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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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便将太官署当前的情况与萧扶光一一分说。

    九岁不到就净了身，进宫三十余载，从一个最低贱的洒扫小黄门混成太子身边最得力的首领太监，常喜早已习惯了将主子的喜恶当成是自己的喜恶。

    彭文质瞄一眼他远去的背影，又看一眼眼睛都气红了的少卿大人，不知道自己是该跟着直属上司走还是留在这里。

    去吏部的传旨太监刚走，吏部上下就火力全开，不到十天就搞定了全部流程，并贴心的派人到侯府通知：一切都打理好啦~请萧世子也赶快走马上任吧~~

    彭文质正色道：“属下职责所在，哪里担得起大人一个请字。”

    八宝细细的给他按完脚，常喜便把人赶去歇息，自己拿帕子擦干了脚，哼着曲儿趿着鞋子泡好了一壶酽茶，在桌前坐下。

    他这个官儿怎么来的，全京城谁不知道。今天他但凡敢顺着刘秉琳的话往下解释，不管他回答什么，估计都会被曲解成怨怼，弹劾的折子明天就能出现在皇帝的案头。

    何必要为此闹得场面难看呢？

    萧扶光根本不给他插话的机会，姿态依旧是谦恭得体，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诛心：“只是既然陛下已经金口玉言点了我做这太官署的主印，方才那些话，我劝大人以后还是少提为妙。免得到时候有人曲解了大人关爱同僚的美意，还以为您是对陛下的决定不满呢。”

    说完不等八宝抗议，便压低了声音：“小奴才，今日师父就教你一个乖——旁人也就罢了，靖远侯世子，以后但凡是这位的事儿，咱们可得悠着些。”

    萧扶光：谢谢啊……

    刘秉琳咬咬牙，还想再说些什么。

    到一位笑容可掬白白胖胖的官员时，刘秉琳着重介绍：“这位便是你的副手，太官署丞彭文质。”

    光禄寺衙门坐落在内城西北角，靖远侯府则在西南边，距离不近也不远。

    *

    她说的都是讨口彩的吉祥话儿，但被她这样一说，萧扶光倒是终于想明白这莫名的即视感是哪儿来的了——

    说完看也不看光禄寺少卿漆黑的脸色，竟然就直接大步流星，扬长而去。

    却并不回应对方刚才埋怨自己来迟了的话。

    他一个侯府世子，以后肯定是要子承父业去兵部或者枢密院任职的，这太官署令的位置就算给了他，他又能占多久？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祭器的摆放可是极其讲究，一丝一毫都错不得的。

    属官们一哄而散，彭文质见状，赶紧一溜小跑，追新上任的太官署令去也。

    这刘秉琳怎么非要踩自己一下，难不成这就能显出他的威风了？

    常喜往他头上扣了个爆栗，笑骂道：“你这小奴才秧子，还敢抱怨起老子来了！”

    可谁让萧扶光这个官职来得不一般呢。

    小美公正又犀利。

    见此情景，彭文质看向萧扶光，面上似乎有些尴尬，嘴唇嗫嚅着想说些什么。

    他本来以为自己到的算早的，谁知刚进大门，就见一个深绯色官服的人影领着一众官员迎了出来，对他笑道：“想来这位便是靖远侯世子？倒让我们好等！"

    萧扶光领赏之后收获了大堆生命值和经验，小美二升三的进度条一下子暴涨到30%。

    刘秉琳努力想打断他：“本官并非此意……”

    谁知道萧扶光和他想象中头脑空空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形象完全不一样，伶牙俐齿得很。面对自己挖好的坑，对方不仅不往下跳，甚至还反将一军把他给踹坑里了。

    常喜上门的那天，系统小美灵机一动，紧急加了一个“替太子解决没办法处理的物品”的挑战任务，居然被认定成功了。

    因此，他一早就拿定了主意，想要给萧扶光一个下马威。

    刘秉琳一笑，上下打量了这位侯府世子一通，方才过来亲手将他扶起，又道：“今日你到任，汤大人本打算迎你的，只是不巧陛下吩咐了一件要紧的事情须得他亲自去办，只好嘱咐了我来。”

    原来，光禄寺作为“掌邦国酒醴膳馐”的机构，其下还分列了太官、珍馐、良酿、掌醢四署，分别执掌国家正式典礼上要用到的膳食、珍品、酒水和调料四类物品。

    说罢，又执着萧扶光的手，将光禄寺有品级的官员都一一向他引见。

    其中当属萧扶光所掌管的太官署工作内容最多、最冗杂，除了要负责典礼上的一切饮食供应，还负责陈设祭器——

    内城不让纵马，萧扶光骑在马上由昔墨牵着，在差不多辰时三刻的光景赶到了衙门正门口。

    萧扶光却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对他敷衍的拱了拱手：“下官初来乍到，对公务尚且生疏。既然您说彭大人办差漂亮，下官便这就带他下去，让他给我好好讲讲其中的门路吧。”

