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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救出之后，仙元又该住在哪里呢……
起初，听来只是毫不起眼的涟漪。可后来，渐渐汇成翻涌的浪花。一眨眼间，竟已化作长河万里，瀚海无边。
她知道，那是灵识破灭后的无尽虚空。倘若一个不慎掉了进去，人就走失了三魂七魄，恐怕一辈子都醒不来了……
“我知道了。”魔罗抬手打断，“你守在无量宫，先好生养伤。”
的确，天谴咒的效力强弱，取决于三界各方的秉性与道行。三者越强，契约就越牢固，天谴之罚也就越为严厉。反之三者太弱，契约的作用也就微不足道了。
第98章 因果（二）
她起身退到冥池边，沉入深澜，丹青化散。
这边前脚刚走，另一边的冥池里又开出新的彼岸花。原来是奴兀伦接应了重伤败退的姑获鸟，前来拜见鬼王。
……花不二。
你凭什么啊……
一进洞窟，便看到赤练大蛇奄奄一息躺在地上，鳞片上布满了鬼火的烧痕。七寸处破开一个大洞，鲜血汩汩涌流个不住，地上早已积出一洼血泊来。
一定要救她。
地面的剧震险些把温苓甩将下去。她觑了一眼近在左右的深渊裂口，万丈之幽令人毛骨悚然，吓得赶紧低伏身子，不敢有一丝妄动。
“仙祖！”温苓扑到她面前，伸手抱住蛇头，“仙祖，你醒醒啊……仙祖！”
事不宜迟，她连忙跳下莲叶，落在荒芜的岩面上。可还不及站稳，足底下“喀嚓”裂出数道长缝，很快撕成丈许来宽，周边的巨石竟如烂泥般塌陷下去，陨落在黑洞洞的深渊。
只是她至今不知，当初在自己身上结契的，究竟是什么仙、什么人、什么鬼。她只知自己的咒印效力极强，想必当初结契的三方，都是这世间难以估量的存在。
“本座要亲自会会她们。”
但在心底，她早已备好了盘算。
温苓紧按住心口，疼痛一击一击涣散了神智，可脑海里却久久没有响起那道熟悉的声音。这让她很快猜想到——是巳娘出事了。
温苓蹲在池塘边，打满了一桶水。可直起腰那一瞬间，忽觉心口剧痛，眼前金星乱冒，禁不住一跤摔在地上。木桶滚到一边儿，水洒了满地。
巳娘睡着了，呼吸很弱，但渐转平稳。
温苓果断摇头。她抱紧比自己庞大数倍的蛇身，榨干梦魂里所有的气力，想要拖动巳娘的身子。可四千年的仙元比凡人的魂魄要沉重百倍，温苓耗尽全力，也拖不动一分一毫。
眼下安危难断，她又不在萧凰等人身边，这已是她能想到的、最为周密的打算了。
——此咒，名为天谴。
唤了好一会儿，巳娘才从昏迷里微微醒来。看到极近处一脸焦急的温苓，她怔了一怔：“阿苓……”
“不……不要……”温苓紧拥住蛇头，替她遮挡乱打下来的碎石。黯淡的朱砂色蛇眸里，映出姑娘家坚毅无畏的泪光，“我不准你死！我……我还欠你的救命之恩，我还欠你两千只癞蛤蟆！你个臭长虫，你给我醒过来！”
曾经，我渺小，我平凡，我是沧海里庸然一粟，我是红尘里白驹一客，我是亿万万苍生里最普普通通的那一个。
她没有反抗，很快被墨与火淹没了眼界，头晕目眩，什么也看不清。
“别费力气了。”巳娘的气息更弱了，穹顶随天地同震，碎石如雨点般砸下来，“阿苓，你快走……”
温苓看了一眼自己的灵识水塘。地方不大，但要装下一条赤练蛇，挤一挤还算勉强。
