照他们说的,是从这里抛下去的。那么请先生和夫人,暂时先做最坏的打算。”

    他们难受了,会有爸爸妈妈哄着,好像哄多少句都不会烦,那些爸爸妈妈仿佛有用不完的耐心。药的味道太难闻,他们也会有爸爸妈妈像变魔法一样,从口袋里变出糖果来。

    “村里的医生应该很快就会过来,姐你先去洗漱吧,我帮你看着年年。”

    这个时候小孩确实比较容易感冒,仔细查看情况后,袁医生瞥了眼温度计。

    年年哭起来也是很乖的。

    他就是一个被所有人都不在意的累赘。

    “38.5。”她安慰明显都很担忧的三个大人,“是风寒感冒,退烧后按时吃药就好了,别担心。”

    年年听过很多这样的话,有时候他看着别的爸爸妈妈照顾生病感冒的小孩,也会想是不是他真的很不好,很拖累人,所以他的爸爸妈妈就把他丢掉了。

    “呜呜呜,呜呜呜,鸽鸽。”

    几方介入,都搜寻无果。

    已经猜到自己大概是感冒发烧了的年年,瘪着小嘴,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可她除了是谢梨邈外,她也是一个母亲,一个失去了孩子三年之久的母亲。

    谢寒山很心疼,听到这话,抽过纸巾给崽崽擦脸,回答的语气依然温柔:“哥哥不会丢掉年年,哥哥说过了,哥哥最喜欢年年了,会一直陪在年年身边,陪着年年长大。”

    因此,意识到自己又感冒发烧的年年,委屈巴巴又可可怜怜地垂着小脑袋,像掉小珍珠那样,簌簌地掉眼泪。

    年年就是年年。

    年年抬起小手给自己擦眼泪,可眼泪越来越多,年年的手心都湿了,他抽噎地扬起小脑袋,眼睛红肿,看起来很可怜。

    “姐,这些等我们带年年回去了,就好好给他调养。”谢寒山道,“每天三顿营养餐,一个月肯定就把他养的胖乎乎的。”

    在末世时,年年听过跟他一样大的小孩,问他为什么没有爸爸妈妈。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怯生生地不说话。

    棕色的房门随着他们的离开关阖,室内的空调早在两人最初察觉年年发烧时就关掉了。

    那本该是她们所有人,捧在手心长大的小孩子,可他却那么瘦小,温软的卷发发尾甚至有些泛黄。

    来的路上,她跟顾清俨都一致认为,年年刚失去养育他长大的奶奶和叔叔阿姨不到一个月,现在的状态可能还不太能接受他们贸然的相认,而且他们缺失错过了这么多年,他们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床沿侧面的配套柜面,摆放着顾清俨走前给年年倒好的水,还有一颗红色糖衣包装的蜜枣。谢梨邈抱着年年,谢寒山专致地将溶液倒在细勺上,正准备开始喂药,年年忽然就醒了。

    没有人会管他。

    也没有人来问他一句。

    谢梨邈摇头:“不是你的问题,小寒。年年的身体很弱,他现在三岁半,但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以为是个两岁多的小孩。”

    年年很不喜欢感冒发烧,在他的认知里,这是让他最难受的一种病。因为在末世的时候,团队里的人被异化的人类或动物弄伤,领队会让人把受伤的大人或小孩推进医疗室里疗养,每一个病床都用厚实的帘子隔开,他看不到其他人,声音也很模糊。

    听清的年年整只崽都愣住了,眼眶里的泪珠甚至都忘了要掉下来,小卷毛也呆呆地翘着,两只小短手缓缓松落。

    “年年,对不起。是妈妈不好,没有保护好年年,让年年不开心。”

    一字一句分外清晰,缓缓地传入还在哭泣的年年耳中:“但是爸爸妈妈从来都没有不喜欢年年,也没有想过不要年年,甚至是抛弃年年。”她坚定道,“年年一直都是我们最重要的宝贝。”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爸爸妈妈,从来都没有不要年年。”

    “那为什么、为什么”年年断断续续地问,“年年的爸爸妈妈,不要年年?他们为什么为什么要丢掉年年?”