    随手把帽子摘下来丢到一边，将刚拧干还滚烫的热手巾搭在脑袋上，借着这点儿热气到处熨，直到熨的头上脖子都通红一片了，常喜这才松了一口气，感觉全身都活泛了。

    直到闻承暻批完了折子，他又过去亲自服侍太子就寝，这才回到下处自己囫囵睡了。

    【呜呜，上辈子命苦打工也就算了，都死过一回穿越了，怎么还要让我打工啊！】

    这经验来得实在是太容易，因此哪怕都过去好几天了，小美仍然在傻乐。

    不过它还是尽职尽责的提醒了一句：【有人来了。】

    人类的世界太复杂，小美表示理解不了。

    本来嘛，他和光禄寺完全就是因为兴平帝乱点鸳鸯谱才扯的关系。

    这种即将奔赴刑场的心情，以及心底慢慢弥漫上来的淡淡心慌，分明就和上辈子每天上班前的感觉一模一样啊！！

    他截住了话头，可在场的众人谁会不明白他的未竟之意呢？

    见系统不搭理自己，新任社畜小萧只能愤怒地出门，愤怒地上班。

    知道少卿是刻意想让这靖侯世子下不来台，不少属官都幸灾乐祸，其中甚至还有人笑出了声，半点没掩饰想看萧扶光笑话的意思。

    来人正是方才事件的导火索——时任太官署丞，彭文质。

    因此，虽然搞不清为什么太子会突然在意起一个不起眼的侯府世子，甚至还特意从大相国寺讨了佛珠给他。

    【你说这个光禄寺少卿的脑子不好使，干的都是些什么事。】

    《主角今天也在大声密谋》

    就算萧扶光心里还憋着气，但作为空降的关系户，在面对苦主的时候还是难免有些心虚，不由得缓和了声音：“彭大人来的正好，本官刚想找你好生请教署内的各项事务呢。”

    他依旧是之前那副笑容可掬的模样，只是胖乎乎的脸上却有些细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

    他忍不住向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理解自己心情的对象吐槽：

    刘秉琳见他神色纠结，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冲面面相                                                觑的众人吼道：“都什么时辰了！一个个还在这里杵着！你们就是这么办差的吗？!”

    见师父一副累得不行的样子，八宝一边伺候他洗脚，一边忍不住抱怨：“您也真是的，不过一个侯府，让谁去不是去呢，何必自己巴巴的亲自过去。明明前些日子伤了腰，太医还嘱咐过要您好好将养身子呢。”

    向闻承暻回完话，常喜回到歇息的下处，他的小徒弟八宝早就打好水在房间里等着了，此时便上前服侍他换衣服。

    本朝重文轻武，成风已久，作为科举整图出身的官员，刘秉琳当然看不惯靠恩荫进身的世家子，尤其是靖远侯世子这种在京城颇具“令”名的世家子。

    *

    湖笔正在检查他荷包里的东西有没有遗漏，听到这话就笑道：“少爷是不是紧张了？您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紧张些也难免。等以后天长日久，少爷您加官进爵多了，也就惯了。”

    【……】

    看他矫情得那样，小美压根儿懒得搭理，自顾自美滋滋的看着挑战任务页面——

    两人互相行了礼，刘秉琳又冷不丁道：“彭大人能力卓绝，差事办得也漂亮，就是福气少些。”

    由大丫鬟湖笔伺候着重新穿上了穿好了青翠欲滴的从七品官服，又对着镜子正了正纱帽，看着镜中绿油油的自己，萧扶光不由吐槽：“为什么总感觉现在的情景很眼熟……”

    萧扶光是真的想不明白，大家一起和和气气地敷衍两年，至少让皇帝、张婕妤面子上都好看了，再和和气气地分道扬镳多好。

    但既然萧扶光是太子看重的人，做奴才的就只能加倍的敬重，这才显得他将主子的每一句话时刻都放在心上呢……

    萧扶光观他服色，便知是时任光禄寺少卿刘秉琳，连忙一揖到底，朗声道：“下官太官署令萧扶光见过刘大人。”

    萧扶光：【那是他自找的！你当他今天是真心给下属打抱不平呢，他分明是在在挖坑引我说些不该说的话。】

    到新单位第一天，就当众给顶头上司难堪，萧扶光倒也不是无的放矢。

    萧扶光一点儿眼神都没分给他，只对刘秉琳道：“听您这么一说，连下官都替彭大人觉得遗憾了，难怪您忍不住给他打抱不平呢。”

    按照吏部以往的效率，从任命下达到官员正式走马上任，至少也得一两个月的时间。

    见萧扶光不解，他才笑着补充：“原来的太官署令在乞骸骨之前，曾向汤大人举荐过彭大人，想让他接任。谁知汤大人折子都拟好准备交上去了，陛下又突然下旨……"

    【他哪里来的威风，刚才被你怼的面子里子都没了。】

    见小徒弟不解地看过来，常喜也不多解释，只笑：“你啊，还得多学着点儿。”