——是温苓的灵识，覆盖了无穷无尽的虚空。
无人相应，天地仍在震荡。
鬼火熄灭，魔罗垂下手去，撇下一句不辨喜怒的：“滚。”
“嚓……”
“大人。”姑获携一身累累烧伤，朝魔罗重重跪了下来，“那狐仙弟子……”
“噗通……”
她想起与巳娘初见的那一天，想起她药香满盈的怀抱，想起她半是坚定、又半是沉着的朱砂色蛇眸，想起她冰软又轻柔的临终一吻……
而将符咒布在画卷周围，她也在无形中限死了鬼道的条款——只要让她入画，契约自成，天谴为警，顺者当安，逆者当罚。
“四千年，我出马过很多凡人。”她说，“你是我见过最傻的一个。”
弱土，荒山。
只见漫天黑雾笼罩着彤云，幽谷中的林木尽被损毁夷平，一丛丛漆黑的残木桩都被鬼火烧透了。
魔罗心神起落，良久无言。
很快，水面浮出一叶青莲。温苓坐在莲叶上，怀中抱着已化人形的巳娘。
温苓蜷起指关，紧掐住掌心的肌肤。
念头刚起，便再也坚持不住，倒头昏了过去。
“奴兀伦。”
两道符画毕，子夜站直身子，紧盯着三角上部空缺的那一道横，不安地等候着。
夜光照下来驱散了深渊，身底下是一望无际的粼粼碧水。水中倒映灵识天地，日月形，万物生。
脚步起落处，岩石裂开七横八纵的巨壑，身后的地面也大片大片塌落下去。她听得背后大地轰鸣，但根本不敢回头去看，生怕稍一迟疑便会堕入虚空，只能竭尽全力不停跑向前方。终是赶在残石塌尽之前，飞身一跃抢进了洞窟。
地上更不见一花一草，只是一片荒芜龟裂的岩石。四下里传来“隆隆”闷响，天地间的崩塌由远及近，飞快沦为深不可及的混沌。
这厉鬼……她答应了？
桃谷边陲。
所谓天谴，要仙、人、鬼三界共结为契，各出条款，彼此制衡，顺者相安无事，逆者当受天谴之罚。
再次睁眼时，已然置身于灵识梦境之中——依旧是那半亩方塘，也依旧是那一叶三尺长宽的浮莲。
子夜没想到结契会如此顺遂，不由得心神一慌，又见那火焰伸上前来，缠住自己的手腕。灼痛袭来，一股极深的力量往画里拖去。
她们不知下落了多久，连耳畔的风声都被虚空吞噬掉，却忽然从极度的安静里，响起一袭渺远的水声。
子夜背上的天谴咒，也是被这般种下的。
温苓随巳娘修炼多日，立刻明白了眼下的境况。想是巳娘的仙元本就远未恢复，却在不久前强行解开出马的灵契，又替自己承下了鬼火穿心的重创。如今伤势见重，仙元岌岌可危，灵识也在动荡中将告瓦解。
可放眼看向方塘之外时，却被那幅惨象骇了一大跳。
——天谴咒，成了！
子夜瞳仁一紧。
谎言！
一声水响，人与蛇同时落入轻柔的浪花。
危难当即，她不由得不怕。她咽了口唾沫，朝废墟另一端高喊：“仙祖……仙祖！”
话音才落，洞窟里地动山摇，石壁与地面同时绽开百道裂痕，伴随一声声连绵的巨响崩碎无遗。一人一蛇身无凭处，往深暗的虚空里直堕而下！
只不过，聊胜于无。
碎石乱飞，劲风急啸，那“轰隆隆”的震山声却渐渐远去，越深入黑暗，便越是令人胆寒的死寂。
但与你，我勇敢，强大，独一无二，我不过半亩方塘，但能为你盈满四海汪洋。
……一定。
随后又敛起瞳仁，虚弱道：“我不行了。你快回去罢。否则，你也会丢魂儿的。”
温苓很清楚，仙家的灵识一旦覆灭，仙元必将难逃一死。因此，须得赶在天地一炬之前，抓紧救出巳娘的仙元。
可温苓一点都不怕。
温苓心念已决，不知从哪儿涌起了力气，猛一翻身跑了起来，直奔那废墟中的洞窟去！