    因为在谢寒山的认知里,年年是一个很乖的崽崽,除了那次误会傅小洲,他从没见年年这么难过地哭过,呜咽的声音像一只找不到家人无助又难过的幼兽。

    他好像不会大发脾气,哭泣的声音低低的,充满了无助、难过、委屈和疑惑,乖得令人心疼不已。

    年年并没有因为这句话停止哭泣,这样的话并不能让他变得有安全感。年年仍然很难过,双眼泪汪汪的,眼泪被擦掉的同时很快又冒出。

    床上的年年还没有醒来,他睡得很沉,只是并不安宁,浅色的小眉毛微微蹙起,脸颊泛着两团高原红。

    可年年说出那句话时,却径直戳破了谢梨邈的心。计划仿佛永远都赶不上变化,她嗓子干哑,葱葱玉指颤抖,面容看起来很憔悴,好似生病的那个人是她才对。

    哭声让整间屋子都染上了悲伤的基调,谢梨邈跳动的心仿佛撞到了一把巨大的剪刀,顷刻间裂成两半,她喉道间也被塞满了棉絮,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到最后,只有他们还在坚持寻找,一直到前天才等到了那份鉴定报告。

    “年年是最棒的小朋友。”

    迷迷糊糊醒来的年年非常难受,他觉得自己又冷又热,喉咙里仿佛有小蚂蚁在爬,小脑袋也晕乎乎的,看东西都晃晃的。

    年年从来都没有感受过那种感觉,好像有爸爸妈妈的孩子,感冒发烧都能好的快一点。不像他那样,每次都是孤孤单单地缩成一团,单独坐在角落里慢慢地熬着。

    “嗯。”

    他想听到一个答案,又怕听到一个答案。

    “年年,哥哥在这呢。”谢寒山又重复一遍,“不要害怕,年年是做噩梦了吗?”

    小诊所里只有一个医生,姓袁,是本地人,平时工作并不算忙。

    两人只对视了一眼,谢梨邈就知道自己的爱人想问袁医生什么了。

    “嗯?”谢寒山温柔地应他,将全部的耐心都给了他的小外甥,“年年怎么了?”

    袁医生提醒道:“不客气,年年身体弱,平时还是要多注意一点。感冒发烧挺折腾人的,更何况是小孩子。”

    或许是思念的情绪积压的太久,房间内的安静和年年渐渐升高的体温让她焦灼,她的眼眶隐隐泛起湿意,精致皓白的脸颊没有非常明显的情绪表达,却依然让进来的谢寒山清晰地感觉到,她在难过、担心和自责。

    或许是这一次感冒来的太猝不及防,又可能是年年的疑惑已经在心里藏太久了。听到谢寒山的话,他又抬起小手给自己擦眼泪,声音小小的,更多的是怯。

    看到那份忽然收到的鉴定报告时,没有人比她跟顾清俨更理解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了。三年前,警方给出的搜寻结果是下路不明,她站在环山路道的栏杆边,凛冽的风割破她苍白的脸颊,裹挟着无边无际寒意的薄雪,像要把她拖进寒气渗人的冰窟里。

    意识到这是谢寒山的怀抱,年年抬起通红的小脸,泪眼朦胧地瞅了他一眼,继而又将小脑袋搭在谢寒山的肩膀上,难过地抽泣着。

    谢梨邈的泪意隐褪,她点点头:“好。”

    听闻消息过来的谢寒山,拍了拍她的肩:“姐,是我没照顾好年年,你别难过。”

    “年年…年年生病了。”巴掌大的小脸红扑扑的,年年怯怯地拽住谢寒山的衣服,“哥哥,阔步阔以、不要、不要丢掉年年。”

    第51章

    闻言,顾清俨眸色渐沉,等医生从随行包里拿出小孩用的退烧药物,又交代几句准备离开时,他并没有留在房间里,而是亲自跟着袁医生去诊所拿药。

    哀伤的曲调在这一刻弹奏到全曲的最高潮,房间里所有的氧气仿佛瞬间都被抽走了,谢梨邈紧绷的情绪被年年的话划破口子,她的眼眶骤然湿润,双手颤着,声音也颤着。

    但是感冒发烧是不一样的。

    花花村离南华县只有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属于南华县管辖区域的大村,所以村里是有一个小诊所的。

    “哥哥在这呢,年年怎么了?”谢寒山放下药液将年年抱过来,“年年是不是很难受?还是我们吵醒年年了,年年还想睡觉?”

    这样的年年将准备喂药的两人吓到了。

里的猪猪玩偶,用温水给他擦拭其它的地方,会将他弄醒,并不可取。

    “哥哥,年年似不似很不好?”

    跟着保镖阿四匆忙赶到的袁医生,还在猜测是哪家的小朋友,进入房间就瞧见了村末许家的小崽崽。

    就是很不一样的。

    下章相认。

    “哥哥。”

    团队不会把他们分开,他们依然是呆在一起的。年年能清晰直观地看到,那些跟他一样感冒发烧,但是有爸爸妈妈的孩子们,是怎么跟爸爸妈妈撒娇的。也能看到,他们的爸爸妈妈是怎么照顾、关心、心疼他们的。

    袁医生瞧见是熟悉的年年,有些惊讶但也并未多问,快速坐下娴熟地给他看诊。

    “谢谢医生。”谢梨邈道。

    至少还要再等几天,等他们渐渐熟络,等年年也渐渐开始打心底接受他们的靠近时,他们再说出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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