言罢她迈下台阶，一步步朝冥池走去。
风寒云积，天色依旧很暗，雪小了很多。
子夜写下的两道符，左手代仙，右手代人。人这一方倒是无妨，但仙这一方却薄弱得太多了。因她只是个狐仙弟子，再如何修炼也是凡人之身，比起正统的走兽仙家，顶多算个不成气候的小半仙，因此这天谴咒的结契，实则并不是十分牢固。
正当她焦灼不安时，忽见那画纸上水墨漾动，冒出一束纤长的鬼火。火舌一展，正嵌进上方的积雪里，填补了那一道残缺的横。
她将画幅平放在雪地上，依次咬破左右两手的中指。鲜血渗出，她俯下身去，左右手同时在画幅两旁书写符文。遒劲的赤色一笔一划融化了白雪，两道倾斜的符文相会于一角，只差上方的一道符，便可构成三角鼎足之势。
云点青是识趣的。她深深一拜：“谢大人不杀之恩。”
尽管，她对这姓花的女鬼一无所知，
救她，救她，救她……
但是她也拿捏不准，这画卷里究竟藏着什么东西。如果当真藏着那厉鬼，她又会不会同意自己的条款，签下这天谴咒呢……
无量宫的灯重新燃起，风停了下来。
她想，她必须要冲过去。
子夜从树梢飞落，踩进及膝深的雪地。
海上生明月，清辉拂过二人的眉眼——柔软，澄澈，坚强。
她紧抱住蛇头，前额贴着她的鳞片，心底只有一个越来越强烈的念头——
她以一人之身代仙人两界，给出了她的条款——只要不伤萧凰、温苓、巳娘的性命，她愿尽凭鬼道处置。
“随我同去。”魔罗的长裙覆上水面，涟漪里的花枝生出满池血色。她压低斗篷，衣沿下绽出深冷的碧色瞳光——
斑驳的瞳仁呆呆看着温苓，许久才流露出一抹百般无奈的笑意。
“属下在！”
袖里翻出那幅丹青，平直展开，但并不急着伸进手去。
——无论如何。
] 但救出之后，仙元又该住在哪里呢……
起初，听来只是毫不起眼的涟漪。可后来，渐渐汇成翻涌的浪花。一眨眼间，竟已化作长河万里，瀚海无边。
她知道，那是灵识破灭后的无尽虚空。倘若一个不慎掉了进去，人就走失了三魂七魄，恐怕一辈子都醒不来了……
“我知道了。”魔罗抬手打断，“你守在无量宫，先好生养伤。”
的确，天谴咒的效力强弱，取决于三界各方的秉性与道行。三者越强，契约就越牢固，天谴之罚也就越为严厉。反之三者太弱，契约的作用也就微不足道了。
第98章 因果（二）
她起身退到冥池边，沉入深澜，丹青化散。
这边前脚刚走，另一边的冥池里又开出新的彼岸花。原来是奴兀伦接应了重伤败退的姑获鸟，前来拜见鬼王。
……花不二。
你凭什么啊……
一进洞窟，便看到赤练大蛇奄奄一息躺在地上，鳞片上布满了鬼火的烧痕。七寸处破开一个大洞，鲜血汩汩涌流个不住，地上早已积出一洼血泊来。
一定要救她。
地面的剧震险些把温苓甩将下去。她觑了一眼近在左右的深渊裂口，万丈之幽令人毛骨悚然，吓得赶紧低伏身子，不敢有一丝妄动。
“仙祖！”温苓扑到她面前，伸手抱住蛇头，“仙祖，你醒醒啊……仙祖！”
事不宜迟，她连忙跳下莲叶，落在荒芜的岩面上。可还不及站稳，足底下“喀嚓”裂出数道长缝，很快撕成丈许来宽，周边的巨石竟如烂泥般塌陷下去，陨落在黑洞洞的深渊。
只是她至今不知，当初在自己身上结契的，究竟是什么仙、什么人、什么鬼。她只知自己的咒印效力极强，想必当初结契的三方，都是这世间难以估量的存在。
“本座要亲自会会她们。”
但在心底，她早已备好了盘算。
温苓紧按住心口，疼痛一击一击涣散了神智，可脑海里却久久没有响起那道熟悉的声音。这让她很快猜想到——是巳娘出事了。
温苓蹲在池塘边，打满了一桶水。可直起腰那一瞬间，忽觉心口剧痛，眼前金星乱冒，禁不住一跤摔在地上。木桶滚到一边儿，水洒了满地。
巳娘睡着了，呼吸很弱，但渐转平稳。
温苓果断摇头。她抱紧比自己庞大数倍的蛇身，榨干梦魂里所有的气力，想要拖动巳娘的身子。可四千年的仙元比凡人的魂魄要沉重百倍，温苓耗尽全力，也拖不动一分一毫。
眼下安危难断，她又不在萧凰等人身边，这已是她能想到的、最为周密的打算了。
——此咒，名为天谴。
唤了好一会儿，巳娘才从昏迷里微微醒来。看到极近处一脸焦急的温苓，她怔了一怔：“阿苓……”
“不……不要……”温苓紧拥住蛇头，替她遮挡乱打下来的碎石。黯淡的朱砂色蛇眸里，映出姑娘家坚毅无畏的泪光，“我不准你死！我……我还欠你的救命之恩，我还欠你两千只癞蛤蟆！你个臭长虫，你给我醒过来！”
曾经，我渺小，我平凡，我是沧海里庸然一粟，我是红尘里白驹一客，我是亿万万苍生里最普普通通的那一个。
她没有反抗，很快被墨与火淹没了眼界，头晕目眩，什么也看不清。
“别费力气了。”巳娘的气息更弱了，穹顶随天地同震，碎石如雨点般砸下来，“阿苓，你快走……”
温苓看了一眼自己的灵识水塘。地方不大，但要装下一条赤练蛇，挤一挤还算勉强。
——是温苓的灵识，覆盖了无穷无尽的虚空。
无人相应，天地仍在震荡。
鬼火熄灭，魔罗垂下手去，撇下一句不辨喜怒的：“滚。”
“嚓……”
“大人。”姑获携一身累累烧伤，朝魔罗重重跪了下来，“那狐仙弟子……”
“噗通……”
她想起与巳娘初见的那一天，想起她药香满盈的怀抱，想起她半是坚定、又半是沉着的朱砂色蛇眸，想起她冰软又轻柔的临终一吻……
而将符咒布在画卷周围，她也在无形中限死了鬼道的条款——只要让她入画，契约自成，天谴为警，顺者当安，逆者当罚。
“四千年，我出马过很多凡人。”她说，“你是我见过最傻的一个。”
弱土，荒山。
只见漫天黑雾笼罩着彤云，幽谷中的林木尽被损毁夷平，一丛丛漆黑的残木桩都被鬼火烧透了。
魔罗心神起落，良久无言。
很快，水面浮出一叶青莲。温苓坐在莲叶上，怀中抱着已化人形的巳娘。
温苓蜷起指关，紧掐住掌心的肌肤。
念头刚起，便再也坚持不住，倒头昏了过去。
“奴兀伦。”
两道符画毕，子夜站直身子，紧盯着三角上部空缺的那一道横，不安地等候着。
夜光照下来驱散了深渊，身底下是一望无际的粼粼碧水。水中倒映灵识天地，日月形，万物生。
脚步起落处，岩石裂开七横八纵的巨壑，身后的地面也大片大片塌落下去。她听得背后大地轰鸣，但根本不敢回头去看，生怕稍一迟疑便会堕入虚空，只能竭尽全力不停跑向前方。终是赶在残石塌尽之前，飞身一跃抢进了洞窟。
地上更不见一花一草，只是一片荒芜龟裂的岩石。四下里传来“隆隆”闷响，天地间的崩塌由远及近，飞快沦为深不可及的混沌。
这厉鬼……她答应了？
桃谷边陲。
所谓天谴，要仙、人、鬼三界共结为契，各出条款，彼此制衡，顺者相安无事，逆者当受天谴之罚。
再次睁眼时，已然置身于灵识梦境之中——依旧是那半亩方塘，也依旧是那一叶三尺长宽的浮莲。
子夜没想到结契会如此顺遂，不由得心神一慌，又见那火焰伸上前来，缠住自己的手腕。灼痛袭来，一股极深的力量往画里拖去。
她们不知下落了多久，连耳畔的风声都被虚空吞噬掉，却忽然从极度的安静里，响起一袭渺远的水声。
子夜背上的天谴咒，也是被这般种下的。
温苓随巳娘修炼多日，立刻明白了眼下的境况。想是巳娘的仙元本就远未恢复，却在不久前强行解开出马的灵契，又替自己承下了鬼火穿心的重创。如今伤势见重，仙元岌岌可危，灵识也在动荡中将告瓦解。
可放眼看向方塘之外时，却被那幅惨象骇了一大跳。
——天谴咒，成了！
子夜瞳仁一紧。
谎言！
一声水响，人与蛇同时落入轻柔的浪花。
危难当即，她不由得不怕。她咽了口唾沫，朝废墟另一端高喊：“仙祖……仙祖！”
话音才落，洞窟里地动山摇，石壁与地面同时绽开百道裂痕，伴随一声声连绵的巨响崩碎无遗。一人一蛇身无凭处，往深暗的虚空里直堕而下！
只不过，聊胜于无。
碎石乱飞，劲风急啸，那“轰隆隆”的震山声却渐渐远去，越深入黑暗，便越是令人胆寒的死寂。
但与你，我勇敢，强大，独一无二，我不过半亩方塘，但能为你盈满四海汪洋。
……一定。
随后又敛起瞳仁，虚弱道：“我不行了。你快回去罢。否则，你也会丢魂儿的。”
温苓很清楚，仙家的灵识一旦覆灭，仙元必将难逃一死。因此，须得赶在天地一炬之前，抓紧救出巳娘的仙元。
可温苓一点都不怕。
温苓心念已决，不知从哪儿涌起了力气，猛一翻身跑了起来，直奔那废墟中的洞窟去！
言罢她迈下台阶，一步步朝冥池走去。
风寒云积，天色依旧很暗，雪小了很多。
子夜写下的两道符，左手代仙，右手代人。人这一方倒是无妨，但仙这一方却薄弱得太多了。因她只是个狐仙弟子，再如何修炼也是凡人之身，比起正统的走兽仙家，顶多算个不成气候的小半仙，因此这天谴咒的结契，实则并不是十分牢固。
正当她焦灼不安时，忽见那画纸上水墨漾动，冒出一束纤长的鬼火。火舌一展，正嵌进上方的积雪里，填补了那一道残缺的横。
她将画幅平放在雪地上，依次咬破左右两手的中指。鲜血渗出，她俯下身去，左右手同时在画幅两旁书写符文。遒劲的赤色一笔一划融化了白雪，两道倾斜的符文相会于一角，只差上方的一道符，便可构成三角鼎足之势。
云点青是识趣的。她深深一拜：“谢大人不杀之恩。”
尽管，她对这姓花的女鬼一无所知，
救她，救她，救她……
但是她也拿捏不准，这画卷里究竟藏着什么东西。如果当真藏着那厉鬼，她又会不会同意自己的条款，签下这天谴咒呢……
无量宫的灯重新燃起，风停了下来。
她想，她必须要冲过去。
子夜从树梢飞落，踩进及膝深的雪地。
海上生明月，清辉拂过二人的眉眼——柔软，澄澈，坚强。
她紧抱住蛇头，前额贴着她的鳞片，心底只有一个越来越强烈的念头——
她以一人之身代仙人两界，给出了她的条款——只要不伤萧凰、温苓、巳娘的性命，她愿尽凭鬼道处置。
“随我同去。”魔罗的长裙覆上水面，涟漪里的花枝生出满池血色。她压低斗篷，衣沿下绽出深冷的碧色瞳光——
斑驳的瞳仁呆呆看着温苓，许久才流露出一抹百般无奈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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